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想上前一步,卻見兩名音婢攔在了他的面前。
少年梭然怒起:“滾開!”
兩名音婢恭謹地道:“抱歉,少主說了您要留下來,請不要爲難我們。”
少年看了眼遠去的宮少宸的背影,冷笑:“呵呵。”
隨後他停住了腳步,轉身坐回了方纔男人的位置上,看了眼仍然匍匐在地上半顫抖半抽搐的女人,有點不耐:“你弄完了沒有,弄完了就起來滾吧。”
輝夜姬抽搐了好一會,彷彿才讓理智了回了點神,她勉力地撐着身體從地板上坐了起來,臉色蒼白,雙頰卻泛着兩抹不太正常的紅暈。
兩邊原來對她畢恭畢敬的音婢此刻卻只面無表情地在一邊站着,連扶一扶她的動作都沒有。
她看着少年忽然有些莫名地笑了笑:“少主,忽然離開,是因爲那個女人麼?”
少年眯起大大的貓眼,冷冷地睨着一身狼狽的輝夜姬:“你都這副樣子了,還有心思關心別人?”
輝夜姬忽然擡起還泛着血絲的妖美大眼,看向少年,輕聲問:“我只是想知道少主對那個女人是認真的,還是想要利用她去掣肘琴三爺,少司你可以告訴我麼?”
她的表情有些茫然,褪去了之前那種媚態,多了一絲無力和疲倦。
少年看着她,大眼裡閃過一絲譏誚,口氣卻忽然變得溫和:“你怎麼會那麼愚蠢呢,明明知道的問題還要再問,還是你依然對哥哥心存綺念?”
輝夜姬一僵,隨後冷冷地看了眼站在周圍的音婢:“你們,滾出去。”
音婢們到底歸她指揮多年,這時候習慣性地退了一步,卻又似想起了什麼,互看了一眼,又看向坐在上首的少年。
宮少司有些輕慢地擺了擺手:“去罷,聽我們的島主吩咐。”
音婢們便都躬身,悄無聲息地退下了。
輝夜姬坐在地上,她無意識地在少年的嘲諷的目光裡挺直了自己的背脊,有些澀然地開口:“你覺得我很可笑是麼,明明配不上少主,卻依然幻想着他心裡會有我。”
她說着,自嘲地輕笑了起來:“甚至以爲他會在意我被別的男人擁有,所以固執地壞了他的事兒?”
卻最終招來意料中痛苦的懲罰。
“我是蠢,可那又如何,我只是不甘心而已……明明最初他對我也曾那麼溫情。”輝夜姬笑着笑着,眼淚就掉了下來。
宮少司看着她,忽然走到她的面前蹲了下來,託着腮看着她:“我說你啊……確實有點蠢,在我面前說這麼多,是想要博取我的同情麼,可是這東西對你有什麼用?”
輝夜姬垂下長長的睫毛,有些無力,卻還是再次問:“我只想知道少主到底是怎麼看飛羽姬的,那個我……的‘妹妹’。”
宮少司看着輝夜姬閃爍的眼,忽然搖了搖頭:“你想問的是——小姐姐到底哪裡就比你好了,爲什麼哥哥會看上她罷?”
輝夜姬渾身一顫,忽然仰起臉,咬着脣固執地看着他:“我是不懂,也不服,我爲了他,做了那麼多……甚至連父親都背棄了,飛羽姬卻需要他用那樣的手段控制,那女人明明心裡裝的就是別的男人,爲什麼他寧願選她,也不選我!”
宮少司挑了挑眉,忽然笑眯眯地道:“你沒聽過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的俗語麼,別人的妻子,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
輝夜姬一愣:“你說的是真的……。”
“唉……輝夜姬,你的音陣很厲害,可惜就像穆先生說的,腦子不太好使。”宮少司搖搖頭,倒是不笑了,只是看着她嘆了一口氣,譏誚地道:“明明跟着那個男人這麼多年,還不明白麼,在他心裡定義——屬下就是屬下,工具就是工具,和‘人’是不一樣的。”
說着,他深處手指比了比她又比了比自己:“比如,我和你是屬下和工具,明白麼?”
輝夜姬臉上神情變幻,肌肉微微顫抖:“我不是……。”
“你是。”宮少司淡淡地打斷她:“如果你還想活好點,那就安分點,不要想不該想的事情。”
“可她憑什麼就是……人,這不公平?”輝夜姬不甘心地恨聲道。
“憑什麼啊?”宮少司大大的貓眼裡似閃過意識異光,隨後他歪着腦袋輕聲道:“公平值幾個錢,何況世上更沒有那麼多爲什麼,就是命。”
他頓了頓,淡淡地道:“就像你……爲什麼明明知道惹怒他,沒有好下場,卻還依然不自覺地去犯他的忌諱,然後證明你在他心中毫無地位一樣,你又是爲什麼?”
這世上,哪裡有那麼多爲什麼。
輝夜姬聞言,身子微微顫抖,失魂落魄又無意識地撕扯着衣襟:“是……命麼……。”
宮少司似也有些厭煩了看着輝夜姬這般模樣,索性懶洋洋地站了起來,又坐回了宮少宸的凳子上。
只餘下輝夜姬坐在地上,神色僵木,不知在想什麼。
………
連滾帶爬地下了陡峭的懸梯,楚瑜膝蓋發顫地還沒有走到一半,便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周圍安靜的太過分,那些隱約傳來的追捕喊叫聲都沒了。
她抿了抿脣角,扶着梯索加快了腳步。
只是才走了幾步轉過一個彎,她便看見一道高挑的穿着華麗長袍的身形站在山壁轉彎處,海風掠起的他的袍子,倒是顯出幾分閒逸來。
楚瑜腳步一頓,冷冷地看着他。
男人則是看着遠處的大海,輕嘆了一聲:“小女郎,你爲什麼總是那麼不聽話,隨便亂跑呢?”
楚瑜挑了挑眉:“宮少宸,你居然在指望你抓來折磨的人,安分守己地待在你身邊,你腦子有問題?”
不跑纔怪罷?
宮少宸聞言,轉過臉,狹長的鳳眸打量了她一會:“看來,離開音陣之後,你恢復得倒是挺快的,這會子就牙尖嘴利了。”
楚瑜扯了扯脣角:“你想怎麼樣,再把我抓回去?”
“你知道他來了,所以很想去見他?”宮少宸卻忽然眯起眸子,神色莫測地開口。
楚瑜輕嗤了一聲:“我不去見他,難道去見你?”
她剛脫離了音陣,只是依然身子發軟,沒法子調用內力。
宮少宸忽然笑了笑:“好,既然小女郎那麼想見三爺,我便成全你。”
說着,他向她伸出手:“來。”
楚瑜冷冷地看着他,身形卻慢慢地向樓梯邊靠去。
她可不相信這人會有那麼好心,只怕包藏禍心。
宮少宸慢慢地向她走了過去:“怎麼了,你不是想要見他麼?”
與此同時,周圍懸梯附近都各自出現了一名手持玉簫的音婢。
楚瑜大眼一眯,忽然身子一歪,竟直接從懸梯邊上墜了下去。
宮少宸一驚,隨後梭然身形一點,直接發掠過懸梯,擡手一把抽出腰間的腰帶,就向她捲了過去。
同時也跟着墜了下去。
半空裡,他腰帶一抽,便將楚瑜強行卷到了自己的懷抱裡。
“你就那麼不想要呆在我身邊,寧願死麼?!”宮少宸臉色陰鬱,目光森然地抱着楚瑜半空翻了個身,足尖踹向山壁,身形一拔,便掠回了懸梯之上。
楚瑜垂下眸子,並不說話。
宮少宸彷彿似要發怒,全身氣息森冷,最後卻只將她往肩膀上一扛,便徑自順着懸梯向上而去:“既然你那麼想要見到他,我就成全你,總要教你們見一見的。”
他冷笑了起來。
楚瑜被破倒伏在他的肩膀上,神色卻有些莫測,無聲地笑了笑。
我可不想死,你不是接住我了麼?
……
隨後,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指尖,那裡一道細長的傷口,並未結痂,一滴細小的血珠子輕輕地落在周圍的草木之上。
不一會,那草木便漸漸發黃,還有幾顆紅珠子早在半空裡她墜下去的時候直接落在半山腰的草葉和山下……
然而這樣的異像,並沒有人注意到。
只一陣陣的海風梭然吹過,帶走那幾乎聞不見的血腥氣兒。
…………
“有了,味道濃起來了!”唐瑟瑟忽然從牀上蹦了起來,一手提着裙子,一手捧着瓶子就往外衝。
霍二孃和霍三娘還在那琢磨怎麼前一天的晚上,那些人讓她們走,她們這些人連同不少曜司的武衛就這麼迷瞪瞪地走了。
忽然見唐瑟瑟跳了起來往外衝,她們皆是一驚,立刻趕緊跟着衝出去:“你等等,瑟瑟!”
只是不想她們纔出門,就看見一道修白的身影不知何時站在門外,正淡淡地看着有些一臉興奮,又因爲見到他有些發憷的唐瑟瑟。
“什麼有了?”
看見琴笙的那一刻,不要說唐瑟瑟這個小姑娘,就是霍二孃和霍三娘看着他,莫名地就僵了僵。
琴三爺看起來和平常不太一樣,雖然看着依然平靜淡然,優雅。
只是莫名地,她們就是感覺到一種詭譎的冷戾之氣,那種氣息如霧氣一般繞在他的身上,讓人看着就莫名地毛骨悚然。
“瓶子裡的藥水味道變得厲害,因爲風裡掌門的氣息好濃烈!”唐瑟瑟剛說完,就感覺領子被人一提,整個人都被拎起來。
“走罷,撈魚。”琴笙笑了笑,明明那樣溫柔的笑容,卻笑得周圍人渾身發毛。
土曜暗自嘆了一聲——主上的耐性到底用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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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今兒再基礎更一次,明兒一定多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