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看着那隻踩在自己手背上用力碾的青靴大腳,眸光微染寒氣。
原先以爲是有人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看來是有心人就要動腳踩人。
“你就是楚瑜麼?”一道傲慢的男人聲音在自己頭上響起。
楚瑜擡頭,便看見一張看着頗爲斯文卻帶着蠻橫之氣的臉正居高臨下,用鼻孔對着自己說話,那人並沒有穿琴學學服,但對方的身後還帶了好幾個穿着琴學學子的跟班。
楚瑜看了一眼那人,挑了下眉:“沒錯,我是楚瑜,兄臺踩着我的手了,麻煩讓一讓?”
那打頭的橫氣書生睨着楚瑜,正對上她清秀小臉上黑水晶一般明亮的大眼,眼底微光一閃,但隨後打又量着她一身污臭,又厭惡地冷嗤了一聲:“本世子還以爲是什麼絕色美人,也敢與雲輕叫板,這副田間地頭的賤民模樣,竟敢與天上雲攀比。”
一邊的小廝見狀,臉上閃過一絲緊張,立刻上前恭恭敬敬地給那書生作了個揖,試圖替楚瑜解圍:“世子何時來的琴學,川雲問寧侯世子安,我等一身污穢,實在不便打擾世子,小人這就帶楚瑜姑娘下去。”
說罷,他便扯了楚瑜的袖子,壓低了聲音道:“快些去換衣衫去用午膳罷,下午你……楚姑娘還有課呢,千萬莫要多事。”
說着,他就要拉着楚瑜趕緊離開。
這寧侯世子極受寧侯疼愛,去年花了極大的工夫才把他塞進琴學鍍金,誰知這廝是個渾人,愛武不愛文,脾氣又極爲暴躁好凶鬥狠,視人命如螻蟻。
他才進琴學一個月,就因爲活生生把一個得罪他的小廝打死被趕出了琴學。
但寧侯世子卻是陸雲輕這琴學之花的忠實愛慕者。
如今明擺着就是來找小魚麻煩的,小魚在他手裡討不了好!
楚瑜見川雲一個勁給自己使眼色的緊張模樣,心中有點明白了,她扯了扯脣角,有點無奈:“我倒是想走,但也要寧侯世子放我走才行。”
琴學果然家大業大,名聲一流,竟連侯爵的世子爺都給送到這裡來就讀了。
川雲順勢低頭一看,果然見楚瑜的手還被寧侯世子的靴子踩着,寧侯世子絲毫沒有打算鬆腳的意思,不禁一呆,正打算看向寧侯世子求情:“世子爺……。”
但下一刻,他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被人直接一腳惡狠狠直接踹在心口上。
“啊——!”川雲慘叫一聲,又被人抓着衣領扔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地上。
“當着本世子爺的面便敢這般作態,你是不記得當年得罪老子的川寧怎麼死的,還是想試試老子手上的功夫是不是還像當年那樣三掌就能開了你們這些賤民的腦瓜瓢?”寧侯世子揉着手腕,臉上橫肉一抖,獰笑一聲:“還是你看上了這個姓楚的小婊子……。”
他話音未落,忽然聽着身後有風聲響動。
寧侯世子武功不弱,立刻轉身避開有人襲擊,但是卻沒有料到那向自己砸來的黑影卻未曾散開,而距離太近,他避無可避——
他大吼:“有暗器!”
“噗!”一片烏黑惡臭的屎尿水迎面撲來,‘暗器’劈頭蓋臉撲了他一頭一身!
寧侯世子瞬間僵住。
而他身後幾個琴學跟班瞬間倒抽一口涼氣:“世子爺!”
楚瑜站了起來,晃了晃自己被踩得紅腫的手背,笑眯眯地道:“世子爺看來耳朵不好使,不會聽人話,踩着人就不會鬆蹄子了麼,您大約是忘了您吃下去的米糧正是咱們賤民用屎尿堆肥種養出來的,世子爺看不上咱們這些賤民,也一定看不上賤民供的米糧,不若直接吃屎填肚子可好?”
寧侯世子何曾受過這樣的侮辱?
他僵了片刻,顫抖着伸手往自己的臉上抹了一把,待看清楚自己滿手屎尿,他擡手就面色猙獰地朝楚瑜纖細的脖子抓去:“小婊子,找死!”
這關頭,楚瑜卻忽然大喝一聲:“等一下,世子爺!”
寧侯世子下意識地一頓,楚瑜立刻退開兩步,看着寧侯世子,語重心長地嘆息:“世子爺,千萬想清楚,你要再對我動手,會對不起你家老母啊!”
琴學的那幾個狗腿學子瞬間一呆,對不起老母?
楚瑜這是被寧侯世子嚇瘋了嗎?
寧侯世子臉上橫肉顫了顫,惡狠狠地再次向楚瑜撲去:“還敢胡言亂語,老子今天撕了你這賤貨!”
但是下一刻,他身形忽然猛地僵住,定格成一個怪異的姿勢。
“請問,是你,踩了她的手?”一道溫和悅耳的聲音忽然響起,隨之出現的是一道白色的高挑削瘦的人影擋在楚瑜和寧侯世子之間。
寧侯世子看着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面前看似‘單薄’的人影,目光停在他蒼白的毫無表情的半張臉上,心頭不知爲何一抖,生出懼意來,卻還是嚥了咽口水,獰聲道:“你這賤民癆病鬼又是什麼東西,再不給本世子解了穴道,就等着死無葬身之地。”
“嗯,是你踩了小姑姑的手,你喜歡什麼姿勢?”琴笙淡淡地問。
全然不着調的問答,讓寧侯世子和他身邊的狗腿子都一臉茫然,唯獨楚瑜脣角微微一抽——喜歡什麼姿勢?
她腦海裡又開始莫名其妙地浮現出那日自己看見的春光無限圖,開始走神。
琴笙還是那般溫柔語調:“我替你選罷。”
說罷,他瞬間擡袖,優雅一揮。
罡風四起!
沒有人看見他是怎麼動作的,只覺眼前一花,寧侯世子忽然消失了,只留下一道淒厲得不像人能發出來的慘叫聲——“啊啊啊啊——!”
待得衆人心頭一顫,順聲看去,看清楚眼前之景後,皆是一呆,不由自主地臉色慘白,雙腿發抖,膽子小的也跟着慘叫一聲,雙眼翻白,嚇暈在地。
不遠處的花田裡躺着一個人,牡丹花枝穿透了他的四肢,卻避開了臟器要害,綠葉透血肉骨骼而過,不損分毫,有點點腥紅血珠於其上,彷彿它們原本就生於人體之上。
紅綠相間於風中搖擺,有一種怪異而陰森的美感——宛如一個人形花盆。
那‘人形花盆’已經說不出話來,隻眼球珠子巍巍顫顫,嘴裡不斷地發出:“呵——呵——。”之音並吐出血來。
那一聲尖叫讓走神的楚瑜回過神來,看着那‘花盆’,臉色也有點發白,但到底比那些人好多,她嘀嘀咕咕:“我就說,你再對我動手會對不起你老母啊。”
這下,四肢皆廢,你老母和你老爹得傷心死了。
……
紫雲居
楚瑜不在焉地脫衣服,跨進熱氣蒸騰的木桶裡,腦子裡還是今天白日那一幕,雖然火曜說善後之事不必她操心,曜司自會處理。
但仙仙之前再能耐,也只是商人,就算有曜司這樣的江湖勢力,但民不與官鬥,他雖在官場有些人脈,但到底不是正兒八經當官的。
寧侯卻是一方侯爵,廢了他的世子,只怕不好善後,萬一找上仙仙的麻煩……。
她暗自嘆了一聲,卻忽然一僵——她啥時候開始爲他擔心了?
琴笙,琴三爺需要她一個屁民擔心纔有鬼!
楚瑜搖頭,甩開心頭那古怪感受,開始專心泡澡。
天寒地凍,熱水舒服至極,鬆筋乏骨,周身都發暖的感覺讓她愉快眯起眼,背後不知爲何莫名發癢,她忍不住伸手撓了撓,卻越撓越不舒服,到底忍不住爬起來往一邊鏡子上一扭背後。
“搞什麼,難道種花時被蟲咬了……。”
咬字音未落,她看着鏡子裡自己的背,瞬間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這是……這是……
她背上這長的什麼鬼東西!
……
“啊——!”
一聲慘叫並着悶哼和重物落地的聲音讓原本正靜靜地自己跟自己下棋的琴笙一扔手上棋子,飛身朝楚瑜的房間衝了進去。
“小姑姑…。”
------題外話------
青龍在民間傳說裡有兩種,一種是毛多,一種是沒毛,有毛派和沒毛派一直爭論不出個結論來,我是支持沒毛派地,畢竟“青龍”和“白虎”應該是基因上少見的,所以纔會專門被提出來,而男人多毛是正常的,如果那種胸腹還有臍下三寸處多毛就算青龍的話,那青龍也太多了,國外男人豈不是各個青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