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意洋洋

本來半躺着身子的襄貴人突然坐起:"混帳!大家都是貴人,怎麼她就能用我不能用啊?現在可是阿哥的滿月禮,耽誤了大事你們受得起?!"

她不發火不行,現在很多雙眼睛盯着自己看,尤其是那些答應們都在,如果她撐不住自己的面子,恐怕日後她們都不會把她放在眼內。再者,她心裡着實咽不下氣,她多難得又再度懷孕產子,當時還曾日夜擔憂害怕此胎不是男兒身,如今娃娃落地,眼看一切勢頭大好。但初生皇子的見面禮卻要被人從中作梗,襄貴人如何能不生氣?大家都是貴人,她手中還有一個兒子,宮裡的人理應顧忌她多一點,偏偏還是不敢得罪齊貴人。這一場仗不扳回來,以後都別想擡起頭來。

"請襄貴人息怒,請襄貴人息怒。"小廝連連說着:“宮裡誰也不敢得罪齊貴人,所以她說要只好領去了。”

“放屁!不敢得罪她就敢得罪我了?你們真把我當透明瞭不是?現在我小阿哥竟要穿這種衣服,看皇上怎麼說!”她氣極了,把桌子的東西都拔到地上去,大家都跪着不敢出聲。"好!本貴人也不為難你這個奴才。"襄貴人又變得寬懷仁慈起來,她捉住那紅色新衣:"我去找皇上,讓他評評理。"和這些人發火要不到她想要的,自然是找能給她東西的人投訴。

啟祥宮,齊宣並不知道襄貴人為此而生氣。她那天只是在內務府人前隨口說了一句,問他們是否還有千絲綾的存貨,想要一點,他們便馬上派人送來。

"紅梅,上次給你的料子做新衣裳了嗎?"紅梅生日在即,齊宣見她平時裁縫總是對千絲綾讚不絕口,而平日裡她也沒有為自己少辦事,即興而來,便賞了她一匹千絲綾。這可是皇后太后的用料,皇上出於喜歡,閒時也會賞給妃子等人使用。千絲綾每年有兩造,上佳之精品進貢給皇上使用。皇上把太后的用度分配好,剩下的就放在內務府,妃子們都不能擅自取用,而齊宣地位特殊,只因康煕說了一句:"你喜歡,就去拿來用。"

齊宣心疼下人,私下賞給她們使用,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很多妃子對近侍也不差,賞玉鐲,賞珠子都是常用的事情。這料子她其實也是拿來自己用,不過就是想給出康煕一件舊衣服打個補丁,只不過剩下的都賞給紅梅了。

"奴婢都不捨得用,還在櫥裡擱着呢。"她瞥了一眼雪竹,笑道:"雪竹整晚地盯着,可想要了。"

"我哪有?!不過這麼好的料子,誰看了都喜歡。"雪竹嘟着嘴巴迴應,齊宣聽罷笑了,把一對翡翠耳墜子交給她:"雪竹,你不是說這個好看嗎?我看你戴着不錯,拿去吧。等明年你生日的時候,我再給你弄一匹千絲綾,我誰也不偏心。"

"哎呀。"雪竹放下手中的抹布,跪下着說:"雪竹沒有這個意思,主子平時對我們兩個都極好。雪竹不敢再要賞了。"

"沒事。"扶起她來:"你不要以為我淨聽紅梅嚷嚷才把這耳墜子給你,我昨天看着它就覺得你戴了更好看。我這裡的雜物多,你們平時幫我帶點去,我還省得佔地方呢。"康煕疼她,總是喜歡送她珠寶首飾,說給她當小玩意兒把玩。巴結她的也大有人在,她明明只說要一碗白粥,卻會送來一整桌的美味菜餚,美其名為佐送之用。

對於這些事情,她只是半睜半閉目,要他們不要做,下次還會做,但你又不能為了這些事情責罰他們。不然宮中又有閒話傳出,而對於大臣們的送禮,齊宣則是一概不收,這方面她有好的理由--康煕不喜後宮參政,國事於她這個後宮小女人可扯不上關係,她管不着。

這千絲綾襄貴人要取用作小阿哥的滿月新衣,是康煕口頭上恩准的。也因為這樣,襄貴人才敢抱着兒子去找康煕哭訴。

"萬歲爺,這不是太欺負人了嗎?難為臣妾十月懷胎,如今小阿哥連一身新衣都沒有着落,還不如不要擺這個滿月酒呢,讓人笑話。"

康煕正為了今年科場舞弊一事而煩躁,此時又見襄貴人抱着兒子進來哭哭啼啼,更覺心煩。

"你又怎麼了?內務府不是已經把滿月酒的事情處理好了嗎?怎麼這會兒又說缺了新衣服?"這些小事,也好意思來煩他,看在她剛生產不久的份上,康煕不予計較,暫且忍了下來。

"皇上!"她一臉梨花帶雨的模樣,但卻不知別人無心欣賞,她繼續掩着淚臉說:"阿哥的滿月新衣,一向都是用千絲綾做的,就是貪它質地細膩,滑如水,不傷幼兒皮膚。可如今,一個齊貴人就把它給佔着了。臣妾知道自己不比她在萬歲爺面前得寵,可臣妾今天鬧來不是為了自己,乃是為了臣妾這可憐的孩子。"

聽她抽泣着說來,康煕本是煩不勝煩,但見她提及齊宣,豎起耳朵細聞之下,知道這箇中滋味有怪,穩了語氣說道:"你要用千絲綾是吧?朕這裡還留有一些,魏珠子。"他喚來太監:"去年的千絲綾紅緞,是不是還留了一點在那櫃子裡?"

"是的,太后說留給皇上做裡子用,還有兩匹呢。"

"拿來給襄貴人。"

"喳。"

襄貴人一聽,立即拭了眼淚,清聲說來:"皇上,這萬萬不可,這可是御駕要用的,臣妾不敢要。"

他揮揮手,不想再就此事延了時間:"就這麼着吧,你下去吧。"

襄貴人雖然得了布,卻不覺顏面上有幾分光采,但在離去之時卻聽得康煕傳話要見齊宣。想必一定是責難她辦事失當,馬上便笑了,抱着懷中的孩兒領着布風風光光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