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仲斌一邊做法,一邊向麥凌飛等人解釋着。
“這東西不知是何種妖孽,但顯然是個活的,又與災劫氣息相關,十分棘手,早在當初顯聖真君斬龍的時候,這東西已經出現端倪了!”
說着,齊仲斌憑着感覺快速走向水渠一邊的遠處,又撿起幾隻死在地上的蝗蟲,這幾隻和被麥凌飛掌力震死和被雷光電死的都不同,是一種乾枯的狀態。
“哼,果然來過!”
另一邊,那名受傷昏迷的同伴已經在旁人幫助下盤腿坐好,而阿飛就在他背後運功,以先天真氣之力爲其理氣。
武者距離齊仲斌大概有幾十步遠,但齊仲斌明明沒有吼,聲音卻清晰傳到了幾人身邊,不知道是內力傳音還是術士的法術。
正如齊仲斌所言,受傷之人沒有大礙,在真氣一入體之後,很快清醒過來,能夠自己運功療傷了。
鬆了一口氣的麥凌飛等人又看向那邊的老術士,見他不斷在地上探索着什麼,而麥阿珂更是已經到了齊仲斌身邊。
“老前輩,顯聖真君斬龍的事情是真的?”
一行五人趕到嶺東的時候,斬龍那件事已經過去,嶺東大地上雖然多有人討論,但他們卻無法感受到當時嶺東萬民與天上剮龍臺之間的氣機相連。
所以對於天神斬龍之事,其實外鄉人信的不少,將信將疑的更多。
甚至有些人認爲這就是朝廷放出的幌子,畢竟天降大災很多時候說的是皇帝不修德,那哪能成啊,也就杜撰一個妖龍作祟,以亂真龍天子社稷氣數的故事了。
聽到這話,齊仲斌笑了,他雖然不知道顯聖真君就是自己師父變的,但也清楚這是一尊真正的大神。
“斬龍之事自然是真的,此時嶺東大地上上至老翁下至孩童都有過特殊的感受,不然顯聖真君也不會在此如此受推崇了。”
“那龍頭掉下來的事情也是真的咯?”
“嘿,信則爲真,不信也沒必要較這個真。”
說話間,齊仲斌左手朝着右掌掌心一抹,乾枯的蝗蟲化爲粉末,同掌心的銅錢摩擦而過,他口中唸唸有詞。
“借法萬靈,通幽巡徑,敕~”
齊仲斌左手朝前一指。
“嗡~~”
掌中的銅錢紛紛浮起並連成一線,彷彿是一把特殊的劍。
這劍在齊仲斌掌心上方一拳的位置不停顫動,一會向東一會向南,顯得有些搖擺不定。
好一會之後,銅錢全都落了下來,回到了齊仲斌的手中,而他則立刻掐指算了起來,一切結束之後緊鎖的眉頭也微微緩和一些。
卦象比以前清晰不少,並且未來似乎明朗了起來,下一次的時機或許馬上就會到。
不論是不是和麥凌飛有關,但至少確實很巧,也和齊仲斌心中的某個感覺吻合,便起了一個念頭。
另一邊,清醒過來的武者也已經在同伴的解釋下清楚了現狀。
在齊仲斌下定決心的時候,替同伴療傷完畢的麥凌飛也正好走到了他身邊。
“齊前輩,可有我們幫得上的地方?”
“有!”
齊仲斌看向阿飛,十分認真地說道。
“你今天是不是傷了那蟲妖?”
阿飛仔細想了想就點了點頭。
“我用菱形鏢打中了它的一隻眼睛,只是從之後它的反應來看,應該傷得不重。”
“這不要緊,既然已經傷了它,便正好由你來去除它!”
“我?”
阿飛皺了皺眉頭。
“不錯,想來你早年得過奇遇,所以伱的武道之路十分順遂,或許這樣下去,或三五年,或十幾年,你也能真正進入先天境界,卻總歸不美,少了困境磨礪的突破。”
既然是麥凌飛,齊仲斌就不吝嗇多說一些,畢竟算起來,他也是師父的有緣人。
“武道先天之境,其實已經不能算是純粹的凡人了,古往今來諸多高手武林爭鋒,爭的是天下第一的名頭,也是爲了借勢突破,這麼做其實沒錯。”
“步入先天境界,也算是一種入道之劫!”
麥凌飛和其餘幾名武者心中震動,尤其是阿飛,心知這是在指點他先天之路。
“齊前輩,我該怎麼做?”
齊仲斌笑了笑。
“找到那妖怪,戰而勝之,將之誅殺,同時也助我找到那導致旱災的東西,合力將之除去,嗯,你用什麼兵刃?”
阿飛看了看手掌。
“善用拳掌之力,至兵器的話,善使劍法棍法。”
“好!”
齊仲斌笑容更盛,直接解開胸口綁繩,將背後的長劍連鞘解下,隨後將之遞給阿飛。
“此劍劍名清淵,精金隕鐵所鑄,乃先帝在金殿御賜,跟隨我已經近五十年了,死在劍下的惡鬼妖魔魑魅魍魎不計其數.”
說着齊仲斌輕輕拔開寶劍,星月光輝下,雪亮的劍身露出一半,折射的月光照亮了他和阿飛的半邊臉頰。
“只可惜數十年來它跟隨我卻不被善用,我將它當成一把道劍,以之開光供於神前,以之輔助來施法運術,實在可惜了這寒光照雪,可惜了這三尺銳利青鋒!”
齊仲斌撫摸了一下寶劍,劍身上那原本好似刻上去的七顆星點竟然在此刻被緩緩擦去,這本就是神引之法,不是寶劍本來的痕跡。
“它在我手中並不暢快啊!”
齊仲斌略有不捨,但此刻心情卻出奇的平靜,彷彿冥冥之中便知此事的意義。
他將寶劍完整歸鞘,雙手遞到麥凌飛面前。
“今日,我將此劍贈予你,希望它能在一位虔誠於武道的絕世高手手中,真正綻放屬於它的劍光!”
這把劍也是齊仲斌凡塵中的諸多留戀之一,更是諸多虛榮之一。
齊仲斌有無數種理由說服自己留下這把劍,它當了幾十年道劍,它也足夠趁手,它足夠鋒利,它是一把好劍。
但這都無法掩蓋一個事實,他用這把劍的次數越來越少了,並且一直以來不算善用。
當此刻看到接近先天的武者,又得知對方是麥凌飛的時候,齊仲斌心中已經動了贈劍的念頭,並最終做出了決定。
而對於阿飛而言,此刻也是非常驚愕的。
“這,齊前輩,這太貴重了,使不得!”
“收下吧,並不是貴不貴重的問題,而是我不想讓此劍埋沒下去,我知道身爲武者,你並不想拒絕,它該是你的,就不要推辭了。”
實話說,誰能對這樣一把劍不心動呢?
“怎麼,不接?難道不敢持劍誅妖?”
阿飛還想推辭,但看到齊仲斌平靜的臉色,還是咬牙伸手接過了劍。
“多謝齊前輩贈劍!我麥凌飛還不至於怕了一隻爲禍蒼生的蟲豸!”
——
第二天清晨,在嶺東大地上有諸多人苦惱諸多人忙碌的時候,遠在長風府的長風湖上竟然起了一道龍捲風。
“嗚嗚嗚嗚.”
長風府中今日風勢極大,吹得很多百姓都不敢將衣服晾曬在外。
有人見到長風湖上的龍捲風竟然捲起了水,並且水在不斷升高,似乎融入了天空的一片雲中。
長風府百姓中,有人說這是龍掛水,是長風湖龍王在吸水,有人則說是長風府可能也要發洪災了,以至於人心惶惶。
只不過一切異象在不久之後就紛紛消散。
就連天空的雲彩也漸漸散去,陽光揮灑湖面,長風府一切都風平浪靜,但之前危言聳聽的人也只是當無事發生,不會認自己之前信口開河。
這對於長風府來說可能只是茶餘飯後的閒談話題之一,但對於遙遠的嶺東而言,這是一場大雨來臨前的預兆。
當日下午,兆州以東方向也積起了一片雨雲,並且黑壓壓的似乎正緩緩向南移動。
“轟隆隆”
雷聲在響徹天際,電光在雲中竄動。
這不是易書元所化的白龍在行雲布雨,而是攜水汽而來的一條青黑色蛟龍在天空盤旋。
“哞,哞哞.”
蛟龍每鳴叫一聲,就有大片雲霧從他身邊擴散,很快就成了一片遮天蔽日的烏雲,也讓嶺東諸多看到天象的百姓欣喜若狂。
江郎在空中俯瞰大地,感受着身邊雲霧水汽的變化,實話說這雨還沒有下呢,水汽已經開始消散了,這災劫確實詭異。
那白龍可以,我也可以!
“昂——”
龍吟一聲,大量的水澤精氣從蛟龍口中噴出,雲層迅速穩固,隨着蛟龍一點點向南靠去。
雲變得異常沉重,以至於江郎覺得自己不是在御風雲,而是在奮力往前拖着雲過去。
“昂——”
又一聲龍吟傳來,江郎龍首回望,卻見後方烏雲之中呈現一抹白亮的鱗光。
是他!
“龍王大人,吾來助你——”
白龍口吐人言,甩動龍軀從後方趕來,龍身所過之處,烏雲紛紛相隨。
“昂——”“昂——”
兩龍齊鳴,雲霧迅速朝着嶺東大地覆蓋而去,之前白龍在嶺東南角施雨,此刻則是東角,而僅僅是三天時間,之前下過雨的耘州及其以南地區,又重新歸於缺水乾旱狀態了。
這一次,雨雲直接被拖到了登州上空,當整個天空被烏雲覆蓋的時候,雲層上的兩龍甚至能聽到下方登州城中百姓們的歡呼。
人人興高采烈,歡叫着即將下雨。
“嘩啦啦啦.”
大雨沒有辜負人們的期待,從天空不斷落下。
烏雲之上,青黑色蛟龍則龍眉緊鎖。
“這不對,水汽消耗太快,這場雨本該降水兩寸三分零十二萬七千點,但現在只怕是撐不住一個時辰!你上一次下了半天?”
白龍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吾上一次降雨,並未有這麼困難,嶺東大地上定有什麼東西在作怪,顯然上一次我已經惹怒它了!”
江郎一聽,龍首上露出一絲笑容。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原來真的存在啊,本王早有耳聞,我有一位仙道好友早已留下後手,他弟子正欲尋一個機會呢,我們便多下幾場雨,逼那東西現身!”
“遵從龍王大人安排!”
江郎心中的想法和易書元不謀而合,不論是是什麼東西,顯然是爲旱而生,那如果嶺東不停下雨呢,即便水汽消耗嚴重,但我們就跟你耗,你氣不氣?
克水者水亦克之!
非但龍族下雨,易書元還打算去天界一趟,憑藉三寸不爛之舌說服那邊派司雨天神也來幫忙,就不信淋不出你來!
只要最後動手的是人,是代表嶺東萬民意志之物將惡局破去,那麼就算有點反噬,卻也不會太大,更順了本心,好壞皆有,便看龍與神的取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