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沒成想,當的光真的照到了那個東西。
白開才猛然察覺,這污穢的魂魄是散的。所以光纔會變成那個樣子。
這何爲魂魄散呢?其實不是魂飛魄散的意思。而是指這魂魄並不完整,舉例說明,比如被殺害碎屍的人,但凡這屍塊不能葬在一起,或是收集不全就匆匆下葬。這樣的亡魂的魂魄就是不完整的。
同樣,一些戰場上或是意外事故導致身體殘缺的人,死後也會面臨這種狀況。
所以在古時候乃至現在,這樣的人在下葬之時,多半會用玉,金屬,乃至木材來充當身體缺少的部分。
比如玉腿,木胳膊一類的,這具體用什麼材料充當,是完全要根據這死者的經濟狀況來選擇的。
這說是充當,其實遠比想象的要複雜。
不是隨便粗略雕刻一個放到裡面就行的。這其中還要有一套做法的流程。
大體是用將死者的生辰八字契合在上面,從而讓死者真的死有全屍。
這在古時候,甚至有孝子自斬手臂,陪葬父親,爲的就是讓父親下葬能有全屍的事情發生,可見古人對這一套理念還是深信不疑的。
而這宅子裡的東西,顯然就是身體不完整。而之前白開與它也有過正面接觸。並沒有發現它缺胳膊少腿。
再結合之前的猜測,以及對房間裡陰氣的判斷。白開最後斷定,這個東西一定是個太監。
這太監想必不用多作解釋,我們在電視劇裡或是電影裡時常會見到。
但可能很多人不瞭解,這太監在淨身之後,是會把命根子保存下來的。爲的就是日後油盡燈枯之時,能有一個全屍。
這古時候通常都是窮人家的孩子迫於生計纔會去做太監。甚至有些實在太窮的,連淨身的錢都要欠着。
這命根子也就沒法自己帶走,只能暫時存在負責淨身的師傅那裡,算是一個欠條,等日後在宮裡賺了錢,再到師傅這裡贖回來。
這都是確有其事的。
而那些稍微經濟狀況好一點的人家,在淨身之後,立刻就會把命根子悄悄的買走藏起來。具體藏在哪兒,還是有一定說法的。
要高舉放置樑上,但不能是房間的正樑,否則那會讓自己家斷子絕孫。
這雖說命根子可以盡力保存。
但還是受限於當時的技術條件,還有世態多變。幾十年後真的要入土了,很多太監無論有錢還是沒錢的,都有可能找不到自己的命根子了。
這時候只能跟上面講的一樣,沒辦法,要用一個其他的東西代替。而這代替的東西,既不能是玉也不能是木頭,而是用絲帛包裹的草籽。
之所以要用草籽,其實取的就是子嗣春風吹又生的意向。用現在的話解釋,其實就是用草籽來比擬“小蝌蚪”,這樣纔算是真的全屍。
這草的生命力通常要比很多植物都頑強,而且數量又多。
甚至有一些古代的太監墓葬被發現時,開館後都能發現裡頭的草還在生長。可見這古人選擇草籽還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我聽白開講完,可能他真的怕我到處亂說。講的非常細緻透徹,弄半天這宅子裡鬧騰的是個老太監。
以前老子在別的宅子裡還見過在朝廷爲官的呢,都沒像這老鬼這麼囂張。
我問白開,這太監是哪兒來的啊?
白開尋思了一下道,我不太清楚,估計是被那家人給招惹來的。你看,這老鬼一直在這家裡找東西。又到處留草籽,恐怕那包草籽的絲帛被這家陰差陽錯的弄走了吧?
我一聽,覺得這老太監還挺可憐。
這不是滿地找命根子嗎?作爲一個男同胞難免不會同情他。
白開又道,這太監在古時候可是要承擔很大的壓力的,首先,是不能葬進同宗的祖墳的。其次他們不僅要面對生活裡的歧視,生理上的自卑。還要有對下輩子是否是正常人的恐慌。所以很多太監在得了勢之後,都會大肆娶妻納妾,即便這些美女他一個都享用不了。他也要試圖騙一騙那冥冥之中所謂的神靈,自己是一個正常人。
我道,你說的頭頭是道,你倒是把屋裡的事解決了啊?還有,那屋裡的一男一女爲什麼死了?
白開哈哈了兩聲道,我估計,本來那老鬼找不到東西就很生氣,要說大家相安無事也就罷了,本來老鬼就在氣頭上,這家人又他媽弄進來的鎮宅物壓他,肯定精神崩潰了!而且....
白開說着擠眉弄眼道,而且這小兩口也是剛結婚,難免不會沒完沒了的上牀。這恐怕纔是老鬼看着最難受的地方,你想象一下,你餓了一輩子甚至都餓死了,到頭來做了鬼,還要每天看着人吃東西。你什麼心情?
“所以,恐怕這老鬼後來被逼急了,上了這倆人其中一個的身。最後弄的這家人家破人亡,這完全是有可能的。”白開點了跟煙又道,不過,還有另一個可能就是。這老鬼用了什麼手段,讓那男的跟自己一樣變成了個太監,這兩口子的生活肯定就不會甜蜜了,日子稍微長了,磕磕碰碰就難免發生,那男主人呢,本來就因爲這事擡不起頭來,女的稍微說點什麼很容易就崩潰了,這一時衝動殺了人,也有一定的機率。
白開講的讓我對他刮目相看。
我覺得他說的兩種分析都很有道理。現在事情基本已經水落石出了,下面唯一的就是要怎麼處理了。
這宅子的錢我沒看上,但這仇我是非報不可。
我也點了根菸,跟白開探討了一下。
白開道,小缺,其實有一個很簡單的辦法。我把你弄成太監送進去跟它做伴兒,一個禮拜後什麼事都解決了!
我說,媽的那乾脆你自己去得了,你連淨身的工序都省了。你要是因公殉職了,老子捐個純金的命根子送你上路。
我倆現在能鬥嘴了,可見心情都放鬆了下來。
白開說事情其實比較好處理,先在房子裡找找,興許那個絲帛就藏才什麼不起眼的地方。
找到了燒了,事情就ok了。
只是現在唯一難辦的是,那個老東西現在自以爲是神仙,是要吃供奉的。
我們得想個辦法把他從神臺上弄下來。
說到想辦法,我是幫不上任何忙了。
我道,你自己的屁股你自己擦。我也就能幫你買買衛生紙了。白開哦了一聲,用手摸了摸我的後背,“擦完了。”
倆人在樓下呆了十幾分鍾,又坐車回了賓館。
路上我終於感覺到了一陣輕鬆,那個司機也明顯覺得氣氛不那麼緊張了。又開始打探宅子弄的怎麼樣了。
這回白開終於告訴他,事情差不多要完事了。三個人還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幾句。
等到了賓館,我連澡都懶得洗了,上牀使勁睡了一覺。
第二天上午,我再跟白開返回宅子。
一夜之後,我腦子越來越清醒了。
路上我想起來問白開,那雞啊,蟈蟈啊,還是蠟燭之類的能否給我具體解釋解釋。
白開態度顯然不如昨天,這回事情終於要解決了,他也不怕有話柄在我手上了。
只是簡單的告訴我,紅蠟照活物,白蠟照死物。雞吃蟈蟈是滅宅子裡的陰,蟈蟈吃雞是不得已給那個老鬼面子,不然很容易掛在裡頭。
他話答的雖簡單,稍微想想卻其實很完整。
跟白開搭檔了一段時間,我倆互相也都摸清了彼此的脾氣秉性。除了交流的口吻上需要改善,其它的溝通都沒什麼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