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如何,在池慶虎心中,這位易先生肯定是一個能人,現在看來還有超過說書和醫術之外的見識。
會不會我一直想錯了呢?
池慶虎心中思索之間,心間也好似亮了起來,若那齊老天師並不是奉皇命時時保護這易先生呢?
若那齊老天師真的是向這易先生學本事的呢?
學說書這種藉口,池慶虎當初就壓根沒信過,而現在想來,爲什麼這易先生不能真的是齊天師的師父呢?
思慮至此,池慶虎原本的考慮已經悄然改變。
“易先生,咱們不忙着在這吃,池某帶你去溜上一圈,見點我大晏的新鮮事!”
易書元將燒雞的雞翅尖整個丟入口中咀嚼,嘴脣吮了幾下手指道。
“可是池大俠方纔不是說顧不上我麼?”
“方纔是方纔,先生請!”
池慶虎已經站了起來,灰勉一下跳到石生身邊應尾巴拍了他的手一下,後者頓時開口了。
“菜怎麼辦?”
“稍等片刻,我去去就來!”
池慶虎不由笑了一下,離開座位快步走向樓梯口,再回來的時候手中拿着油紙和幹荷葉。
“賬我已經結了,燒雞和滷味帶走,咱們走吧,一會也爲你們尋個落腳之處!”
“哎哎哎,池大俠不會真的要把易某抓走吧?”
易書元這話半真半假,是有些哭笑不得。
“放心,定護先生周全!”
在酒樓夥計和掌櫃的問候聲中,三人就出了酒樓,到了大街上,池慶虎帶着易書元一路穿行,最後竟然到了一處宏偉的宮觀之外。
遠遠看去莊嚴肅穆,宮觀之外有兩尊仙鶴石像,塑造出仙鶴迎門的景象。
“先生可知那是何處?”
石生提着油紙包搶先回答。
“這還用問,肯定是那個什麼白羽道的宮觀了!”
“不錯!而且今日也有一場好戲的,只是我們已經錯過了,若是早一點來此,還能見到白羽道的法師求雨呢!”
易書元看着宮觀外面的諸多馬車,以及外頭一些護衛的樣子,一般百姓到這裡被瞪一眼都會繞開一些走。
“來早了就能進去看?”
“自然不是在這!請隨我來!”
說着,池慶虎帶着兩人繞到了一處巷子,隨後單手抱起石生,一手抓住易書元的手臂,身中運氣縱身一躍。
下一刻,池慶虎就帶着易書元和石生騰空而起,非但躍過了一戶人家的院牆,更是在騰空過程中腳尖於建築挑檐處一點,帶着兩人再次騰高,最終穩穩在一棟閣樓建築頂端落下。
“兩位勿怕,掉不下去的!”
雖然這麼說,但池慶虎也沒放石生下來,手也不曾放開易書元,帶着他們繞過閣樓尖端,到另一側看向遠處。
“這不就看清楚了嘛!”
這方向對過去就是那宮觀內的殿堂和廣場,甚至那邊的此刻尚在的法壇和諸多人員都能看見。
只是這距離其實很遠,常人目力算是難以企及,池慶虎看向易書元,見他定睛望着那個方向,便明白這位先生其實看得清。
“師父,他們就是這麼御水行雨的?”
石生一句話,令池慶虎心中一跳,他忽然看向抱着孩童,見這孩子滿臉好奇地盯着遠方,也不像是看不清的樣子。
易書元也不避諱池慶虎,本來他剛剛就說了對術士的瞭解不少,這不是假話了。
“術士的手段也算複雜多變,但究其根本不外乎兩個源頭,一爲損元氣,二爲借外力,縱然一些法術能觸及靈氣卻也是無根之浮萍,所以稱不上御水,更算不上行雨,只能是求雨!”
池慶虎心道這易先生果然瞭解術士,雖對石生的話有些疑惑,但此刻並沒有深想。
“不錯,正是求雨,白羽道中人不容小覷,竟然能求天降雨,不得不說,若大庸那場旱災他們能出手,或許會好很多的”
雖然與白羽道已經算是勢如水火,但對方的神奇之處池慶虎還是不得不承認的。
不過聽到這,易書元還只是笑着搖了搖頭,灰勉卻忍不住“嗤~”了一聲,引得旁人望了它一眼。
此刻灰勉在石生耳邊傳聲低語。
“這羣傢伙要是能在當時的登州成功降雨,我把自己的腦袋擰下來送給他們當球踢!”
而易書元則帶着笑意說了一句。
“確實有些能耐!”
池慶虎望着遠方道。
“先生說對術士瞭解不少,這白羽道中的真傳道人就是術士之流,甚至有一些本來是江湖人,後來投奔了白羽道,先生既然已經到了這裡,來的路上應該不可能沒見過白羽道的人吧?”
“人生地不熟的,見過也就是望一眼,所遇百姓對白袍道人諱莫如深,易某瞭解得也不多。”池慶虎想了下,便點頭道。
“先生有所不知,這白羽道的術士高人一等,蓋因爲白羽道成了國教,教中道人多穿白袍,也有一些特殊的法術手段,掌教韓師雍,號天羽真人,衍天護國法師,深受皇帝的器重.”
“你看那宮觀之宏偉,勝過諸多官邸和大廟,外頭車馬都是權貴座駕”
身邊的易書元已經在屋脊上坐下,池慶虎便也將石生放下,一起坐到一邊,同時也開始慢慢敘述起來。
池慶虎儘量說得精簡清晰,向眼前的異國先生講述複雜的江湖和朝野。
白羽道的崛起已經有二十多年,自天羽真人得封國師,白羽道成爲國教之後,白羽道人們的地位一直水漲船高,到如今國師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江湖和朝野,處處都有白羽道的利益。
“這白羽道倒是混得風生水起啊!”
易書元感嘆一句,而石生和灰勉則已經開始拆解油紙包和荷葉了。
聽到易書元的話,池慶虎冷哼一聲。
“哼,何止風生水起,簡直想要隻手遮天了,權勢、財富和奇珍異寶和神功絕學,白羽道就沒有不想要的,據說皇帝選秀女都要問過天羽真人,請白羽道的人和官員一起操辦.”
聽到這,易書元已經可以想象其中有多勞民傷財,又有多少齷齪了,不過王朝之事,陰暗向來是不少的。
“唉,這天羽真人確實是有手段,折在他手上的江湖高手已經不在少數,即便以池某的武功”
回憶起當初在大庸登州同齊仲斌的比試,池慶虎嘆息着搖頭。
“池某尚且難以勝過齊天師,對上那天羽真人,怕是也徒送性命啊.”
聽到這裡,易書元舉起酒杯的手頓了一下,帶着玩味的笑意隨口問了一句。
“伱覺得仲斌不如那天羽真人?”
池慶虎以爲是易書元略有不喜,趕忙歉意道。
“齊天師池某也是十分敬重的,只是畢竟年事已高,而且齊天師雖用法術,但更多還是擅長拳腳,不會有那天羽妖人那般狡詐”
池慶虎用了這麼多修飾,但言外之意也很明顯了。
灰勉擡起頭看了石生一眼,後者嘴裡含着食物也笑了,只覺得師弟被這樣議論很有趣。
“嘖嘖嘖嘖.”
這一陣怪聲讓池慶虎看向桌角的小貂,只見它不停咂嘴,或許是小動物的某種習慣吧,殊不知灰勉已經吐槽開了。
“就憑那什麼天羽真人,給齊小子提鞋都不配,呸,他也配稱爲真人?”
聽不到灰勉聲音的池慶虎則繼續說着。
“就連今天這場雨,也是白羽道人應太子的要求施展的祈雨大法,天時之力都能借用,這還不是天羽真人呢,實在是高深莫測!”
聽池慶虎再次提及,易書元笑而不語。
能求雨確實算是本事了,不過這也是這裡本就雨水不缺,本就是雷雨季節,換真正的旱災能求得雨來纔是大本事。
“要不然也成不了國師啊!今國中權貴迷於白羽道者數不勝數。
尤其是這兩年變本加厲,阿諛奉承投帝王所好,選秀女、煉仙丹、迫害朝臣、操兵戈、挑國爭而課稅之中竟然還有奉道稅,江湖朝野受其禍害頗深.”
池慶虎這麼說一句,隨後認真地看向面前的先生,他已經儘量說明了白羽道的情況了,很想知道易先生的想法。
“我知道先生說書的本事舉世無雙,也有一身高明的醫術,論見解也遠非常人可比,如今我等不甘受困此局,不知先生可有見解?”
池慶虎有種感覺,眼前之人比以前自己想得要更不簡單。
江湖人各人有各人的想法,面對如今的壓迫,也多有人選擇屈服,可以說如今白羽道勢力算是處於鼎盛了,而江湖和朝野上的有志之士則還是一盤散沙。
“我一個說書人,又能有什麼高明的見解,你既然問我了,那麼易某便隨口猜測一下吧,我猜你們會想着”
易書元話音一頓,看向池慶虎繼續道。
“力不全則聚一處,先除去韓師雍,其後江湖皆響應,便藉此勢推翻白羽道,則江湖能恢復平靜,百姓能得以安居,大晏社稷也能恢復清明,國爭挑釁能止,或許還能與大庸也修好,從此不犯兵戈,兩國江湖還能互通有無?”
池慶虎愣了一下,易先生所言不能說和他們想的一模一樣,只能說相差無幾。
“真的只除去一個韓師雍就可以麼?”
雖然氣數不清,但哪怕算不清晰,在有限的條件下,易書元也明白,南晏的問題豈是一朝一夕的,又豈是韓師雍一人的事呢。
單說兩國江湖,池慶虎和麥凌飛是有交情了,但他們兩可以,兩國之間的其他江湖人可以麼?
池慶虎握了握拳道。
“至少也不能讓那妖人國師繼續這麼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