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這樣被別人逼着滾到別的地方去, 紅衣是沒有想到過這個情景的。若是她一個人,她肯定是選擇硬拼,可是這拖家帶口的一大票人, 還有個尊貴的小公主跟着, 肯定是冒不得險的。
尤其是她帶着一大票人輾轉到了沙羅縣。
沙羅縣不比明月鎮, 明月鎮雖然是個小鎮, 但是它人員來往頻繁, 去留都是常態,不會惹人留意。但是沙羅縣就不一樣了,它的居住人員相對來說非常穩定, 他們這麼一大票人進去肯定會惹人注目。
可是她剛剛纔犯了事兒,還是低調的好。
於是紅衣找了一個僻靜的地兒, 沙羅縣外一個抱山環水的地頭, 佔山爲王。
山上什麼都沒有, 可是她有四十個苦力。
於是她手下的弟子就苦了,修建山寨, 打井挑水,買衣買糧,一應全包。
全部的事情打理下來,已經過了一個半月。
“紅副使,我們到底是來做什麼的!我們不是山賊!”做了一個月苦力的弟子們忍無可忍。
“公主都沒說什麼, 你意見倒是多。”紅衣說。
“那我們到底是做什麼的!我們要爲國效忠!”
“明天山下面會過去一個妖族的大佬, 你們清點十二個人, 去打劫一發。”
“我們……”
“不要多話。”
其實不是弟子們想多話, 只是紅衣每次口中的大佬, 都是一些做生意的有點兒錢的。
“這還大佬,還沒我家有錢。”弟子武刻如是說。
紅衣也不想做這些無聊事情, 但是要錢啊。沒錢怎麼活啊,一大票人呢。
魔君在她出來的時候,就給她頒佈了一個任務——駐守邊關,必要時策應魔族在妖界裡的細作。完不成任務她也回不去,可是資金不是那麼充足,一切都得白手起家。還好給了她一點兒人力,四十個萌新弟子,啥都不會的那種新,但經過這四個月來的親手訓練,也好歹能用。
就是意見太多。
“哎,我說那個丫鬟看起來就是會做菜的樣子,擄上來做廚娘吧。”
千度山下棧道兩旁,武刻對同樣埋伏着的同伴交流意見。此刻棧道上,正行走着一隊車隊,好幾輛車,車上都是大箱籠。他們討論的丫鬟,就在那車上面坐着。
“可是紅副使不是說,只劫財不劫色嗎。”楚牧說。
“那我們打劫個醜點的?”武刻眉頭糾起來了。
“李虎做的飯菜,太難吃了。”武刻說。
“嗯。公主和副使也說過。”楚牧點頭。
“那我們劫?”楚牧問。
“劫!”
說動就動,武刻先跳起,赤手空拳衝上前去就打翻了兩個車隊護衛。
都是紅副使吩咐的,不許使用武器,不許使用五成以上的靈力。否則他可以一個撂倒十個!也不知道紅副使這命令有個什麼意思,起個什麼作用。問紅副使,她只會告誡“不要多話”。八成就是耍他們玩的。不過也得聽吶。
就算下山的十二個弟子沒有用盡全力,也很快把對方給打了個人仰馬翻。
趁亂之時,熟練地捲了箱籠擄了丫鬟就上了山。
千度山彎彎繞繞特別多,紅衣特意選的易守難攻之地勢。
上山之時,楚牧特別地給了那丫鬟後腦勺一巴掌,直接打暈了過去。
“你幹嘛?”武刻有點懵。
“免得她記地形。”
“打傻了怎麼辦?”
“……”他應該沒有太用力?楚牧有些不確定。
“打傻了會不會做菜像李虎一樣難吃?”武刻忐忑。
“……”楚牧也開始忐忑,他留意着,甚至看到了丫鬟後頸上面浮現的一塊青紫色。
一隊人很快地上了山,把那丫鬟扔給了學了醫術的李虎。
李虎一臉抽搐地帶着丫鬟去見了紅衣。
看着昏迷不醒的丫鬟,堂下一臉認錯樣兒低着頭的弟子們,再聽了擄人原因,紅衣和蘇年年都哭笑不得。
“聽好了,以後稱呼我二當家,公主爲大當家。可明白?”紅衣嚴肅地告誡弟子們,有了外人再那樣叫着,會暴露。
“是。”
商量好之後,紅衣纔下去給那丫鬟看傷着沒有。
“這誰打的,不知道憐香惜玉?”紅衣查看了一下傷勢,嘴角抽抽。這淤青好嚴重。
“我。”楚牧主動承認錯誤。但是他好像真的沒用太大的力氣,一般的妖怪不可能連承受這一掌的力氣都沒有。
“你中獎了。她是個人,不是妖。”紅衣把了把脈,下了診斷。
“那做飯應該會好吃?”武刻的第一反應。
“人?”楚牧是有點沒反應過來,他們打劫的是妖族的八大世家舒家的車隊,怎麼會有人?而且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
紅衣也不知道這其中的原因,只慢慢給那姑娘輸靈力化淤血。
“給她備個房間休息休息。”紅衣吩咐弟子,末了又道:“算了,我來吧。”
好歹是個姑娘家,又昏迷着,這些弟子都是男人,不方便。
第二天,那姑娘醒來,睜了眼睛,從牀上坐起,一臉茫然,然後驚慌無措。
“你是誰?我是誰?我在哪?”紅衣聲情並茂,替那姑娘問了她本該問的問題。
“你是誰?這是哪?”姑娘睜大了眼睛,看着紅衣。
這個嬌小可愛的姑娘,也是被山賊拐上來的嗎。
看着這個姑娘眼中的同病相憐,紅衣清了清嗓子,她看起來不像壞人嗎?
“這是千度山上的年家寨……姑娘你好呀,我是年家寨的二當家。”
“二當家?你是寨主?”姑娘反應不慢,只是一臉的難以置信,然後就是驚慌着縮了一下。
“姑娘你別怕呀。我們不是壞人的。”紅衣坐到了牀沿上,自以爲善意地給這姑娘笑了一個。
那姑娘又往裡縮了一下,然扯到了脖頸,動到了淤青處,“嘶”的吸了一口涼氣。之後看向紅衣的眼神中又是驚懼。
“不是我打的!”紅衣馬上撇清責任,然後從牀沿上坐了起來:“姑娘呀,我們年家寨都是好人的。意外,意外呀。”
紅衣純粹是閒着無聊型,淨跟人瞎扯淡。
“你們擄我上山做什麼?舒家不會拿錢贖我的。我和舒家不親!”
這姑娘的樣子清秀,說起話來臉紅紅的,似乎是怕惹怒了山寨頭子紅衣,說話的聲音也是柔柔的。
“哦?”一般這種時候說不親的,絕大部分都是關係戶。
“姑娘你叫什麼名字?”紅衣繼續問。
“小云。”
“姓舒?”
“……嗯。可是我和舒家直系沒有關係!”
紅衣笑得親切和善:“你在舒家是做什麼的呀?”
“做下人的事。”
“哦。那最好啦,其實我們家的兄弟們就是想要請個廚娘上山做飯,看你閤眼緣,長得也清秀,就看上了你。”
“這?”姑娘一下子摸上了自己的臉,清秀?她明明是舒家“最醜”的!
“你的易容我給你洗掉啦。”紅衣對這一點也很好奇,這也是她決定留下這個姑娘的原因。
舒家是妖族的八大世家之一,這個姑娘應該會有點什麼不爲人知的秘密,否則那樣掩人耳目特意易容做什麼?草率了。好吧,其實她也覺得李虎做的飯實在是太難吃了。
“我……”舒小云姑娘放下摸着臉的手,臉上浮現出一種悵然若失。
“會做飯吧?”
“會。”
“那今天的午飯就拜託姑娘了。姑娘有什麼條件儘管提,我們儘量滿足。”
一陣敲門聲。
“二孃,這姑娘醒了嗎?”
“大當家?進來吧。”
紅衣應了一聲,然後笑着跟舒小云介紹:“小云姑娘,這是我們的年大當家。”
舒小云看去,只見一個更爲稚氣的小姑娘進門來了。大當家?二當家?怎麼都是女子?
這千度山的山賊窩她也聽說過,傳說中個個是兇悍無比,野蠻得很,今日得見,似乎與謠言有些出入。
“小云姑娘。”蘇年年也笑着上來,眼睛一亮:“好個美人。你脖子還疼不疼?放心放心,我已經教訓了那個不知道憐香惜玉的了。”
蘇年年也是個無聊的,這下見來了個生人也逗弄打趣起來。
“那個楚牧啊,就是個呆子,下手都不知輕重的。”蘇年年一面埋怨,一邊又上去拉住舒小云的手,“小云姑娘,昨晚睡得怎麼樣?唉,早時不知道竟會有這麼個美人上山,沒有準備。你看着房間可合心意?楚牧那傢伙做錯了事兒還知道認錯,去睡外面樹上也要把這房間讓給你。你看有哪裡不順眼的,我叫他來改,改到和你心意爲止。
“還有這房間裡的擺設,你有什麼想添置的都說說。舒家擡上來的箱籠裡有你用慣的嗎,也儘管說出來,我們馬上給你拿過來。”
蘇年年似乎是要把這一個月沒說的話都說出來似的,噼裡啪啦別人一句話沒說她全讓她一個人說了,看着熱情得不行。
“聽說小云姑娘是人族?”蘇年年繼續說:“我們魔族人都很熱情不拘小節的,小云姑娘也不必過於拘謹。對了,小云姑娘,會做飯吧?”
都是衝着飯去的。
可見平日裡對李虎的飯菜是有多大的不瞞和留下了多大的心理陰影。
年家寨終於也有了一個御廚,不再忍受李氏黑暗料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