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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中的談話還在繼續。
周天星喝着茶,笑吟吟問道:“本初,你這個體委副主席走馬上任了吧?”
邱本初呵呵一笑,漫不經心地道:“這種衙門嘛,說穿了就是養閒人的地方,去不去上班沒多大分別。說句大白話,咱們國家就是搞的金牌體育,基本上是個面子工程,獎牌倒是拿了不少,可尋常老百姓家的子弟,誰還真有空去搞體育,讀書考大學纔是正道。獎牌這玩意嘛,固然可以提振民氣,但究竟有多大實際價值,嘿!那就不好說了。”
周天星把他的話仔細品味一番,越想越覺有理,不由收斂笑容,沉吟道:“那照你看,什麼纔是解決這個問題的根本之道?”
邱本初聳聳肩,無所謂地道:“這話我也就在你面前說說,別說我這個小小的省體委副主席,就算我當了國家體委主席,再兼個教育部長,這事也難辦,如果不徹底解決整個教育體制中存在的根本性弊端,這個問題就永遠不可能解決。”
他懶洋洋抽了口雪茄,又道:“話說回來,改革教育體制,談何容易?咱們國家人口這麼多,教育資源又這麼有限,怎麼解決這對矛盾,只能搞應試教育唄,除此之外,還能想出什麼更公平合理的辦法?所以嘛,管你在奧運會上能拿多少金牌,小孩子還是鑽在書堆裡拔不出來。”
說到這裡,輕嘆一聲,略帶譏嘲地續道:“就算受了高等教育,也不見得就能成龍成鳳,那些找不到工作的就不提了,就拿一個月薪五千的工薪階層來說吧,象社會保險、所得稅什麼的。這些亂七八糟的項目一個月最起碼要扣掉一千多,拿到手就只剩下三千多了,呵呵!就算不孝敬父母,不交女朋友,不買房子不買車,在城市裡生活,一個月能存下兩千塊就相當不錯了,十年存下二十萬,只夠付個買房首期款。要是當中生場大病,一切歸零。你說,謀生這樣艱難,有幾個人那麼有空,真的去玩體育?”
這番話聽得周天星啞然失笑,卻也不得不承認他句句都是實情,心道還真是國不富則民不強。中國畢竟還是個發展中國家,歸根到底還是家底太薄,社會保障跟不上去,怎麼改革都是白搭,但面子工程又不能不搞,不然老百姓就更沒信心了。*****
一通天南海北的閒聊後,周天星提起正事,正容道:“本初。我覺得你最近地心態似乎太懶散了些。其實不管在什麼地方,只要想幹事,都能出政績的。我最近正好打算搞個足球俱樂部,另外再建個足球青訓基地,還要請你這位主管領導多多支持啊。”
邱本初一下子從椅背上直起腰,目光古怪地望着他,訝道:“我沒聽錯吧,天星。你要搞這麼大的動作,如今足球市場可不太景氣啊,你真打算投資玩足球?”
周天星微笑道:“你放心,我從來不打沒準備的仗,不過這事我不方便出頭,打算在商界找個代理人幫我打理,總之,到時候你給我一路開綠燈就是了。”
邱本初目光連閃。託着下腮沉吟片刻。終於笑了,點頭道:“小事一樁。你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吧,體委這邊不用你操心就是了。”
這天中午,周天星就留在邱家吃飯,和邱本初夫婦把酒言歡,酒足飯飽後,一個人開車回家。
剛跨進院門,就見到林水瑤坐在花園裡的躺椅上,埋着頭,津津有味地看絡小說,不禁失笑道:“瑤瑤,什麼書這麼好看啊?看得這麼入神。”
林水瑤卻恍若未聞,兩眼依然直勾勾盯着絡小說壓根不碰,如今不但破天荒地看上了,而且還看得這麼專注,這就令人有點匪夷所思了。既然感到不能理解,索性一探究竟,用神念從頭掃描書中地內容,誰知剛看了個開頭,就被書中精妙的構思和情節深深吸引,如同中了定身法般,居然就這樣不知不覺看了下去,進而也漸漸沉迷其中。*****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感到肩上被人拍了一下,一驚回頭,卻見方梓明正笑嘻嘻地站在身後,肩上還蹲着一頭黑色雛鷹,通體漆黑如墨,體格健美,利爪如刀,一雙銳目顧盼生威。
只聽他得意洋洋地吹噓道:“你看,這可是我剛剛馴服的獵鷹,帥吧。”
周天星知他脾性,如果得到心愛的玩物,那是鐵定要在人前炫耀一番的,最重要的是,要是聽不到讚美之詞,也是鐵定會晚上睡不着覺的,於是隨口表揚道:“嗯,不錯,是你自己馴地?”
“可不是,花了我整整一個禮拜才馴服的呢,天星,改天咱們找個地方打獵去吧,就帶着這小傢伙,肯定威猛。”方梓明口沫橫飛地道。
林水瑤終於被驚動了,一擡頭就看到那鷹,一雙美眸頓時亮了,脫口道:“好可愛的小鷹。”隨後,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雙鷹眼,於是,奇妙的一幕出現了,那鷹彷彿受到磁力吸引,居然也停止了東張西望,直勾勾地和她對視。
忽然間,就見鷹翅一張,呼啦啦一下,那鷹已經飛離方梓明肩頭,撲到林水瑤腳邊,而且還伸出腦袋,在她褲管上挨挨擦擦,無比乖順,林水瑤則是伸出一隻手,輕輕撫摸着它的羽毛,一人一鷹,狀極親熱。
對於這一幕。周天星自然不會感到訝異,林水瑤生具先天慧眼,和動物溝通並非難事,尤其是這種可以被人類馴服的動物,當然不在話下。只是方梓明就鬱悶了,他哭笑不得地瞪着那鷹,酸溜溜道:“媽的,這是什麼世道,連畜牲都喜歡美女。”
周天星哈哈一笑。摟住他胳膊道:“走,我正要找你說事呢,咱們去屋裡說。”
把方梓明帶進書房後,周天星關上門,開門見山地和他說了想組建一個足球俱樂部的事,並提出,由於自己不方便出面。想請方嘉良以東美地產地名義組建該俱樂部,出不出資無所謂,只要幫忙管理就行。
方梓明一聽要辦足球俱樂部,馬上就不鬱悶了,這小子天生是個走馬溜狗地脾氣,而且整天錢多得燒包,是個既空虛又無聊地敗家子,碰上這麼好玩的事。^^哪有不開心的。當場信誓旦旦地打保票。滿口答應,亢奮之下,連一刻都不肯耽誤,興沖沖跑回去找他老子合計了。
打發走方梓明,周天星又召來王滿倉,關上門,坐到他對面,笑道:“滿倉。這段日子過得怎麼樣?”
王滿倉摸摸腦殼,憨笑道:“過日子唄,還能咋樣,就是天天好吃好喝的,沒啥正事幹,俺有點悶得慌。”
周天星呵呵一笑,道:“明白了,那你想幹點什麼正事呢?說給我聽聽。看看我能不能幫上你的忙。”
王滿倉歪着腦袋想了很久。表情漸漸開始苦悶,愁眉苦臉地道:“嘿!這還真是難倒俺了。天星。說實在的,我一直想問你個事,你找俺當這個秘書,到底想讓俺幹啥啊?一個月發俺兩萬塊,還給俺和俺媳婦住大別墅,可俺怎麼老是覺得,天天都沒正事幹啊?”
周天星又露出那副神棍式的笑容,循循善誘道:“你別跟我東拉西扯地,我只問你,你覺得什麼纔算是正事?”
王滿倉再次認真想了想,忽然深深嘆了口氣,表情落寞地道:“天星,說真心話,俺其實還是喜歡呆在部隊上的日子,天天出操訓練,要不就出去執行任務,出一身臭汗,吃飯賊香,一沾枕頭就睡着,那才叫帶勁。唉!那種日子再也回不去嘍。”
周天星沉吟片刻,終於道出這次談話地真正目的,正容道:“最近剛好有個國家機關在招人,還是能天天摸槍的保密單位,滿倉,要是有機會,你想不想去?”
王滿倉兩眼瞪得溜圓,忽然從椅子上蹦了起來,驚喜道:“還有這麼好的事!天星,你不會是在跟俺逗樂子吧?”
周天星微笑道:“不騙你,千真萬確,只要你點個頭,明天就能去報到。不過,有兩條我必須事先跟你說清楚,第一、工作性質很特殊,很多事對家人也要保密。第二、在保密單位工作,危險肯定是免不了的,有時候,甚至會有生命危險。^^你現在有家有業的,最好考慮清楚了再答覆我。”
王滿倉眼珠子急速轉動着,眼神中首次閃出一絲老實人地精明,不答反問道:“天星,你咋知道得這麼多啊?不會是也在裡面乾地吧?”
周天星不覺莞爾,點頭道:“你猜得一點都不錯,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幹?”
“幹!爲啥不幹。”
王滿倉樂得直搓手,意氣風發地道:“幹啥事沒危險啊,還能比俺從前執行過的任務危險,嘿!這下子又能摸槍嘍,天星,你可別說話不算啊,咱們那單位到底叫啥名字?”
“放心,我說過地話一定算,明天我就帶你去東海市國安局報到。”周天星笑眯眯道,神情如同剛拐騙了一個小姑娘的大色狼。
“俺的娘啊!幹國安?”
一聽“國安”二字,王滿倉立刻被雷倒了,隔了半晌,忽然抱着肚子狂笑起來:“哈哈!幹國安,比當兵吃糧可牛多了啊,早說不就得了,我一準去啊。”
這一回,是周天星被雷倒了,他壓根都沒想到,尋常人個個畏之如虎的情報機關,在這渾人眼中居然這麼受歡迎,早知道會這樣,還用得着兜那麼大***麼?單刀直入不就行了。
打發走興高采烈的王滿倉。周天星就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書房裡,又開始了新一輪陰謀活動。他這回算計的,已經不僅僅侷限於國內了,而是面向國際,開拓未來,開始着手進行一個更龐大地計劃。
打開手提電腦,建立一個文本,十指如飛,劈哩啪啦在鍵盤上敲打起來。這是一封即將同時寄往美國《華盛頓郵報》、英國《泰晤士報》以及十幾家國外媒體駐華辦事機構地電子郵件。主要內容是法國圖魯茲聖弗蘭大教堂大主教阿洛特先生旅居中國的“生活實錄”,聲稱其是由於受到羅馬教廷宗教審判廳地迫害,不得已逃往中國避難。
至於其中的原因,也解釋得相當清楚,因爲阿洛特曾受到天主的諭示,上帝他老人家認爲羅馬教廷已經腐敗了,墮落了。=小==是不潔的,沒有資格繼續領導全世界十五億信徒走向光明,同時指定“聖徒”阿洛特爲俗世中的代言人,領導廣大教衆推翻羅馬教廷,並且賜予“聖徒”阿洛特永久的生命和青春。可是,黑暗地、反動的羅馬教廷並不願意執行天主的神諭,反而以異教徒地名義對聖徒實施迫害。
總之,這份郵件純屬胡說八道。除了阿洛特“永保青春”還勉強象回事。其餘全都是子虛烏有的杜撰,不過其中的細節卻描述得非常詳盡,從阿洛特在法國時被如何迫害,一直到逃亡中國,定居東海市明星花園,基本上都說得一清二楚。同時,郵件中還附上了阿洛特“煥發青春”後的幾張高清照片,作爲佐證。
當然。周天星並沒有指望這種造謠郵件能夠對羅馬教廷構成什麼實質威脅,他真正的目地很簡單,只是想用這種方式把信息透露出去,讓教廷知道,阿洛特已經叛教,而且處於中國政府控制下。很顯然,羅馬教廷不可能對此置若罔聞,一定會採取一些行動。那麼。就可以順理成章地製造出一種形勢,任他自由發揮。
所謂時勢造英雄。這話固然不假,但有些時候,個人也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製造時勢地。
同一時刻,省委大院。
書房中檀香嫋嫋,書桌上平攤着一張巨大地東海市行政圖,一老一少立在案前,各自對着地圖出神。
良久,洪承恩把視線從地圖上抽出,轉向身邊地慧明小和尚,笑吟吟地問道:“眼看着就要招標了,是不是再最後確定一下?”
慧明一手捏着串冰糖葫蘆,另一手指着地圖右方的一塊海濱區域,自信滿滿地道:“施主放心,絕不會錯,這裡是全江東戾氣最重的陰煞之地,想要化解掉這裡積存百年的怨氣,非得在這裡建一座規模相當的法陣不可。”
洪承恩默默點頭,面色中卻含着一絲隱憂,沉吟道:“只是我總覺得這件事有些不妥,真的要讓日本人來搞的話,會不會適得其反?一着不慎,可就是滿盤皆輸地局面啊。”
慧明不屑道:“日本人?他們懂什麼,只不過略通一些陣法地皮毛而已,無非就是什麼聚陰池、九鬼天煞陣之類的邪門歪道,需知陰陽消長,天道循環,萬千變化,存乎一心。我們禪宗最擅長的就是佈陣破陣,不管他們搬出什麼鬼陣法,我只要去實地瞧上一眼,略作改動,包管化戾氣爲祥瑞,這件莫大功德,是萬萬跑不掉的。”
洪承恩終於露出歡容,笑呵呵道:“這樣我就放心了,只要日本人弄不出什麼鬼來,這件事就已經成功了一半。”
慧明咬下一隻圓滾滾的冰糖葫蘆,一邊格崩格崩咀嚼,一邊含糊不清地道:“這就叫聰明反被聰明誤,我們故意放出風聲,要在這塊陰煞之地上建機場,這些倭人哪有不來佔便宜的道理,這次他們肯定會不惜一切代價拿下這個工程,我們就可以順勢而爲,把標底壓得慘不忍睹,到時候相當於他們出錢幫我們建了這個法陣,咱們不過是略作調整,就能白白賺進一大票功德,天下到哪裡去找這麼美的事。洪施主,小和尚真佩服你這番精妙算計。”
洪承恩哈哈大笑,伸出手掌,親熱地撫摸着他的小光頭,無限感慨道:“要不是大師把你派到我身邊來,我縱有萬千妙計也無力而行啊。好,我們就同心協力,好好賺這一票功德。來,我們手談一局。”
接着,兩人來到一方棋枰前,相對坐定,慧明依然在大嚼冰糖葫蘆,連眼角都不掃向棋枰,洪承恩卻是神色凝重之極,也不和對方打聲招呼,就自顧自地在棋盤四角上各佈下一顆黑子,這才停下手,望向慧明地左手。
這是一隻肥白粉嫩、皮光肉滑的小手,手指又粗又短,卻極是靈巧,探入棋盂中,胡亂抓起四五顆白子,手指輕彈,一子應手而出,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形,啪一聲,穩穩落到棋盤的某個點上。
然後,就聽到他笑嘻嘻道:“洪施主,你說,周天星爲什麼還不來見你?”
洪承恩面色陡地一僵,下一刻又恢復鬆馳,中規中矩地落下一子,淡淡道:“此子行事內斂,爲人深沉,常有出人意表之舉,不見得就會按我們的棋路走,即便能爲我所用,怕是也要既用且防,提上十二分的小心吧?”
慧明搖頭道:“別的都不用怕,只要他不是來和我們搶功德的,施主不妨大膽使用這人。不如這樣吧,既然他不肯主動來,你就把他請來,到時候一驗就知。”說着又隨手佈下一子。
洪承恩現出喜色,拱手道:“不知道小師父想怎麼驗他?還請賜教,我好早作佈置。”
慧明笑道:“這是再簡單不過地了,我會預先選定一塊僻靜場地,佈下一道顛倒乾坤大陣,你只管派人把他引進去,等他陷進去後,如果他能破陣而出,自然說明我們地猜測無誤,他的確是個修道人,要是他不肯破陣,也沒關係,我們就把他一直困在陣裡,不吃不喝餓他幾天幾夜,這樣一來,不管他是哪家哪派地修道人,明知自己要被活活困死在陣裡,不可能不奮起一博,到時候不就原形畢露了。”
洪承恩眼前一亮,連連點頭,讚道:“的確是個極妙的法子,不管他能不能破陣,只要他有所行動,一定逃不過小師父的法眼,到時候真僞立辯,再想隱藏可就遲了。嗯,這件事就這麼定了。”
隨後又蹙起眉頭,沉吟道:“只是,這件事我不宜出面,還要另尋他人才行,況且還要能把他引到一個僻靜之所,這個人選似乎不太好找吧?”
慧明笑了,用衣袖胡亂抹了一下滿嘴糖渣,眼神中透出一絲小狐狸般的狡黠,輕笑道:“不是聽說他風流成性、最愛沾花惹草的嘛,這個人選很難找麼?”
洪承恩一怔,隨後會過意來,撫掌大笑。
同一時刻,坐在書房中的周天星,差點沒被因果樹中這一幕氣歪了鼻子,重重一拳擂在堅硬的桌面上。
毫無懸念,每回他做這個帥動作時,都要付出抱着手吸涼氣的代價,這回也不例外,齜牙咧嘴地發狠:“我x!什麼玄門正宗,都他媽是一幫王八蛋,卑鄙小人,比我還陰險。一幫狗孃養的禿驢。哼!想讓我原形畢露,做夢去吧,我要是不玩得你們禪宗滿門雞飛狗跳,還有臉在修道界混麼,趁早買塊豆腐一頭撞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