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笑:“爺爺你多慮了。廖光明他雖然心機重點兒,但是對我們家,還有對我都算有恩。不過我聽您的,這書和五帝錢的事,我先不跟他說。”
爺爺點點頭:“爺爺老了,不然應該多陪你相幾個宅子。不過既然廖光明也是個行家,你就跟着他吧。總之一切都好自爲之,相宅也是一個江湖,你稍不留神,就可能灰飛煙滅……”
爺爺說累了,就去弄了幾個菜,倒上兩碗燒酒。我和爺爺邊喝邊聊,不知不覺夜就深了。爺爺喝得很盡興,說着說着就靠着椅子睡着了,頓時鼾聲連天。
我費了好大勁,把爺爺安頓到牀上,便開始翻閱那本《相宅十三篇》。一看之下,我發現這其中真的包羅萬象,雖然是本殘卷,但是一些基礎的相宅手段都記載得很詳細。包括我和廖光明剛剛破掉的那個兇局,很多他用過的手法這裡面都有記載,似乎他的手段與這本相宅十三篇如出一轍。
我不禁疑問,這廖光明難道也是我們樑家的相宅師傳人?
我想了很多,想的頭都有些大了,不知不覺睏意襲來。
而就在我半夢半醒的時候,我似乎聽到了一陣哭聲……
這大半夜的,哭聲尖厲刺耳,我激靈一下站了起來。
我沒聽錯,那的確是哭聲,而且是從村子裡傳出來的。只不過這哭聲非常難聽,縈繞在半空久久不散,我相信整個村子都會聽見。
我搖了搖爺爺,發現他沉沉大睡,一時半會是醒不過來的。
我推開了房門,那哭聲聽得就更真切了。奇怪的是,村子裡除了這哭聲,就聽不到一點聲音,而且各家各戶的燈都滅着,整個村莊一片漆黑。最讓人不能理解的是,就連平時常見的狗叫都沒有了。
我來到院門前,側着耳朵聆聽,想辨別出這哭聲的方向。這時,那哭聲突然又毫無徵兆地停了。
我搖了搖頭,準備回屋睡覺。這時就感覺眼前黑影一晃,有人從院子前面的村路上走了過來。
那人行走的速度不疾不徐,低着頭,若有所思的樣子。
在朦朧的月光下,我看到那人是個女人,穿着一身花布衣服。
我在這村子裡生活了十來年,大多數的人我還是認得的。但這人低着頭,我並沒看出來是誰。
“是誰?”我隔着院門喊了一句。這個時候出現在村子裡的,肯定是村裡人。我想問問她聽沒聽到剛纔的哭聲。
那個女人聽到了我的喊話,衝着我擡起了頭。
我一看,這是個老太太,我認得她,是在村東頭的金老太,爲人很好。我小的時候,經常東跑西跑,有時候跑到她家,她見到我也總給我拿些好吃的。只是今天這金老太的臉色有些發青,表情也木木的。
“是金奶奶啊?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回家?”我隨口問了一句。
“是雙七啊?你回來啦?”金老太看到我,反問了一句。
“是,今天回來的。”
“雙七,有空去金奶奶家耍啊,金奶奶給你拿好吃的……”金老太表情還是那般木訥,說了這句話之後,就又循着那條村路往前走。
“金奶奶你去哪啊?這麼黑了,小心點啊……”我叮囑了一句,金老太也沒任何反應,依舊慢慢朝前走,很快就消失在夜幕裡。
金奶奶的反常舉動,讓我也忘了問她哭聲的事。而她一走,那哭聲又來了。
我被那哭聲弄得挺煩,就甩了甩手,回屋睡覺了。
可能是最近一段時間太累,這一覺一下子睡到了第二天中午。等我醒了,發現爺爺正坐在旁邊,罵了一句,臭小子總算醒了,給你做的早飯,直接當午飯吃吧。
我笑嘻嘻地爬起來,坐到桌子前面。第一件事就是問爺爺知道不知道村子裡的哭聲是怎麼回事。
爺爺聽了一愣:“昨天晚上又有了?”
我點點頭:“是啊,我還出去看了呢。結果出去在門口看到金奶奶了……”
爺爺剛拿起筷子,聽我這麼說一,筷子竟然掉了。
我很詫異,爺爺瞪着眼睛問我:“你說你看見誰了?”
“村東頭的金奶奶啊。”
“她沒對你怎麼樣吧?你出沒出院子?”爺爺很緊張,追問道。
我搖搖頭:“就說了兩句話,她讓我沒事去她家裡耍,要給我拿好吃的。我倒是沒出院子,隔着院門跟她說話的。”
爺爺鬆了一口氣,喃喃自語:“算她識相……”
“爺爺,我都被你弄糊塗了。到底怎麼了?”
“你說的那個金奶奶,十天前,就死了……”
“啥?”這回輪到我吃驚了。我張着嘴,猛地站了起來,半天沒緩過勁來,“那……那昨天晚上,我……我……”
“是金奶奶的鬼魂……”
“臥槽。怎麼又遇上鬼了。”我一屁股又坐了下去,怪不得我覺得金老太穿的衣服像是在哪見過呢,原來那是壽衣啊。我這是怎麼了,真像爺爺說的一輩子都離不開鬼了是咋的,回了趟老家也能遇上這事。
“金奶奶死得挺慘。她兒媳婦對她一直不好,連頓飽飯都吃不上。這婆媳倆常年吵架,她那個廢物兒子也是個軟蛋,做不得主。我們這些鄉里鄉鄰的,能幫就幫上一把。但是這鄰居再怎麼幫也解決不了大問題,她那個潑婦兒媳婦還時不時指桑罵槐,弄得我們也不好說太多,後來也沒人管金老太了。這種情況持續了兩三年,終於金老太忍受不住,十天前喝了農藥,死在了家裡……”
我點點頭,我離開老家的時候,金老太的兒子還沒有成親,當時她的生活還是蠻舒服的。後來她兒子成親的事,我就不知道了,沒想到會生活得這麼慘。
爺爺接着說道:“可能是金老太死得時候不甘心,所以死後怨氣很重,到了晚上經常在村裡出現,鬧得雞犬不寧,半夜還經常鬼哭。經常從村子東頭哭到村子西頭。村民都能聽到哭聲,人人都知道是她,也知道她是一個苦命人,但是也沒辦法,任由她這麼鬧。其實正常人聽見鬼哭的感覺除了瘮得慌以外,八字弱一點的人,或者身體差的人,身體會受損,弄不好還會失魂落魄瘋掉。”
“這……總這樣下去也不行啊?就沒想什麼辦法嗎?”
“其實村裡的一些老人,也知道我是相宅師,也懂得一些門道。但是我早就洗手不幹了,他們也來找過我,被我回絕了。幹我們這行,一旦收手,就不能再出山了。不過我給他們出了個主意,讓他們晚上在聽到金老太哭聲的時候,集合一羣村裡的青壯年,每個人之間用紅線相連,敲鑼打鼓放鞭炮,沿街唸叨着讓金老太去投胎的話。從東邊把金老太往西邊趕,一直趕出村子。如果金老太的怨氣這些天消了,她就會離開村子。結果……”
“結果金老太怨氣未消,每天還會回村子。”我插嘴說道。
爺爺點了點頭:“這我也沒有辦法了。村民連續趕了三天,當天晚上還好,第二天金老太還會出現在村子裡。不過她只是哭,並沒有傷害誰,不過雖然她主觀上不傷人,但是如果有普通人看到她,就會元神出竅,輕則瘋傻,重則死亡。”
“啊?”我想到自己昨晚剛看到她,不免心裡發急。
“放心吧。我樑守城的院子,她還不敢造次。你沒出遠門,沒事的。即便是出了門,我想你的鐘馗也不是吃素的。這兩天,你就別出門了,好好看看那本相宅十三篇,不明白的我給你解答。”爺爺說道。
我點點頭,爲了讓廖光明放心,我給他打了個電話,說自己已經沒事了,會耽擱幾天,等這邊沒事了,再去找他。廖光明說這段剛好沒什麼宅子收,讓我好好養幾天再說。
空餘時間,我就悶頭研究那本書,只是那書有很多字還是繁體字,看的很費勁。而且確實裡面有很多地方看不懂,好在爺爺都能給我解釋。我看進去之後,發現這裡面真的博大精深,我們國家幾千年的文明真不是蓋的,有很多東西是互相關聯的,大到山川大河風向地勢,小到鍋碗瓢盆傢俱佈局,隨便動動手腳,就可以讓整個佈局發生鉅變。
而這三天的夜裡,我再也沒聽到金老太的哭聲。爺爺也感到納悶,按說她不至於這麼快就消除怨氣的。
結果第四天早上,我剛和爺爺吃完早飯。就有人風風火火跑進來了,我認識,是村裡的老村長管萬福。他和爺爺年齡差不多,和爺爺從小一起長大的。
他看到爺爺就拉住了爺爺的手:“守誠啊,我知道你洗手不幹了,可是這人命關天啊,我不得不來求你啊。再這麼下去,咱們村可就不得安寧啦。”
我給管萬福搬了把椅子:“管爺爺,您別急,慢慢說。”
“雙七啊,你知道不知道,老喬家你喬大哥,昨天晚上死啦……”
“誰?喬大龍,喬大膽?”爺爺反問道。
爺爺說的這人我也知道,比我大十多歲,是個殺豬的,外號叫喬大膽。雖然那時候有了屠宰場,但是十里八村的還是願意找他上門去殺豬宰羊啥的。他身體一向很好,怎麼會突然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