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國也是一個大國,雖然大庸的人習慣稱呼北方鄰國爲南晏,但實際上官方對方一直以大晏自居,有一個“南”字也是因爲此國遷都向南,故而有了南北,但這也是大庸的叫法,或許也影響了一部分晏國人。
易書元在天空遨遊,御風之中長袖拂動也顯出幾分飄逸,彷彿還留存着幾分白鶴飛行的意境,在這過程中,也向着石生說着南晏的事。
“大庸立國三百年,而將南晏放大到整個晏國曆史,立國已經有四百餘年,所以不少晏人其實在天然上對大庸是擁有一些優越感的。”
石生眉頭皺起,哪怕年紀還小,但身爲大庸人的歸屬感讓他有些不高興,但身爲仙修的感覺卻讓他明白這是很正常的。
灰勉這會也附和着點頭。
“以我以前在南晏轉悠過的感覺來說,確實是這樣的!”
易書元對於南晏的瞭解除了有限幾個認識的人,很多其實也是書文和道聽途說,但有一些還是能確認的。
“當年大庸尚未立國,各處戰亂不斷,晏國趁機想要南攻,期間之得失也十分複雜,也是大庸和大晏宿怨原因之一。”
說着,易書元看向弟子。
“石生,你長在大庸,也沒吃過什麼苦,自然覺得一切都是大庸好,但縱觀歷史,其實總體而言晏國的國力在相當一部分時間裡,至少表面上是勝過大庸的。”
閒談之間,稍遠方已經出現了一片繁華城池,從上方望去,城牆之外也延綿了數不清的建築,這種規模肯定是一座大城。
一陣清風吹入城市,在街道上自然而然化出一大一小兩人,大的一身白色,只在衣袖和袍衫下襬帶着一些黑色紋路,小的看着八九歲,模樣依然粉雕玉琢十分可愛。
街道上人來人往,卻無人特別留意到易書元和石生,彷彿他們並不是被一陣風送來的,而是本就在街上漫步而行。
青石鋪路人流如梭,街頭巷尾的吆喝聲此起彼伏,光看這環境和煙火氣,易書元不說的情況下把石生丟在這裡,他或許都分辨不出是在大庸還是南晏。
比起西北各國而言,大庸和南晏確實在人文方面有太多相似之處了。
“讓開讓開,別當道別當道,滾開——”
身後有一陣腳步聲傳來,然後街邊的一陣雞飛狗跳,驚呼聲不絕於耳。
易書元和石生回頭望去,一羣說不上是官差還是什麼存在的人正急匆匆跑來,這羣人中有很多穿着白袍,頭頂戴着兩側插白羽的黑帽,有的背劍有的佩刀,還有的則好似拿着拂塵。
“讓開,都讓開,不要擋道!”
大街上的人被趕開,後面也有人趕忙避讓,在大街中央原本好似爲人所忽略的易書元和石生就變得顯眼起來。
只不過看到易書元這一身白衫拖着底邊的黑紋,那羣人似乎也沒有太過兇悍,只是朝前喊着。
“讓開一些!”
易書元趕緊拉着石生避開到了街旁,和緊張躲避的一個攤販挨在一起,這攤販見易書元和石生過來,下意識避開兩步向他拱手。
街道中央的這羣人匆匆過去,隊伍中還擡着一個諸多箱體。
其中那些穿着白袍的人都看向了沿街而站的易書元,頭髮灰白臉色紅潤,氣定神閒的樣子就和常人不太一樣。
遂也有人向着易書元拱了拱手,但也不等易書元回禮,就匆匆離去了。
易書元根本沒有回禮,只是看着人羣遠去,石生則皺起眉頭,顯然不太喜歡這羣人的做派。
“師父,這些什麼人呀,大街上趕人,把前頭攆得雞飛狗跳的,好生無禮!”
石生這麼說着可是嚇了邊上的攤販一跳。
“你這孩子,話可不要亂說啊,讓法師們聽去可不好!”
攤販說着下意識看了易書元一眼,細看後者打扮,確實也和那羣人不一樣,手中還拿着摺扇。
“這位先生可也是法師?”
“我?老哥誤會了,在下不過是閒雲野鶴之輩,可不是什麼法師,帶着學生到處遊玩罷了。”
“噢噢,你們是哪裡人啊,不認識白羽道的法師啊?”
易書元微微搖頭道。
“也算略有耳聞,只是今日才方知如此囂張”
南晏的事情,多少也是聽幾個南晏人提過的,今日也算是有所領略了。
“哎呦快別說了,不管伱是從哪來的,既然你不是白羽道人,我勸你啊,最好把這身白衣裳換了,否則小心被定個冒犯之罪給抓起來!”
石生忍不住說話了。
“怎麼,這裡還不能讓人穿白衣裳了麼?有這條律法麼?”
“這倒是沒有”
攤販說着開始收拾攤位,剛剛避讓得急促,是直接拖拽式地把攤位拉到靠街邊,這會得擺回去,也把凌亂的貨物整理好。
石生和易書元也一起幫忙整理,期間和攤主又閒聊了幾句,但一些事情顯然對方諱莫如深,不願多談。
整理了攤位後,易書元便和石生一起告辭離去。
兩人繼續沿着街道前行,一直走到了一處氣派的酒樓面前,從外頭望向內部,有一面靠近樓梯的牆壁上掛着巨幅畫卷,正是一羣或展翅或嬉戲的白鶴。
酒樓櫃檯處,掌櫃的瞥見樓外的易書元,趕緊招來一個夥計說了幾句,那夥計就立刻熱情地出門去迎接易書元。
“唉這位客官裡邊請,樓上有雅座!”
易書元點點頭,帶着石生進入酒樓內部,掌櫃的也是向着他拱手致意,就連大堂中都有食客頻頻側目。“客官請,咱們上樓去坐!”
夥計可謂是殷勤至極,招呼着易書元和石生上去,後者經過樓梯看向那白鶴圖,心中的一些感觸更深了一些。
一直到了三樓,易書元沒有要包間,而是選擇了在角落靠窗位置的桌子,憑着個人喜好和酒樓夥計的介紹點了一些菜之後,師徒二人的桌前纔回歸了清淨,而石生早就憋着問題了。
“師父,這裡的人怎麼回事,和白鶴有關麼?”
實際上,就連此前在沼澤中遇上的一羣人,一看到白鶴的感覺也是十分特別的。
“南晏視白鶴爲祥瑞國鳥,而白羽道正是如今的國教,據說皇帝對掌教國師極爲信任,教中法師的勢力也是如日中天.”
“啊?那師父您是故意穿這身衣裳的咯?”
易書元咧了咧嘴。
“師父我之前可不知道這裡連白衣裳都這麼敏感,但法無禁止則不違法,南晏王公貴族文人雅士也是喜好白衣的。”
不過呢,或許也不算完全無意吧。
“先生,有沒有可能只是您的衣服比較敏感啊?”
灰勉跳到了桌上,指了指易書元的衣袖,那邊的黑邊紋路,就像是一片片黑色的鶴羽,看着就和一般的白衣有顯著不同,而色調紋路的變化也極其自然,襯托出此衣主人的不凡。
這也是靈霞羽衣應易書元的變化而自然化成的衣物。
“嗯,也算是有幾分奇妙了。”
易書元看向三樓原本不多的幾桌食客,說話的聲音似乎都小了一些,而且有人也在望着他這邊,他便帶着笑意點頭頷首。
“在下是異鄉遊學的文士,不懂此地風俗,如有冒犯,還請各位海涵!”
易書元的聲音不大,但在此刻的三樓還是比較明顯的,他這麼一說,其他人的神色都緩和一些,也有人向着他拱手致意。
直到易書元那桌的飯菜上來,看到易書元開始一杯接着一杯飲酒,樓上的氣氛就熱烈起來。
樓梯處又有腳步聲傳來,幾名身着勁裝的江湖客走了上來,店夥計同樣十分殷勤地招待着,三句不離“爺”,句句不離“請”。
“幾位大爺,包廂早就留好了,一些個小菜也已經提前上了,還有些硬菜要等一會.”
“好,多謝了!”
“應該的應該,幾位爺請!”
幾人正要進入包廂,但其中的一個人掃視三樓時,一看到易書元和石生,整個人就微微一愣,甚至揉了揉眼睛。
一旁的同伴低聲道。
“池兄,不用在意,那只是一個着白衣的文士,真的白毛道人都忌酒。”
“不是,只是覺得他眼熟,你們先進去,我去去就來!”
說着,那人就快步向着角落位置走去,若是單只是易書元還能說有人長得像,那麼加上一個石生就不同了。
走到桌前,易書元和石生也已經側目看向了來者。
“易先生?真的是您!還有石生,你們.你們不是在.”
池慶虎怕引起麻煩,沒有將後面的話說出來。
易書元起身向池慶虎行了一禮。
“受邵先生啓發,易某便帶弟子遠行遊學,剛剛易某還想過是不是什麼時候可以遇上池大俠,卻沒想到這麼快就見着了!”
“池大俠好!”
石生也笑着行禮,池慶虎回神,趕緊回了一禮。
“池某失禮了,易先生啊,您這衣服可有些顯眼啊!”
“易某也已經知曉了,不過若沒有穿這身衣裳,說不定池大俠還留意不到我呢,也算是一種緣分!”
以前在登州的真君廟,又有齊仲斌相隨保護,這易先生自然可以一直風輕雲淡,但如今到了這裡,卻還是一般無二,池慶虎也是不由有些佩服的。
畢竟在池慶虎心中這易先生身份還比較特殊的。
“先生就不怕池某拿了你去領功?”
池慶虎這麼玩笑一句,某種程度上他的誤會其實約等於現實,而易書元則面帶詫異。
“難道在這大晏之地,連一個外鄉人都容不下?”
“唉,先生啊還請先生一會勿要獨走,池某稍後會來找您!”
易書元連連擺手,也玩笑道。
“你要捉我,那我還不得把酒菜打包了趕緊走啊!”
池慶虎笑着不說話了,這易先生的玩笑話都如此灑脫,拱了拱手之後,告辭一聲就去往那邊的包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