這事兒一時間鬧得差點兒上了新聞,最後公司官方說那是連接LED電腦的屏幕保護,這才把事情搪塞了過去。
其實細想想,我們這行還是挺有樂趣的。小時候我爸就教我,做什麼工作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工作會對別人有多大的影響力,這纔是工作最大的樂趣。
現在我讓一個標準的無神論者相信了這個世界上有一些看不見摸不着的東西存在,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影響力了。
做IT的,的確很賺錢。這一趟的收入我不方便透露,但確實足夠讓人高興好一陣子的。回去之後,我跟白開又接了不少生意,我倆也逐漸有了點兒默契。除了他經常有意無意損我兩句之外,相處還是挺融洽的。
不過,我還是經常會一個人琢磨,想着一個月後,逮到秦一恆,我又該怎麼跟他交談。之前那幾次下來,我倆都趕上鬥智鬥勇了。
一個月的時間過得很快,中間的小生意也沒什麼值得敘述的,其中有一些,說白了,乾脆就是危言聳聽招搖撞騙,不過那都是白開做的,我沒參與,勉強落個心理安慰吧。
跟白開合作多了,我越發覺得他跟秦一恆學的東西,完全不是一個系統。
他用的招,一般都比較省事,不用事先準備這個準備那個的,經常比畫幾下,選個地方,讓人家擺個什麼東西,就把事兒了了。
不過,也可能是我們倆的確沒碰到什麼棘手的事情。
打比方說,有個賓館找到我們,說是他們門前的路口總是出車禍,久而久之,就都傳那地方風水不好,害得賓館生意慘淡。
我們過去看了之後,白開就告訴人家,那個路口“不平”。這個“不平”說的可不是路面,而是那個路口,有劫道的小鬼。
看了一圈,白開說這解決不了,這是歷史遺留問題,那小鬼幾百年前就在這兒了,修路的時候沒有任何儀式,用推土機就把人家給請走了,換誰都得急。最後,他只能建議賓館去找輛出過事兒的破車,撞得越慘越好的那種,擺在路邊上,每天上班下班的時候,讓員工用身體撞一下車,讓小鬼解解氣,興許這事兒就安穩了。
我不知道白開的法子最後管沒管用,反正一個星期後,我們收到了那邊打來的款。
這事兒也上了新聞,想想還真是挺有成就感的。
一個月到最後兩天的時候,我終於開口問白開,秦一恆是不是真的會出現。他一副胸有成竹很鳥的樣子,看了看手機,說,後天,一定能見到秦一恆。於是我很忐忑地等了兩天,結果連秦二的影兒都沒見着。
白開很意外,自言自語說不可能。
我挺佩服他的演技的,我心裡邊也知道,如果他跟秦一恆暗地裡沒有聯繫的話,是不可能把日子掐得這麼準的。
然而我錯了,就在他說不可能的第二天,事情忽然就有了變化。
起因是我接到了一個電話,這個電話號碼我很熟悉,是那個戴帽子的老頭兒的,之前我也曾經打過,只是對方一直關機。聽着電話我心就跳到了嗓子眼兒,可對方卻並不是老頭兒本人,而是他的跟班。
接着,對方告訴了我一個消息,一個讓我驚訝無比的消息——
戴帽子的老頭兒去世了,就在當天。
老頭兒生前專門交代過,他死後,跟班要聯繫我,請我去參加他的葬禮。
我對這個邀請頗感意外,可看了看在旁邊的白開,我忽然明白了,白開爲什麼確定一個月後秦一恆會出現。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秦二他媽的也會出現在葬禮上。所以,我毫不猶豫地應了下來,問好了舉辦葬禮的地址,就掛了電話。
老頭兒的死,我一點兒也不意外。人本身固有一死,何況之前秦一恆就講過,那老頭兒無非是用方術在維繫自己的生命,本來就是病入膏肓了。
讓我隱隱覺得不安的是,葬禮就在當天晚上舉行。
老頭兒是當日去世的,卻沒有民間那一套停屍、出殯之類的流程,彷彿是很着急地就要下葬一樣。這不得不讓人起疑,這其中是否有什麼隱情?
我接電話的時候,白開恰巧就在我旁邊。我倆正在飯館喝酒,推杯換盞,都喝得不少,否則我接到那個電話,也不至於表現得那麼淡定。掛掉電話後我問白開:“你說的秦一恆會出現是不是就這事兒?”
白開臉色有些不好,似乎酒有些上頭,自言自語說了一句:“嗯,差了一天。”我以爲他覺得自己丟面子,算錯了時間,有意哈哈了兩聲又問他:“這麼說你也認識那個戴帽子的老頭兒?他找你幹嗎了?”
白開擡起頭道:“秦一恆跟我提過那個人,但現在有些不對,日子差了一天,恐怕事情有問題。”
我起初沒反應過來白開的話,忽然打了個冷戰:“日子差了一天?你是指老頭兒死的日子差了一天?你怎麼知道老頭兒哪天死啊?” wWW▲ тTkan▲ C ○
“因爲昨天是祠堂裡牌位上的日子。如果那個人跟祠堂有關,他只可能是昨天死!”白開看了看我,又道,“不行,我得跟你去。”他的表情很嚴肅,尤其沒有提到我缺心眼兒,顯然這是一句正兒八經的話。
我心裡開始翻江倒海,那個老頭兒果然跟萬家有關係?他也是萬家人嗎?我之前一直忽略了,那些牌位上的人都是時年的同一天死的。
他們到底是怎麼死的?
這時酒已經醒了一半,我似乎開始明白一些了,繞這一個大圈子最後都是圍繞着那個祠堂的。
我灌了口酒,點點頭,多一個人倒無所謂,到時候就算有阻攔,大不了隨機應變,而且他還能罩着點兒我,我還有些底氣。我道:“行,那晚點兒你跟我一塊兒去,不過我把話說在前頭,你得幫我逮住秦一恆。”
白開勉強笑道:“我可他媽的抓不住,而且你也別太樂觀,這很可能是個陷阱。”
我說:“陷阱就陷阱吧,你他媽不老說老子缺心眼兒嗎?傻人有傻福!”
話雖這麼說,我心裡難免還是緊張,但細想一下,老子冒的險已經足夠多了,不差這一回了。
我又道:“那對方的目的是什麼啊?這又不是綁架,就算秦一恆去了,也不是我必須去的理由啊!”
白開把杯裡的酒一口乾了,眯縫着醉眼,道:“這次去的人,都是想知道那個老頭兒躲過死期的這一天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白開喊了聲“買單”,站起身繼續道:“這纔是必須去的理由!”
出了飯館我倆都有些搖晃,在原地吹了會兒冷風才清醒了一些。我倆商量了一個時間,決定先回各自的住處醒醒酒,再會合。
我打了個車,回家匆匆衝了個澡,猛灌了好幾碗濃茶,逐漸覺得沒那麼暈了,只是頭隱隱作痛。白開酒量比我大,自然醒得更快,見面的時候已經跟沒事人一樣了。我們沒敢開車,打車去了葬禮舉辦的地點。
說是葬禮,其實我覺得應該稱之爲追悼會更貼切一點兒,因爲葬禮應該是在墓地舉行,人家西方世界都這麼幹,而對方給我的地點,竟然是在城邊的碼頭上,讓我一度懷疑老頭兒要海葬。
我所在的城市是一個港口城市,碼頭是很多人賴以生存的地方。我小時候幾乎就是在碼頭玩大的,去那裡算是輕車熟路。早前這個碼頭是貨運用的,後來因爲吞吐量滿足不了需求,就改成了客運碼頭,也停靠一些觀光遊輪什麼的。
到了地方,在最外面的大門邊上,已經有人在迎接。那人穿一身黑,見面就是一個深鞠躬,跟電影裡演的某個江湖大佬去世似的。
爲了保險,我們來早了很多,進了大門,一個人影也沒看到,往裡走了一些,又見一個同樣着裝的人來引領,徑直把我們帶到了碼頭的最深處。
遠遠地就見停靠着一艘小型遊輪,我不由得咂舌,這他媽得花多少錢啊?
白開在旁邊道:“先別上船,水裡有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