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怎麼死的?”爺爺問道。
“別提了,喬大膽他婆娘說,昨天喬大膽到鄰村去殺豬,結果東家留他吃晚飯喝酒。一直喝到半夜纔回家。到了家之後,喬大膽就很反常,往常回家都會和他婆娘鑽被窩。那天回去就失魂落魄的,一直坐在那裡嘆氣,還一陣一陣冒虛汗。後來他婆娘追問,他才說了實情。”老村長說道。
我和爺爺都靜靜聽他講述,最後也知道了喬大膽昨天晚上的經歷。
原來喬大膽在殺豬那家喝完酒以後,晃晃蕩蕩回村。期間他婆娘給他打了電話,讓他小心點,村子裡不是一直鬧鬼嘛。但是喬大膽屠夫出身,長得五大三粗,膽子很大,他不以爲然,說老子身上有煞氣,就是有鬼也得給老子躲得遠遠的。
鄰村和本村之間隔着一條小河,小河上有一座青石橋。喬大膽走到青石橋的時候,就看到橋上有個人站着。
他隨口就問了一聲:“誰站在那?”
那人一回身,喬大膽一看這不本村的金老太嘛。就主動打了聲招呼,問她在這幹嘛?
金老太說,兒媳婦總打她罵她,她心情不好,來這裡散散心。還說讓喬大膽有空幫她勸勸兒媳婦別那麼對她。
喬大膽也沒在意,嘴裡答應着,就上了青石橋。擦身而過的時候,冷風一吹,他的酒勁就有點過了。
他激靈靈打了個冷戰,這金老太不是前一段死了嗎?這是遇上鬼了啊……
可是喬大膽一轉身,發現金老太已經下了青石橋,正蹲在河岸邊上,用手在地上一下一下地刨坑。
喬大膽本就膽大,再加上酒氣壯膽,他大吼了一聲,順手抽出了身上的殺豬刀,那個金老太站起身就跑。喬大膽膽子大,在後面緊追。那金老太看起來速度不快,可是喬大膽怎麼追怎麼跑都追不上去,最後只得放棄。
等喬大膽往村裡走的時候,才感到一陣陣後怕,到了家裡就變成那個樣子了。
當時喬大膽的媳婦並沒有想太多,雖然遇上了鬼,但是畢竟喬大膽完好無損地回來了,就安慰了幾句,就睡覺了。
等到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發現給喬大膽預備的被褥完好無損,他並沒有睡覺,人也沒在屋子裡。
喬大膽的媳婦去院子裡尋找,結果在院子裡他發現,喬大膽栽倒在院子裡。他弓着腰,腦袋衝下,被埋在了一個土坑裡。旁邊放着他的那把殺豬刀,看着就像他自己用刀挖了個坑,然後又把自己的腦袋放到了坑裡埋上了一樣,現場看着別提多詭異了。
老村長說到這裡,身體開始顫抖起來,問爺爺:“守誠啊,你說這是不是金老太陰魂不散,害了大膽啊?”
爺爺點點頭:“晚上遇上了金老太的生魂,不死也得扒成皮。不過金老太害死了大膽,怨氣轉加到了大膽身上,她自己倒是可以超脫了。我現在怕的是,少了個金老太,多了個喬大膽,村子裡面還是不會太平啊……”
老村長一拍大腿:“我也是怕這個啊。雖然我不明白,但是也能想到大膽死的冤,會不會也鬧起來?所以來求你啊,爲了村子,你去大膽的靈堂去看看吧。”
爺爺擺擺手:“你也知道,我說了洗手不幹是絕對不會再出手的。”
“那你就眼睜睜看着村子裡的人死的死,病的病?”
爺爺沉思了一會,指着我說道:“正好我孫子回來了,讓雙七去試試吧。”
老村長瞪着眼睛看着我,疑慮萬分:“雙七?守誠你別跟我開玩笑。我咋不知道雙七還會這個?”
我也嚇了一跳,沒想到爺爺居然把我給推了出來。
爺爺揹着老村長給我使了個眼色,又對老村長保證,說我早就得到了他的真傳什麼的,說的神乎其神的。後來說的我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老村長也是半信半疑,不過實在也是沒有辦法,最後決定帶我去喬大膽的靈堂去看一看。
臨走的時候,爺爺把我拉到一邊,低聲說道:“你不是看了幾天的書了嗎?好好想想書裡面講的東西,今天是守靈的第一天,你注意一下靈柩周圍的動靜。”
我有點發怵,我就看了那麼一點殘卷,就讓我去解決這麼大的問題,真是有點勉爲其難。但是現在我騎虎難下,總不能給自己的爺爺打臉吧。
老村長領着我來到喬大膽家。遠遠地我就看到靈棚已經搭起來了。院子門裡門外都扯上了白綾。
按照我們那邊的風俗,屍體是要在家裡停放三天才能下葬。
這三天都需要家人守靈。而據我所知,如果死者有怨氣,這三天肯定會發生一些怪事。有的應驗在自己的屍體和靈柩上,有的應驗在一些小動物上,還有的乾脆折磨自己的家人。
喬大膽到底是個啥情況,我是一點底都沒有。
進了靈堂,我看到喬大膽的靈柩擺放在正中。靈柩前面擺放着幾碗米飯,米飯上插着筷子。還有一個火盆,裡面有燒紙錢留下的紙灰,屋子裡面散發着一股濃濃的燒紙錢的味道。
喬大膽的媳婦看到老村長,急忙過來問問情況。老村長把她拉到一邊嘀咕了幾句。然後過來拍拍我的肩膀:“雙七啊,就看你的了。”
我點點頭,沒說什麼,只是擺了擺手。我只是覺得這樣最能體現出我的高深莫測,多說話容易露餡。
白天基本不能發生什麼事,喪事也按部就班地進行着。一些村民還有外村的親屬,陸續來弔唁。
我裝模做樣在房子的四周勘察了一番,跟大膽婆娘打了個招呼,就溜回家裡去了,說情況大概清楚了,晚上再過來。
我找到爺爺,把大致情況說了一說,想要爺爺幫幫我。沒想到爺爺說這種橫死在家裡的事件,那宅子都算的上是凶宅,更多的是考驗相宅師隨機應變的能力。所以他也幫不上我什麼忙,讓我與其找他想辦法,倒不如臨陣磨槍多看看書。
不得已,我把自己關在屋子裡看那本殘卷。裡面倒是寫了很多關於橫死之後鬧鬼會發生的事,也有如何解決的說明。但是種類繁多,說明也是繁雜冗長,我看的頭昏腦脹,不知不覺外面天就黑了。
我硬着頭皮,把家裡捅火的垚火棒帶着去了大膽家。
到了晚上,大膽家裡的人也少了許多。大膽有個女兒,正在外地上學,得到消息還沒趕回來,家人也只剩下了大膽的婆娘媳婦,還有一個六歲的兒子。此外村長爲了以防萬一,還安排了一個精壯的後生,跟着我一起守靈,說真要是有事,也好送個信兒,有個照應。
突遭變故,大膽的老婆看起來很憔悴,眼睛哭的紅腫。
我問她:“嫂子,你怕不怕大膽回來鬧?”
嫂子搖了搖頭:“我倒是希望他回來,到時候我就跟他說,看在我們六歲的兒子份上,別折騰了,我們早點給你入土,你也早點投胎吧。”
我點點頭:“大膽哥也不是一個不講理的人哈?”
我說這話,其實更多的也是給自己打氣,但願喬大膽別弄出什麼亂子來。
孩子早早就被打發去睡覺了,靈堂裡就剩下了大膽的媳婦、那個後生,再加上我三個人。
大膽的媳婦可能是白天太累了,靠着桌子打着瞌睡。
我往火盆裡填了幾張燒紙,懷裡抱着那根垚火棒,不時注意着周圍的動靜。
靈堂的門是大敞四開的,這也是當地的風俗。外面的門檐下掛着兩隻白紙燈籠,屋子裡點着幾隻白蠟,靈柩前還點了一盞油燈。在下葬之前,那盞油燈是不能滅的。
整體的光線並不太亮,一切也都相安無事。
開始的時候,我們都還很精神。但是時間到了下半夜,那個後生都有點頂不住了,又不好離開,就東倒西歪地靠在桌子上打瞌睡。
我自己也困得不行,但是那個後生把唯一一張桌子給佔了,我沒地方靠,就強打着精神,時不時燒點紙,給油燈填點燈油。
就在我以爲這夜就這麼過去了的時候,突然門外起了風。
那風突如其來,颳得莫名其妙。風捲進來,差點把屋子裡的蠟燭吹滅,我趕緊站了起來,卻發現那風又突然停了。
而我再看向那棺槨,意外地發現在棺槨的上方,出現了一羣蒼蠅。
蒼蠅一直在棺槨的上方嗡嗡地飛來飛去,成羣結隊。
這個季節已經快要入秋了,特別是到了晚上,還是有些涼的。按說這個季節不可能出現這種飛蟲的。
我心裡一緊,莫不是喬大膽陰魂不散,找回來了?
想到這裡,我揮動垚火棒去驅趕蒼蠅。
那個後生聽到了動靜,醒了過來,看到這些蒼蠅,也幫着我驅趕。
我們將那些蒼蠅趕出了門外,但是我們剛一坐定,那些蒼蠅就又飛回來了。
重新圍繞在棺槨的上方飛。
後來那青年後生擺擺手:“雙七,算了,一些蒼蠅而已,願意飛就飛吧。也許是屋子裡暖和,把它們引進來的。”
我知道,事情肯定不會那麼簡單。但是眼下也確實沒必要對付這些蒼蠅,而且在書裡也根本沒提起過蒼蠅這種東西。
誰知道我們剛剛坐定沒多長時間,卻聽到那個小夥突然怪叫了一聲,噌地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