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宛頭也不擡,“玉溪回城採購糧食,起碼也要兩個時辰才能回來,總不能再讓你們餓這麼久。”
靳宛在炒制雜醬時,靳海就在旁邊燒火。雖然這些事靳宛想讓奴僕來做,但如果放任靳海不管,靳宛又怕爺爺會亂跑,最後也就由他去了。
此時聽見靳宛對壯年男子說話,靳海便朝他露出一個憨厚至極的笑容,壯年男子微微驚異地收回了目光。
“怎麼敢勞煩主人爲我等奴才下廚呢……”他訥訥地說,有些不知所措。
靳宛嫌他在一邊礙事兒,便抽空揮了揮手,“你帶幾個人去找碗筷,本郡主可沒準備這麼多的飯碗。”
壯年男子感動得眸光溼潤,哽咽地應了一聲,去完成靳宛交代的任務了。
當太子爺駕馬來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心上人頂着冬日嚴酷的寒風,在那搖曳的火邊揮舞着鍋鏟,忙得熱火朝天的畫面。
“……”
敖千很想扶額,這小丫頭真是越來越不把他的話當回事了——不對,應該說,她好像從來就沒聽過自己的話……
馬蹄聲響起,附近的奴僕們都循聲望了過去。看到有幾個陌生人到來,爲首的青年滿面冷意,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人物。
這讓奴僕們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同時擔憂地看向鐵鍋旁專心烹飪的主人。
有奴僕小聲問道:“那是何人?”
“沒見過……看那裝扮,必定是某位貴族吧……”
又有奴僕憂心忡忡地出聲:“看他的表情,莫非是找主人尋仇來了?”
“主人一介女流,又如此年輕,應當不會招惹上這等人物纔對……”說這話的奴僕漸漸的也不自信了,嚥了咽口水,眼珠子突然瞪圓。
那青年下馬了!
那青年朝主人走去了!
那青年……
衆奴僕皆是驚恐地瞪大眼睛,更有衝動者,已經拔腿朝那處衝了過去。
——好不容易有了一個願意爲他們親自下廚的好主人,決不能讓她被欺負!
在場的奴僕心中大多閃過這個念頭。
只有沉浸在“工作”中的靳宛,沒有察覺到周圍氣氛的變化,一直到壯年男子不經意看到敖千,猛地高聲道:“尊駕留步,還請不要傷害我家主人!”
換做以往,就是再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如此對待一個衣着華貴的貴族子弟。可經過了剛剛和主人的對話,此人心中仍殘存着對主人的感激,因此腦子一熱便開了口。
聽到聲音的敖千,只是淡淡掃來一眼,便讓壯年男子心底深處涌出一陣寒意。
萬幸的是,他的話成功引起了主人的注意,此刻主人已經擡起頭,並且發現了那名貴族子弟。
然而讓所有人意外的是,主人在見到對方後,竟是露出一個燦爛甜美的笑容。那笑容之美,可不是之前他們見過的那些女子所能比,登時就把他們看呆了。
意外看見敖千,靳宛心中也是欣喜不已,不由得停下手中動作,喜氣洋洋地望着他:“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敖千收回看向那名奴僕的視線,目光停留在靳宛那張不知是被凍的,還是被熱的發紅的小臉上。
“來看看你。”敖千簡略道,腳步不停地走近。
待他瞧見靳宛額頭上佈滿汗水,不禁微蹙眉頭,語帶責怪:“什麼奴僕這樣寶貴,值得你親自下廚勞累?”
只是看了一眼鐵鍋的雜醬分量,敖千就知道這絕不是在爲小丫頭自己,或者爺爺準備吃的。既然不是爲了她和爺爺,那就只能是這些奴僕了。
任由敖千替自己擦汗,靳宛乾笑一聲:“你不要生氣,我的身子沒要緊的,這點我可以保證。而且只是炒一些雜醬,對我來說很輕鬆,不累!”
敖千淡淡睨了她一眼,也不拆穿這個顯而易見的謊言,而是解下大氅交給跟來的衛乙,然後走到靳海那裡。
“爺爺,您累了麼?讓大個子來罷。”
靳海擡頭又是一個笑臉,敖千不由得一頓,古怪地盯着老人沾上了煤灰的臉。
“大個子吃飯了沒呀,讓孫女給你做飯吃要不要?孫女做的麪條可好吃啦!”靳海高興地打着招呼。
敖千眸光微暖,“好,待會兒大個子一定嚐嚐宛兒做的雜醬麪。”他也有數月,未吃到小丫頭親手做的東西了。
想到此,太子爺的心裡又是一陣不爽。
若今日他不來,或者來的稍晚,這些奴僕豈不是比他更早一步吃到小丫頭煮的雜醬麪?
太子爺小心眼兒地表示,這絕對不行!
讓衛乙將靳海請到一旁一邊烤着小暖爐,一邊吃着點心,敖千親自給靳宛打下手,同時與她小聲地說着話。
“今日早朝後,父皇將本宮留下了。”
靳宛擔心地看來,“帝君留你是有什麼事?”
卻見敖千嘴脣勾出一個冰冷的弧度,聲音寒冽:“無他,只不過是有人揹着本宮,想要向父皇告狀罷了。”
隨即也不等靳宛繼續追問,便將今日早朝之後的事情,一字不漏地告訴了她。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至少在敖千和帝君看來,不是大事。只是某些人不知內情,便以爲自己抓住了太子爺一個了不得的把柄,於是連夜趕進宮,參了太子爺一本。
此人,正是姬宇文。
聽到姬宇文的名字,靳宛面色一寒,嗤笑一聲:“我們好心地不去找他麻煩,不曾想,他反而得寸進尺,惡人先告狀了?”
“之前你病重,本宮不分時間地點,將他從府中帶走,想必那個時候他便記恨上了本宮。”敖千語氣淡漠地說。
靳宛撇着嘴,“你是什麼身份,他又是什麼身份?還敢記仇,簡直是活膩了。”
在護短的靳宛看來,自己人是必須處處維護的,何況這個姬宇文也太小氣了,這點兒小事還值得記恨?
敖千雖然沒說什麼,但是望向靳宛的目光更加柔和了。
“所以呢,那個姬宇文告你什麼狀了?”見他遲遲不往下說,靳宛忍不住心急地催促。
敖千微微垂下眼眸,隨意地道:“他大概是根據那日之事,猜出了你與本宮的關係;又從各種流言中,推測出了你的身份,便對父皇說新封的靖凰郡主行爲不檢,剛到帝都便主動勾搭上了某位權貴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