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楚瑜一轉臉就看見他將窗子扣下來,不禁有些奇怪。
她忽見他桃花目微垂,目光停在自己的衣襟口子上,隨後又沉默着移開眼,忽然拿了一件衣衫劈頭蓋臉地給她腦門上一扣。
“你打算這個樣子出門?”
楚瑜:“……。”
她纔想起什麼不對——金曜居然沒敲門就進了自己房間,自己身上還穿着夏日素白輕紗的中衣,而……她不習慣穿肚兜、內衣睡覺。
她家“三仙女”倒是很喜歡她這習慣。
楚瑜不動聲色地扒拉下自己頭上的衣服隨手套了起來:“我當然不會這副樣子出門,但是,你是怎麼進來的?”
金曜轉過身去,在她房間裡的桌子邊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冷冷地道:“還不是擔心你是個頭腦發熱的,就這麼衝出去了。”
他頓了頓,又蹙眉道:“這勁風城一貫是個消息來源地,城主到士兵雖然穿着漢軍衣衫,流着漢人的血,但卻早已是牆頭草,只是慣會左右逢源,所以也沒人爲難他們,但是也因此,這城裡魚龍混雜,各方勢力的人馬都有,你且稍等,待秦不忘的人回來再說。”
楚瑜隨意地穿戴梳洗完畢,提着毛巾一邊擦臉,一邊在他身邊坐下來:“但常聖黛回來,總是大軍隨行,此刻只帶了百餘人入城,大約是人都在城外等罷?”
兩人各自用了膳,便在客棧的後院小廳裡等着。
但,一直等到晌午,都沒有秦不忘的消息。
楚瑜也不知爲何,總有些不太妙的感覺,忍不住站在窗外看向遠處,但是城內安靜非常,連那些常見收保護費的捕快痞子們也沒有出現了。
熾熱的街道上,除了昏昏欲睡的商販和偶爾路過的行人,就只有悶悶地帶着大漠草原氣息的風掠過和知了在不停到嘶鳴着——“知了、知了。”
這,安靜得太過了。
讓她忍不住想要收拾東西,立刻就離開。
楚瑜看向坐在桌子邊的金曜,卻見他也神色沉冷地盯着手裡的那塊刻着曜的銀餅,不知在想什麼。
她剛打算走過去和他商議一番,一直莫名地有些坐立不安的薩娘站起來,抱着懷裡的小妞妞就打算出後門算看看。
金曜梭然眼尾一挑,桃花眼裡閃過凌厲的光,擡手就將那銀餅朝着薩孃的方向激射而去,同時對着看門的小廝厲聲道:“攔下她!”
那小廝一驚,纔要伸手去攔住薩娘,那後門卻忽然被人“砰”地一聲踹開。
薩娘才奔到門口,被自家小廝一攔,還沒好氣地打算白對方一眼。
卻不想那門忽然爆開,門板一下子撞在那小廝的背上,直將那小廝撞飛,跌了個狗吃屎,痛得他呲牙裂嘴的。
此時,一把鋼刀越過被踹開的後門直向薩娘和小妞妞的頭上砍來。
薩娘忍不住張開嘴無聲地尖叫了起來,但本能地將小妞妞抱緊在懷裡,用全身去撞向那鋼刀。
說時遲,那時快,金曜的彈出那銀餅竟鬼使神差地直掠過薩孃的髮髻邊,狠狠地撞在了那鋼刀之上。
“叮!”只聽得一聲冰冷的金屬脆響,那刀子忽然碎裂成了兩段。
與此同時,金曜一拍桌子,那桌子攜着凌厲殺氣直撞向大門,直砸得門外一陣慘叫聲。
“啊!”
楚瑜與金曜互看一眼,她立刻飛身上去,一把提着薩娘和小妞妞就往房內跑。
金曜則是提着劍直向外衝了過去,兩人擦肩而過的一霎,金曜頭也不回地厲聲道:“客棧裡有地道,馬上走,我拖住人!”
隨後,他直掠門外,頓時長劍過處,一片血光與慘叫響起。
楚瑜也沒有回頭,一咬牙,抱緊了薩娘和小妞妞直回了客棧裡,踢上門和窗,也同時就地一個翻滾,避開飛射而入的凌厲箭雨。
“地道在哪裡?!”楚瑜低頭看向薩娘。
薩娘卻彷彿沒有聽到她在說什麼,只死命地試圖掙開她,想要往外跑。
楚瑜冷靜地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秦不忘一定出事了,但你這時候出去,只會給他增加被威脅的籌碼!”
薩娘卻淚眼朦朧,彷彿失了理智,只抱着也跟着受了驚嚇大哭起的小妞妞不斷地在楚瑜手裡扭動着,還是想要衝回後院。
楚瑜眉頭一蹙,擡手就乾脆地點了薩孃的穴道。
昨夜她才知道秦不忘這裡大概只是一個曜司情報中轉站,而他在戰爭裡身殘之後幾乎是完全隱退的狀態,如非必要,曜司中人幾乎不會來打擾這位前情報總官。
若非不得已,金曜也不會來尋他。
但是畢竟已是與曜司脫節多年,薩娘自然不能和紅袖等人相媲美,她只是一個尋常的擔憂丈夫的女子罷了。
楚瑜嘆了一口氣,直接運起內力扛着她和小妞妞就往直向前院而去
但剛剛奔到前院,就聽得前面驚叫聲連連,同時也傳來刀兵相交的聲音。
“殺進去!”
“人在裡面!”
“就是這裡!”
前院原本熱鬧的客人們尖叫了起來,四散而逃。
楚瑜原本打算混在客人裡跟着大傢伙,帶着薩娘和小妞妞先逃出去。
可是在看見那些提着刀劍衝進來的人的衣衫時,腳步就一頓。
那一身眼熟的黑衣,正是常聖黛的常家軍裝扮,而楚瑜更敏銳地看見客棧外大批弓箭手都圍了過來。
最要緊的是,那個她原本以爲是常聖黛的女子,緩緩帶着大批人馬走進客棧的那一刻,楚瑜就一眼認出來對方根本不是常聖黛。
遠看、包括現在近處看去,那盔甲上的一張臉孔確實是常聖黛不錯,但是對方周身的氣息卻和常年在兵營裡領兵操練與戰鬥練出滿身凌厲如刀鋒氣息的女將軍相差了十萬八千里,對方舉手投足間一股子脂粉氣看得楚瑜眼脹。
這是何等拙劣的畫虎不成反類犬。
而某種直覺讓楚瑜覺得對方……也許是認得她的。
那西貝貨一進客棧就四處張望,隨後看着慌張的人羣,目光森冷地厲聲道:“誰再敢肆意奔走,殺無赦!”
當下,楚瑜就乾脆地扛着薩娘和小妞妞又退回了後院裡。
她正是念如電轉,捉摸要如何應對的時候,忽然感覺薩娘喉嚨裡發出“咯咯”的聲音,彷彿想要說什麼。
楚瑜轉臉一看,便見薩娘正直勾勾地望着自己,眼裡都是焦灼的神色,把自己的臉往一個方向扭。
楚瑜想了想,她是知道薩娘懂得脣語的,便眼珠子一轉,看着薩娘道:“你是不是想要帶我和小妞妞去地道躲藏起來?”
薩娘點頭如搗蒜。
楚瑜立刻擡手解開了她的穴道,同時道:“你可千萬要冷靜下來,不能往外衝了,就算你不顧忌自己的性命,還要顧及小妞妞的安全!”
薩娘果然沒有沒有再往外衝了,穴道一解開,她立刻一把抱住小妞妞,另外一手抓住楚瑜的手腕就往樓上跑。
楚瑜看着她敏捷的動作,都忍不住暗自嘆息——果然爲母則強,薩娘能爲秦不忘沒有了理智,卻也能爲小妞妞努力維持了理智。
不一會,他們進到了一處堆滿雜物的房間裡,也不知薩娘用了什麼手法,牆壁上果然開了一個口,幽幽地透着風,大概是太久沒有人動了,四處都是灰塵,有楚瑜立刻擡手就將她和小妞妞往裡頭推。
“你們先進去,我去打探下情況,一會你先把機關門關上!”楚瑜話音才落,就聽得“轟!”一陣強烈的轟鳴聲,整棟房子都搖晃了起來,發出一種恐怖的“嘎吱”聲。
隨後,她就感覺一陣天搖地動,她只來得及推了一把薩娘打算伸出來抓她的手,就感覺眼前一黑。
“轟——!”
整座小樓都塌陷了下去,將她們全都埋了起來。
……
楚瑜整個人意識都有些迷濛。
而最後將她喚醒的卻是一陣怒罵與吵鬧聲。
有少年氣急敗壞的聲音:“混蛋,誰讓你用天雷彈的!”
“用了又怎麼樣,照着那賤人的狡詐卑鄙,若是不能用雷霆手段一擊即中,只怕她就要逃了!”女子耳熟的譏誚嗓音也響了起來。
少年聲音裡帶了陰沉冷戾的殺氣:“是嗎?她若有事,你就跟着陪葬罷!”
隨後,又聽得他喊:“搜!把這些塌了的都搬開,要小心,不要二次傷人!”
伴着一陣應喝,是女子輕蔑的冷笑:“哼,又是被那小賤人迷昏頭的。”
楚瑜動了動,擡頭看了眼周圍,發現自己被壓在一處房樑和牆壁的三角空隙下,她略動了下身子,發現自己除了有些擦傷外,卻還是……安然無恙。
“薩娘,小妞妞……。”她忽然想之前還沒有來得及關上暗門的母女兩個。
不過她還沒有來得及動,就聽見外頭傳來一陣小女孩兒的啼哭聲:“嗚哇哇……娘……嗚嗚嗚……。”
隨後便聽見有男子的喝聲:“這裡有一對母女!”
“什麼人?”那女子冷聲問。
楚瑜聞言,心中一沉,只但願她們兩個被認錯爲客棧裡的客人。
可惜,這個美好的願望並沒有實現,立刻有人諂媚地道:“回女大人,這兩個就是那客棧老闆秦不忘的妻女。”
隨後,她又聽見了熟悉的冷冽男子嗓音響起:“放了她們,你們這羣卑鄙的小人!”
只是那把聲音的主人明顯受了傷,喑啞、乾澀裡帶着虛弱,不是金曜又是哪個。
楚瑜靠在斷壁殘垣裡,面無表情地望天:“這下好,甕中捉鱉……齊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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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哦,今晚二更哈,月底了~文也剛好到了一個恩,關鍵點。
喜歡金曜童鞋唱歌麼,今晚金曜童鞋應該還會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