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能做的就只是舉着靈幡,儘量不讓他們注意到我們。
好在那些鬼魂並沒有注意到這些,悶着頭往前走。我偷眼看了一下手裡的牌子,發現那上面刻着序號。看起來晶瑩剔透。
這牌摸上去質感並不想玉質那樣光滑,有些阻滯,更像是一塊骨牌。
我手中骨牌的上面刻着一個數字十一,我看了一眼廖光明的牌子。上面寫着數字十。
這是不是說,廖光明是第十個,而我是第十一個進來的鬼。
我們排着隊到了二樓,直接就去向那間攝影棚。
我們走到門口。我卻發現在門口的地面上,堆放着很多衣服。
那些過去的鬼魂,開始在地上挑揀。
挑揀好了之後,鬼魂便將那地面上的衣服往山上套。
結果在套上那衣服之後,那些鬼魂的變化就很明顯了。
原本他們雖然能看出容貌來,但是並不是太清晰。而且他們的表情顯得很木訥,所以基本上看不出情緒的變化來。
我看到的他們,只是在領到那牌子的時候,才露出一副高興的表情,隨後就又恢復了死氣沉沉的樣子。
這下穿好了衣服,就好像變了人一樣,臉上表情十分豐富,而且肢體語言也變得多了起來。
就好像是有這樣一種感覺,原先他們是鬼,穿了衣服,就變成了人。
這時我發現,那些地上的衣服,居然就是我曾經在服裝間裡看到的那些古裝。
那些古裝堆放在地上,被每一個經過的鬼魂穿上身,然後就進入到那間攝影棚裡去了。
而這些古裝,我聽那個黑胖子田繼虎說起過,他說懷疑是從地下古墓裡挖出來的,是古代人的殉葬品,也就是說這些衣服的的確確是從古代人的身上扒下來,或者是在墓穴中撿出來的。
這想想我就噁心,原來每天還有那麼多的人來這裡拍攝古裝照片。穿着這些死了幾百年的人身上的衣服。
但是我只是聽田繼虎說是懷疑,他好像也沒有什麼確鑿的證據。
而今天我看到這一幕,有點相信他說的話了。
因爲我終於找到了這些衣服從古墓裡拿出來,爲什麼依然會保存這麼久,而不被風化變成破絮的原因了。
這些衣服,原本是在古墓之中,被封在棺槨裡。
之所以在開棺之前,這些衣服依然保存完好,通常是因爲那棺槨是密封的,裡面沒有空氣流通的原因。所以在開棺之後,隨着空氣的進入,那衣服會被迅速被風化,變成破絮或者碎片。
但是我知道,這衣服在棺材裡能夠一直保存完好,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那就是衣物也分陰陽,我們平時穿的衣服,是陽衣。我們活人所穿過的衣服,之所以時間能保持很久,是因爲我們身上有陽氣。
而棺槨裡面的衣物,是陰衣,是給死人穿的。那棺槨裡面有屍氣,屍氣浸染着衣物。而屍氣屬於陰氣的一種,受到陰氣浸染,會對衣服的完整性起到重要的作用。
也就是說,衣物無論是陰衣,還是陽衣,都需要相應的氣。或陰或陽,都可以使衣物保存很好。
所以理論上說,這些從古墓中出土的衣物,只要能夠讓它經常受到陰氣的浸染,它是可以保存很長時間的。
眼前發生的,就是一個例子。
這些鬼魂去穿那些衣物,就可以讓陰氣浸染衣物,能夠保存很長時間。這也應和了黑胖子田繼虎說的話,這些衣服真的是古代的衣服。
但是現在我突然有點擔心,就是田繼虎拿走的那幾件衣服。
那些衣服是經過鬼氣和屍氣浸染過的,上面的陰氣很大。那些衣服,被田繼虎拿回家去,如果沒有陰氣繼續浸染,很可能就會跟剛出土的衣物一樣,被逐漸風化破敗了。
而那些衣物如果處理不好的話,還很可能對田繼虎以及他的家人造成損害。
這個時候,前面的鬼魂已經按照順序去挑選了衣服。
我看到廖光明有些遲疑,因爲我跟他說起過田繼虎的猜測。他應該也明白了這些衣物的來歷,讓他去穿這衣服,顯然讓他十分爲難。
如果不穿,很可能會被那些鬼魂發現。
最後,廖光明咬着牙,在裡面挑選了一件衣服穿了起來。
廖光明裡面穿着肥大的壽衣,還要在外面套上一劍古裝,顯得身上窩窩囊囊。好在那古裝也是很肥大的,而且不像我們現代的衣服,需要鈕釦。那古裝是開襟的,穿好圍在身上之後,用衣服上的繩子繫上就行了。
我見廖光明如此,也只好在下面挑了一件,套在了身上。
緊接着我們的隊伍,就進入到了攝影棚裡面。
我看到在攝影棚裡,基本上和白天我看到的差不多。
所不同的是,在那攝影棚的一進門的地方,有一張香案。
這張香案在白天我並沒有見到,顯然是給晚上準備的。
而在那香案上,擺着一個香爐,在那香爐裡,點燃着三根香。
那香正燒着,但是居然並沒有煙氣冒出來。只是那香火頭一明一暗地燃燒着。
我注意到,那香火頭之所以一明一暗,是因爲走過去的鬼魂,每經過一個,都在那香上面大吸幾口。
那香火頭隨着鬼魂的吸食,變得忽明忽暗。
這些鬼魂在吃香。廖光明回身看了我一眼,暗暗搖了搖頭。
我知道這是鬼吃香,我們是人,如果吃了香,體內被融合起來的陰陽氣就會被打開,到時候我們的身份就會被揭穿了。雖然我們不至於怕這些鬼魂,但是真相也許就看不到了。
很快就輪到廖光明瞭,廖光明走過去,在那香火頭上,裝作大口吸食的樣子。
其實我知道他並沒有真的去吸食,因爲我看到那香火頭,根本就沒有明暗的變化。
我學着他的樣子,過去裝作大口吸食了幾口,然後就像矇混過關,跟着廖光明離開那香案。
結果我沒想到,我們倆裝作吸食完,剛想離開。
這時突然從旁邊走過來一個人,他一把就抓住了廖光明,並且攔住了我。
這個時候,後面的鬼魂開始過去吸食香氣,全都順利通過,進到那攝影棚裡面去了。
所以過來的這一個,攔住我們把我嚇了一跳。他是不是看出來我們的身份了,我仗着膽子看了看那人,就大吃了一驚。
原來這人居然是田繼虎。
我剛剛還想到他,沒想到他就出現了。
但是我看到田繼虎,一臉死氣,臉色慘白。原來他的臉色黝黑,整個一個黑胖子。但是現在看到的他,卻是像被抽乾了血的屍體一樣。
不對,他不是我看到的田繼虎。但是他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難道是我所猜測的情況,變成現實了?
這麼說,很可能田繼虎將那些服裝拿到家裡之後,就出現了意外。所以我現在看到的是他的鬼魂。
此時田繼虎滿臉怒氣,指着那香,衝着我們直瞪眼。
此時我們絕對不能開口說話,一旦說話,陰陽氣就會外泄,當時身份就得暴露。而且現在在這攝影棚裡,很可能被他們的陰氣所充斥,我們一旦暴露了身份,大量陰氣會迅速衝擊身體導致身體爆裂。
這時廖光明在前面和田繼虎周旋,但是我覺得身份暴露是遲早的事。
而就在這時,從我身邊又走過去一個鬼魂。我看到那鬼魂的背影似曾相識,感到很熟悉。
這讓我心裡一動,這不是張真仁的背影嗎?
我興奮了一下,心裡又是一沉。如果真的是他,就說明這是他的魂魄啊,他十有八.九是死了啊。
那鬼魂從我身邊經過,顯然他一直跟在我和廖光明的隊伍後面。
我趕緊從兜裡掏出一張符紙來,那上面是我用硃砂寫好的張真仁的生辰八字。
我這也是有備無患,在來尋找張真仁之前,想到了所有該想到的情況。
而我們之所以帶着這靈幡,一方面是可以掩飾我們的身份,另一方面也是可以當做招魂幡來用。
這時我也顧不得其他,那邊廖光明和我的身份很可能暴露,而這邊我見到了張真仁的魂魄。
兩下權衡一下,我決定還是鋌而走險。
我迅速動作,將那符紙點燃。
在那符紙燃起來之後,張真仁的魂魄迅速轉過了頭。
我看了一眼,那還真是張真仁的一張鬼臉,同樣慘白,一臉死氣。
只是我燒了符紙之後,張真仁的魂魄就朝我走了過來。
這時田繼虎突然發出一聲鬼叫,所有在場的鬼魂,全都轉過了身子,看着我們。
我拉了一下廖光明,心說還等什麼呢?還裝,都特麼裝不下去了。
廖光明手上一揮,將那靈幡朝着田繼虎打了下去。
田繼虎身體一躲,突然面容猙獰,發出聲聲的鬼叫,帶着屋子裡所有的鬼魂朝我們撲了過來。
我和廖光明撒腿就往外跑。
我引着靈幡,在跑的時候看了一眼,發現張真仁的魂魄已經跟着靈幡飄過來了。
這我就放心了,和廖光明撞開攝影棚的門,二話不說,連滾帶爬地朝樓下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