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過來的乾草,燒得也差不多了。
雖然沒能將那溼漉漉的衣服完全烤乾,但是總比溼漉漉的時候要強。
反正這屋子裡現在也沒有人,我便將那衣服和褲子搭在了窗沿上。
我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一時半會雨是不會停了。
我暗自叫苦,便直接躺在了那張牀上,下面鋪着乾草,但是我躺在上面並沒有感覺到怎麼扎人。我想是因爲這張牀上曾經睡過不少人的原因。將那乾草壓得很平了。
我躺在牀上,把手伸到腦後枕着,看着桌子上蠟燭光的跳動,聽着外面的風雨聲。心裡起伏難平。
一天前我還坐在寬敞明亮的辦公室裡,今天就不得不屈身在這麼一個破爛屋,而且還極有可能是個凶宅。
雖說我不怕凶宅,但是現在我畢竟是孤身一人,而且最爲倚重的巨吃劍又不在身邊,不由得讓我心裡不定。
也許是外面風雨聲的催眠作用太明顯,也許是這一路上也有些乏累了。
我躺在那張牀上,在這樣的一種環境下,我居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開始的時候,我還能聽清外面的風雨聲和雷電的聲音,但是後來不知過了多久,我就感覺自己進入了一種深睡眠的狀態,好像是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周圍變得寂靜無聲,我心裡還在想,剛剛外面還是風雨聲甚急,這麼一會怎麼就沒停了?
我努力睜開眼睛往外面看了一眼,雨點還在敲打着窗櫺,而且那窗戶被風吹的直搖晃,暴風雨並沒有停。可是我爲什麼聽不到聲音了?
緊接着我突然感覺到腳下一晃,這房子突然向一方傾斜過去。
我大驚失色,心說這不會是地震了吧?這房子就要倒了。
我的身體也隨着那房子向那個方向甩了過去,可是還沒等我被甩到頭,這房子又突然開始復位了。
在房子恢復到了原位之後,突然又向另外的方向傾斜而去。
我的身體剛剛站穩,又被這房子甩向了另外一邊。
這是怎麼回事?
而這剛剛只是開始,緊接着,這房子就開始不斷地搖晃起來。
而我就被裝在這房子裡,晃來晃去。
我被晃得腦袋發沉,這個時候,我突然發現自己被一下一下晃得慢慢朝門口移動了過去。而我從門口裡面看出去。
突然發現有很多人影出現在了外面。
但是我被晃得看不太清。
照這個晃法,再晃幾個來回,我也會被晃出門去。
我這時突然想到,自己只穿了一條短褲,我還沒穿衣服呢。我努力回身看了一眼。
而就是這一眼,卻讓我心驚膽戰。
因爲我看到了我自己。
也就是說,我看到了我自己的身體,還躺在那張牀上熟睡着。
在窗口的位置搭着我的衣褲。
這屋子裡,被我點起來的那根蠟燭,早就不知道什麼時候燃盡了。屋子裡應該是漆黑一片的,可是我卻能看清屋子裡的一切。
我還在睡覺,那我現在被晃來晃去的,是什麼?難道是我的魂魄?
我死了嗎?
是了,這裡是個不折不扣的凶宅啊。既然是凶宅,必然有兇鬼和兇局。從牆上的符紙來看,這裡的兇鬼會很厲害。
只是我沒想到,有那麼多的符紙鎮着,他居然還能在無聲無息中,將我的魂魄給招出來。
可是我發現了,也無濟於事。
因爲這房子依然在晃動,而我的魂魄依然在向門口移動着。
看清了這一點,我霍然明白了,只要我的魂魄出了這個門,恐怕我就真的死了。
我努力想站穩身子,克服那來回晃動的力量。
可是那晃動的力量實在太強了,任憑我怎麼努力,依然控制不了身體的晃動。
而我再偷眼向門口看去的時候,發現門口的那些人影,竟然看得清晰了。
他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正在那裡朝着我笑。
只是那笑容有些詭異,甚至有人在向我招手。招手的動作很慢,我看着跟慢動作似的。
看到他們,我登時明白了。他們是死去的人了,是鬼魂。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們就是在這凶宅裡死去的人。
我知道,但凡在凶宅裡死去的人,多數都不會離開凶宅的範圍。這也是很多房子一旦裡面死了人,就會變成凶宅的道理。他們出現在凶宅左右,雖然有的沒有直接去害人,但是他們的存在會改變房子的氣場和陰陽,如果兇性太大,即便是他們沒直接害人,住在房子裡的人也會出問題的。
看到外面黑壓壓的人,顯然死在這裡的人不是少數。可見這房子有多兇。
而我此時,空有一身破凶宅的本事,可是我卻因爲魂魄離體什麼都施展不開。
眼見着我就要被這房子甩出門去了。
我此時後悔不迭,我怎麼就稀裡糊塗地走到這凶宅裡來了呢。
那三輪車伕讓我沿着那條路一直走,不要拐彎,也不要往兩邊看。我也是按照他說的做的,可是還是不經意地走到這裡來了。
顯然這裡存在着一個鬼屋,三輪車伕肯定是知道的。但是他又忌諱什麼,沒跟我說的那麼明白,只是提醒我了幾句。
甚至羅翠也可能知道,不然他也不會叮囑我讓三輪車伕不要在中途停留。
現在看事情發展到現在,是我,三輪車伕還有羅翠都不想看到的局面。可是這局面卻陰差陽錯地發生了。
我估計我應該是在雨大風急的夜裡,悶頭趕路走錯了路。
走着走着可能就偏離了那條通往桑瓜泉村子的路,而是走向了這間凶宅。
眼下遇到的局面,我根本就掌控不了。
如果我遇到了凶煞或者惡鬼,我大可以一戰。雖然沒有巨吃劍,可是我還有銅錢劍,還有陰陽守宮……
對了,陰陽守宮,我的陰陽守宮是不是可以幫到我?
我帶着陰陽守宮來,它們一直在背囊裡,我來到這個凶宅,它們卻出奇地安靜。
安靜到我幾乎都忘了它們的存在,這有點不正常。
如果這凶宅裡真的凶氣十足的話,它們不應該沒有反應纔對。
難道它們也跟着我出事了?
我的身體依然被晃着朝門口移動着。而這時,我距離門口更近了。
而那些站在門口的鬼魂,見到我快要出門了,顯得更是躁動和興奮。
他們站在門口的位置,蠢蠢欲動。
我有些納悶,不知道他們有什麼企圖,又在等待什麼。
這房子晃得越來越厲害,如果再晃幾下,我就會被晃出去了。
就在這時,那些門口的鬼魂,不知道哪一個先動了,其他的那些鬼魂也聞風而動,直向着屋子裡面闖了進來。
這就跟百米賽跑一樣,大家都在蹲着準備聽發令槍起跑。
這時如果有一個選手搶跑,就會引發其他的選手也跟着跑出去。
這些鬼魂一窩蜂地從門口搶進來,從我身邊掠過去。
我看到他們直接朝着我的身體的方向衝過去,那速度不亞於餓狼看到了一塊帶着血絲的鮮肉。
我霎時就明白了,他們爲什麼一直盯着我,原來是有所圖的。
他們圖的,就是我的肉身。他們應該是想佔了我的肉身,找到我這個替死鬼,誰佔了我的肉身,誰就可以重生了。
我的心頓時涼了半截,儘管我現在是個鬼魂,身上可能並沒有心。
他們守在門口,應該是等我的魂魄出了門,再衝進來。可是卻有個鬼魂搶跑了,這才導致了眼下的局面。
他們在衝向那張牀的途中,發生了爭搶。
一羣鬼魂,互不相讓,爭奪在了一起。
隨着他們的進入,這房子的晃動似乎稍微緩了一些。
我眼睜睜看着他們爭奪我的肉身,卻無能爲力。這不能不說是一種悲哀,我有了一種淒涼的感覺。
終於,他們的爭奪有了結果。
出人意料的是,一個看起來個頭不大的鬼魂,率先從隊伍中衝了出去,直接搶向我的肉身。
眼見着他就要撞進我的身體,如果是那樣的話,恐怕我就真的要死了。
而就在這時,我看到放在我身邊的那個背囊,突然鼓動了一下,從裡面竄出兩個東西,一紅一綠。
顯然,那是陰陽守宮芒果和雪梨。
我翹首以盼的它們終於出手了,陰陽守宮前面的那隻正是雪梨,它竄出去後撲向那個鬼魂。
鬼魂顯然沒有料到這個變化,被雪梨撞到身上,他的身影頓時就散在了空中。
而另外的那隻守宮芒果,沒有出擊,而是爬在了我肉身的身體上。
突然,我感到左手的無名指一痛。
這種痛感,簡直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痛入骨髓,直衝心底。
我的心一顫,腦子頓時清明起來。
而我的魂魄此時,突然就可以自由行動了,不再是那種任人擺佈的狀態了。
我霎時明白了,爬在我身上的芒果,是在咬了我肉身的無名指了。
對於無名指,我曾經在和廖光明破第一個凶宅的時候,聽他說起過。
人的無名指,據說血脈與心臟相連。
即便是魂魄出體,脫離了肉身,但是魂魄和肉身之間,唯一的聯繫,就是無名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