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誠跟着人潮去往南方爛柯山,他們是朝聖者,那岐山大師便是如同活佛一般的存在。
朝聖者或富貴貧賤,或高矮胖瘦,或美醜黑白不一而足,但祝誠能感覺得到,他們心中都有着同一個信仰,只是誠心有多有少。
朝聖路是漫長的,是艱辛的,痛苦的,但是祝誠跟着走了幾個時辰沒聽見任何一人說累,這包括老人與小孩。
“岐山大師?”
祝誠對岐山大師更加好奇,到底是怎樣一個人,竟然能讓這麼多人這般虔誠地信奉他?
祝誠有想過直接飛去爛柯山見見這位大師,但第一他不認識路,第二則是覺得跟着朝聖者更容易瞭解這個世界,能從他們口中聽到關於這個世界的事。
眼見得太陽就要落下山去,朝聖者們跟着開始躁動起來。
“太陽落下山。”
“黑夜降臨咯。”
“生起火堆哦。”
“大家加把油。”
“一起照亮耶。”
朝聖者們異口同聲地唱起歌來,暫且叫它生火歌吧。人們邊唱着歌,邊從隨身包裹裡取出一應之物。
此間前不着村後不着店,而且即便有客棧,這麼多人也住不下,沒有馬車的普通人都選擇露宿野外。
在野外露宿需要注意兩點:第一要有被褥,晝夜溫差會很大,若是沒有被子很容易着涼;第二則是需要生火,這一點甚至比第二點更爲重要,因爲你不知道當你熟睡的時候,出現在你榻前,伸出舌頭舔你臉頰的是老虎獅子,還是毒蛇老鼠。
夜幕來的很快,幾乎是在晚霞下去那一瞬間四周圍就變得一片漆黑,一衆人的火把也在此刻點燃,很快漆黑的夜就被連成長龍的火把給照亮。
朝聖者都早有準備,他們每個人身上都揹着一個大大的包裹,當中有充足的火石、乾糧和清水,至於火把則是路邊撿起的樹枝。
祝誠觀察到,他們每在路上發現一點樹枝就會用撿起來,湊成一堆後用麻繩綁起來,絲毫不嫌沉重地背在背上繼續前進。
對此祝誠只是覺得有些奇怪,卻也並未詢問緣由,這或許就是他們‘習俗’吧。
“爹,柴堆堆好了。”祝誠不遠處,一個小男孩叫他父親。
柴堆可不是將柴堆在一起就好了,是有規矩的,柴與柴之間要留有縫隙,不能緊密地疊放在一起,最好能立起來,這樣火才能燒的旺。
“哎。”父親拿過火把,扔進柴堆裡,只聽得“嘎嘎”聲響起,不大一會功夫便點燃了一堆篝火。
“嗯~”祝誠眉頭忽地一皺,他感覺到了有些不對勁。降溫速度過於快了,太陽落下山僅幾分鐘時間,溫度起碼降了三攝氏度。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嘿,兄弟。”那爹一聲吼,將祝誠從沉思中叫醒。
“兄弟,來我這裡。”他向祝誠招招手,叫他過去。“別客氣,馬上就要降溫了。”
“好。”祝誠自不會拒絕別人的善心,應了一聲便走了過去。
火堆燒的很旺,祝誠一靠近便覺得溫暖舒適。
“來這裡坐,這裡坐。”那爹指了指自己身旁一個小馬紮,讓祝誠坐下。
“謝謝。”祝誠笑着說了聲謝而後坐下,也仔細看了一眼那爹。
那爹是個青年男子,年齡應該還沒到三十歲,但是已經滿面風霜,一雙手也佈滿老繭,顯然日子過得並不是太好。
圍在篝火旁的有先前那個男孩,還有一個婦女帶着一個小女孩。
小男孩正用火嫺熟地烤着幾個大餅,烤餅所散發出香味,引得他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脣。走了這麼遠的路,小男孩餓了。
小男孩看模樣應該只有七八歲,但看面相卻有着超越他年齡的成熟。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吧。
婦女包着一塊紅色頭巾露出耳朵,耳朵上沒有耳墜,也沒有耳洞,面色有些蠟黃,左邊嘴角有一粒小痣。她正拿出一個水囊給懷中小女孩喂水。
小女孩三四歲模樣,用紅線繩扎着兩個小辮,小臉蛋紅撲撲的,抓着大大的水囊‘敦敦敦’喝了一大口水,兩個腮幫子鼓鼓的,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正好奇地打量着祝誠。
“喝下去!”婦人瞪了一眼小女孩,小女孩兩個大腮幫子立時癟了下去。
“在下祝誠,大哥怎麼稱呼?”祝誠笑着向那爹問道。
“哦哦哦,都忘了自我介紹,客人勿怪。”那爹一拍腦門,便向祝誠介紹起自己一家“我叫雷雲,這是我兒子蕾貝卡,那是我妻子伊麗莎白,她是我女兒小龍女。”連起來就是‘蕾貝卡伊麗莎白小龍女’(感謝你每天的推薦票支持,名字實在太長,不得不造出一家人來。最近帳號是不是升級了,能投兩張推薦票了哈,嘿嘿)
“好名字,好名字。”祝誠笑着說道。
“先生不是去朝聖的吧?”雷雲問道。
“哦,大哥是怎麼看出來的?”
雷雲眯着眼睛,有些得意地說道:“我看先生一沒有包裹,二也沒有生火堆,與我們這些人可是格格不入。”雷雲用手指了指四周圍,遍地大大小小都是火堆。
“哈哈哈……雷大哥果然慧眼。”祝誠笑着說道:“實不相瞞,我也是從別國遊玩至此,見得大家朝聖之盛況,不免被震撼所以跟上一程。”
“原來如此,先生也算趕上時候了,盂蘭盆節可不是每年都舉辦的,若非此次岐山大師出關,先生也看不到這一盛況。”雷雲言道。
“哦,卻不知岐山大師是何等樣人,竟有這般號召力?”祝誠好奇地問道,這也是他過來的緣由。
“岐山大師是偉大的人。”
“是慈悲之人。”
“是無所不知的智者。”
還沒等雷雲回答,蕾貝卡伊麗莎白小龍女便你一言我一語說了起來,可說的都不一樣,卻又在說同一個人。
“呵呵,祝某人更糊塗了。”偉人、慈悲、智者,單單一個詞放在一個人身上便能受到世人敬仰,千古傳頌,而一個人集中了這三個評價在身上,這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呢?
“他們說的都很片面,”雷雲接過一個大餅,掰開一半遞給祝誠,而後言道:“岐山大師是爛柯山,爛柯寺主持,是世間醫術最高之人。大師少年時便通讀了所有佛經精通佛理,下山後慈悲爲懷濟世救人,被他救治過的人就彷彿如沐春風一般溫暖……”雷雲說起自己的信仰有些滔滔不絕。
祝誠聽着雷雲對岐山大師的介紹,心中也不免生出對岐山大師的敬意,一個光明而又帥氣的老僧形象在祝誠腦海中浮現。
“來,喝口酒。”祝誠從懷裡,實則是從靈鏡中取出一個酒囊遞給雷雲。
“謝謝。”雷雲接過喝了一口,猛然瞪大了眼睛,作勢就要仰頭豪飲一番,方到一半忽又改變了姿勢,將嘴那麼一噘,吸着酒囊裡的酒。
“哈——好酒,好酒。”吸了好一會兒,雷雲這才暢快地將酒囊還給祝誠。
方纔雷雲是喝到好酒就要一飲而盡,忽然想到這不是自家的,所以這才改變姿勢,矜持地用吸的。
“他爹。”伊麗莎白埋怨一句,這沒出息的男人,見到酒就管不住自己。
“嫂子,沒事,沒事。大哥你就留着吧,我這還有呢。”祝誠說着從懷裡又掏出一個酒囊來,比之前那個還要大。
“嘿嘿嘿,好,好。”雷雲喜不自生,寶貝一樣地將酒囊用塞子塞好,驕傲地系在腰間。
“叔叔,你的胸懷好大,可以裝得下這麼多東西。”小龍女冷不丁說出這麼一句。
“糟糕!”祝誠心裡咯噔一下,這下可不好解釋,只能王顧左右而言他地說道:“這夜裡有酒無月,可真是憾事一件啊。”
“怎麼沒有月亮!”祝誠擡頭望天,前後左右看了一圈,只見得滿天繁星卻沒見到月亮,哪怕一彎月牙都沒有。
這是個沒有月亮的世界,在太陽落下時便迎來了黑暗,絕對的黑暗。
那幾點星光連天空都不能點亮,又如何能照亮世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