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錦繡坊已經擴大了數倍,從最初的只爲蘇氏一族縫製服飾的小作坊,如今一躍成爲京城有數的大型被服加工坊,不過只短短的一年時間。
原先的錦繡坊只在蘇氏一族的宗祠邊佔了個小小的院子,如今早已搬了新家,佔據東明坊西面那塊最大的空地。
新的錦繡坊按蘇雲朵的建議建造,分庫區和縫製區兩大部分。
庫區又分爲原料庫和成品庫。
縫製區採取流水作業方式,提高生產率。
雖說給北邊城縫製的棉服和睡袋如數完工,錦繡坊內依然忙得熱火朝天。
在錦繡坊做工的婦人們,既有買來的婢女,也有蘇氏族人,還有蘇氏族人的姻親,更多的是在附近招來的女工。
雖說以前她們也能靠做些針線賣點錢,卻遠遠比不上如今在錦繡坊的收入,只要不躲懶她們在錦繡坊的收入完全可以撐起整個家的日常嚼用,甚至還能存下些錢來。
此刻看到蘇雲朵進了錦繡坊,自是個個停下手中的活,站起來親熱地與蘇雲朵行禮打招呼。
蘇雲朵一邊走一邊看,時而還與人說上兩句,看到做得好的,更是隨口誇上一句,最後特別叮囑聞訊趕來的石氏,讓大家每做半個時辰就要起來活動活動身子,且莫讓大家久做,以免操作了眼睛和身子。
蘇雲朵分別進原料庫和成品庫抽查了原料和成品的質量。
錦繡坊的原料採購分兩塊,一塊由錦繡坊自主採購,這塊主要包括針、線和蘇氏一族各府僕從服飾的衣料,還有一塊則是由蘇雲朵手下專事採購的管事負責,這一塊的數量相當大,佔了錦繡坊兩個大的庫房。
成品庫更是以蘇雲朵的貨物爲主。
對於原料針、線和棉花、面料的質量以及成品服飾和睡袋、棉被的質量,蘇雲朵表示滿意。
只是對於原料的貯存和擺放表示有些不太滿意,提出了一些自己的看法和建議:“大伯母,我覺得庫房裡應該多打些這樣的木架,將原料和成品分部放置於架上,既能防潮又能分類放置,也好方便提取。”
蘇雲朵隨手拿過倉庫管理員用來記賬的紙筆,畫了些木架的結構。
石氏看了連連點頭,事實上她也覺得倉庫存放方面有些問題,雖說也是分類存放,卻因爲堆放在一起,提取時很不方便。
防潮的事倒是做了一些工作,倉庫裡放置了一些矮木架,將容易受潮的物品堆放在矮木架上。
蘇雲朵畫的木架結合前世醫院藥房倉庫、超市以及家居等存放收納的鐵架、木架,按照錦繡坊實際需要進行特別的設計,自然十分實用。
蘇雲朵從錦繡坊出來已經午時,自然要留在東明坊用午膳,石氏熱情地邀請蘇雲朵去長房用膳,蘇雲朵自是不會答應的,問了些蘇妙的近況,笑着向石氏道別,與寧氏一起回了二房。如今她還真是難得回東明坊,自是要陪陸老太太用頓膳說說話盡點孝心。
用過膳蘇雲朵沒有回繡樓,而是留在和安居陪着陸老太太嘮了會嗑,待陸老太太睏乏歇下,這才與寧氏一起回了正院。
如今四歲的蘇澤睿已經開了蒙,雖說因爲還小,沒有送去族學進學,卻請了個族裡的老秀才每日上午來二房給蘇澤睿上課,陪着先生用過午膳之後纔會回到正院的廂房裡歇午。
蘇雲朵與寧氏過來的時候,得知蘇雲朵今日來了東明坊,原本應該歇覺的蘇澤睿正要去和安居找蘇雲朵,此刻見了蘇雲朵直接一個飛撲撲向蘇雲朵,抱着蘇雲朵的腿小嘴兒嚷嚷道:“姐姐,睿哥兒可想可想你了!你怎麼這許久都不過來看看睿哥兒?”
蘇雲朵一聲清笑,彎腰抱起蘇澤睿:“姐姐也想睿哥兒呢!這不有一空就來看睿哥兒了嘛!”
姐弟倆膩歪了片刻,寧氏就催着蘇澤睿去歇午,蘇澤睿抱在蘇雲朵的腿上,側身抱着蘇雲朵的脖子連連搖頭:“娘,我今日不想歇覺,我還有許多話要與姐姐說呢!”
感覺到蘇澤睿對自己的依戀,想到自己成親之後,就很難得有時間有機會如此與蘇澤睿親近,蘇雲朵的心裡真是又酸又軟,於是笑着對寧氏道:“娘,就讓我與睿哥兒說說話吧,待會我親自送他去歇午。”
寧氏自是看出這姐弟倆的心思,雖說她也有許多話想與蘇雲朵聊聊,想了想總歸還是沒有再催蘇澤睿去歇息,正好有管事的過來請示,寧氏嗔了姐弟倆一眼,帶着陳嬤嬤去理事廳理事去了。
蘇澤睿對着寧氏的背景做了個鬼臉,正好被蘇雲朵看到,不由又好氣又好笑,輕輕拍了拍他的屁股,嗔了他一眼道:“這麼調皮,小心被爹爹知道了,抽你一頓!”
蘇誠志對幾個兒子的要求可是比在葛山村的時候嚴厲多了,若是被他知道蘇澤睿不但不聽寧氏的話,還對着寧氏的背影做鬼臉,就算蘇澤睿還小,只怕也少不得要被教訓一頓。
被蘇雲朵這麼一提醒,蘇澤睿的手心彷彿就疼了起來,坐在蘇雲朵腿上的小身板微微僵了僵,仰起小臉對着蘇雲朵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姐姐莫要告訴爹爹,睿哥兒保證以後再也不對着娘做鬼臉。”
“好,你保證以後不調皮,姐姐就不告訴爹爹。”蘇雲朵抿嘴一笑道。
蘇澤睿伸出小指要與蘇雲朵拉勾勾。蘇雲朵臉的笑容更濃,自然不會讓蘇澤睿失望,伸手小指與蘇澤睿的胖小指勾了勾,姐弟倆異口同聲道:“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變。”
爾後姐弟倆吃吃地笑成一團,逗得這屋裡侍候的丫環婆子也不由跟着姐弟倆笑了起來。
趁着氣氛好,蘇雲朵順便問了些蘇澤睿讀書的情況,蘇澤睿一一做了問答。
別看蘇澤睿年齡小,口齒表達能力卻相當不錯。
待蘇雲朵又問了幾句之後,小傢伙就有些不耐煩了,左顧右盼之下像是發現了什麼,突然眼睛一亮抱着蘇雲朵的脖子搖了搖道:“姐姐,姐夫呢?”
在蘇澤睿突然一亮的時候,蘇雲朵還有些緊張,生怕蘇澤睿突然問出個自己無法回答的問題,畢竟這樣的情況發生過不止一次,待蘇澤睿問出聲,這才長長地鬆了口氣,笑道:“你姐夫今日當值,並沒有與姐姐一同來。”
本以爲蘇澤睿會因爲今日可以獨佔自己而歡呼,卻沒想到小傢伙幽幽地嘆了口氣道:“睿哥兒已經很久很久沒見姐夫了,可想可想他了!”
蘇雲朵不由挑高了眉,垂眸看了眼懷裡一本正經的小傢伙,有關摸不着頭腦,什麼時候這個小傢伙與陸瑾康有如此深厚的感情了?
卻聽侍候蘇澤睿的袁嬤嬤笑道:“睿少爺,你還小呢,等你大些再讓姑爺帶你騎馬。”
蘇雲朵不由撫嘆息,原來如此,在不知不覺中她這個姐姐已經被退出一射之地了!
蘇澤睿到底還小,姐弟倆說了會話,就坐在蘇雲朵的腿上打起瞌睡來。
袁嬤嬤想要帶蘇澤睿去廂房歇息,已處於半睡眠狀態的蘇澤睿卻嬌氣地摟着蘇雲朵的脖子不放,蘇雲朵對着袁嬤嬤搖了搖頭,親自抱着蘇澤睿去了廂房,半躺在蘇澤睿身邊,輕輕唱起了搖籃曲哄蘇澤睿睡覺。
待蘇澤睿睡熟了,蘇雲朵輕輕地在他的小臉上親了一口,細心地替他掖好被角,這才輕手輕腳地退出蘇澤睿的房間。
出了門迎面對上寧氏的目光,蘇雲朵展顏一笑,挽起寧氏的胳臂重新回到正房,母女倆又嘮了一會孃家事。
親眼見到蘇雲朵細心哄蘇澤睿睡覺,自然將蘇雲朵眼中的那絲柔情看得清楚明白,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蘇雲朵是很喜歡小孩子的。
寧氏雖說答應蘇雲朵不再催她懷孕生子,卻還是少不得要嘮叨上兩句,只是這次沒有直接催孕,而是從關心蘇雲朵的身子出發,從側面進行了花式催孕。
經過最近多次被催孕,又被謠言中傷,蘇雲朵比以往更能理解寧氏的慈母心腸,自然比以往更有耐心:“娘,你放心,我一直都有在調理身子。谷主說過只要我繼續這樣調理下去,年內就能將身子調理得七七八八。”
寧氏眼睛刷地一亮,這個意思就是說蘇雲朵不會再堅持兩年之年再懷孕,而是年內就有可能懷孕,這樣的話明年她豈不就能當外婆了?!
寧氏的表情讓蘇雲朵覺得實在有些太辣眼,不由伸手捂了捂眼睛,卻還是對着寧氏點了點頭。
寧氏頓時高興得眼圈都紅了。
自從外面謠傳蘇雲朵不能生,寧氏心頭就像壓了塊石頭,出門都覺得有些擡不起頭來。
偏三房那邊的兩個堂侄女比蘇雲朵出嫁遲,卻早早就懷上了身孕,時不時回東明坊來挺着個肚子耀武揚威,族裡有些人享着蘇雲朵給他們帶來的福利,卻聽信三房的煽風點火,居然還有人將女兒家帶到她的面前,讓她想法子送去鎮國公府給蘇雲朵,美言之肥水不流外人田,氣得好心了脾氣的人都要伸手打人,若不是陸老太太和石氏出面,只怕東明坊蘇氏族裡先後院起火了。
只是這些事寧氏不會告訴蘇雲朵,她不能再讓蘇雲朵替她擔心。
當然東明坊這邊發生的事,並不能完全瞞得住蘇雲朵,這也正是蘇雲朵這次要親自來東明坊的一個重要原因。
有了蘇雲朵給的確信,寧氏也就不再糾結外面的謠言,就有了心思說些旁的事:“你二弟打算明年也下場試試。”
“二弟明年才十一歲,就讓他下場?”蘇雲朵不由睜大了眼睛。
寧氏點頭,有些無奈有些惆悵地說道:“你應該知道,比起軒哥兒,臣哥兒的腦子更好。”
這倒是真的,蘇澤軒穩重有鑽勁,可是腦子的確不如蘇澤臣。
今年蘇澤軒下場,雖說過了縣試和府試,成績卻並不理想。
今年正遇鄉試之年,這批過了縣試和府試的童生要到明年秋纔會參加院試,蘇澤軒能否順利考取秀才還有看明年的院試結果。
爲了安心備考明年的院試,蘇澤軒不再走讀,住進書院與陸瑾華成了舍友。
蘇澤臣因爲隔三差五要去孔府學醫,雖說也很想過過集體生活,最終卻沒能如願。
“爹爹怎麼說的?”蘇雲朵的眉頭微微皺了皺問道。
在她看來蘇澤臣就是個小學生,這個年齡就去考秀才,總讓她覺得有一種拔苗助長的感覺。
“你爹倒是勸臣哥兒再安心多學幾年再說,只是臣哥兒一心想要與軒哥兒一同參加院試,他孔家師兄也說讓他下場試試,他的先生是不反對也不贊同。”寧氏將與蘇澤臣有關的幾方師長的意見都說給蘇雲朵聽。
蘇雲朵沉吟半晌,總還早沒說出反對的話來:“既如此,那就讓他去試試吧。”
蘇雲朵自成親之後,與幾個弟弟之間的相處時間可以說很少,卻並不等於她不關心弟弟們,蘇澤軒、蘇澤臣的學習情況,蘇雲朵不敢說了如指掌,卻也時刻關注着。
每當陸瑾華從書院回來,蘇雲朵作爲長嫂總會關心幾句,這個時候也就免不了順便了解一下蘇澤軒和蘇澤臣在書院的情況。
陸瑾康知道蘇雲朵關心孃家兄弟,平日裡少不得也會給蘇雲朵帶回些蘇澤軒和蘇澤臣在書院的學習情況,他與書院的山長是莫逆之交,想要了解兩個小舅子的情況自是方便得很。
“也不知這次玉書考得如何,希望他能考上,也不枉你爹費心幫他這一場。”說完兩兒子,寧氏又說起了回燕山府參加鄉試的柳玉書。
蘇雲朵這纔想起柳家的柳玉書今年回了燕山府參加鄉試,不由笑着搖了搖頭:“一旦有了好消息,玉書哥自會在第一時間給爹爹送信,娘無需記掛。”
提起柳玉書,蘇雲朵想起了在蘇氏族學讀書的柳家林不由問道:“家林哥是什麼個打算?”
提起柳家林,寧氏不由嘆了口氣:“家林的底子薄,雖是個肯用功的,族學先生卻並不看好,前幾日家林曾經來家裡與你爹說了些話,自言年齡大了,想明年下場拼一把。若是不成,也不想再浪費時間繼續讀書。到時找個事幹幹,待有些積蓄找合適的姑娘成個家,也算對得起故去的爹孃。你爹答應了,過了年家林就回燕山府。”
蘇雲朵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蘇氏族學的先生不看好,可見柳家林的舉業的確不不成的,當然不讓他回去拼上一場,只怕柳家林也不會甘心。
只是不知若是舉業不成,柳家林是打算留在葛山村還是回來京城。
這事也只能看柳家林自己的打算了,無論他是打算留在葛山村還是來京城發展,總歸是能給他個合適的差事,畢竟柳家林這人還算穩重妥當,是個可用的人。
“娘,無論什麼時候,你都要相信你自己的女兒和女婿。別人說什麼都不是真的!別爲外面的風言風語生氣,娘有空也要回外公外婆那邊去看看,也讓外公外婆和舅舅舅母他們莫要聽信傳言,也莫與外面的人發生爭執。”在離開東明坊之前,蘇雲朵拉着寧氏的手柔聲道。
此時的寧氏因爲心裡有了蘇雲朵給她的底氣,自然是蘇雲朵說什麼聽什麼,說起來她也有段時間沒回寧家看看了,也是時候回去看看,順便將蘇雲朵說過的話傳給寧氏,免得寧家聽了謠言爲蘇雲朵擔驚受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