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蘿擡起眼眸,瞧見他眼中的悲傷,被極度的憤怒和傷心佔據的頭腦,逐漸冷靜下來。
“瑾哥哥,剛纔在牢裡,你也看見了……”
一滴淚,從她白皙的臉頰滑落下來。
她輕輕抖動着雙肩,哽咽着說:“柳家的娘,是我這輩子最最重要的人。雖然我不是柳家人,但從小到大,她疼我遠遠超過了自己的親兒子。而現在,她就死在我面前……”
她忍不住失聲痛哭。
林瑾玉心中一痛,伸手把她攬到懷裡,低聲說:“蘿蘿,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瑾哥哥,娘死了……她都沒能看我一眼……”青蘿伏在他懷裡,淚雨滂沱,“瑾哥哥你說,我該怎麼辦?我明明知道仇人是誰,他就站在我的面前,我卻不能給娘報仇嗎?殺母之仇不能報,我還配爲人女嗎?”
林瑾玉如鯁在喉。
他沉默了許久,取出一方潔白如雪的帕子,溫柔的幫她擦掉眼淚,輕聲說:“蘿蘿,你若是想報仇,便……報仇吧。”
林汝南一愣。
林瑾玉鬆開青蘿,轉過身,深深的看了眼林汝南,什麼也沒說。直接向門外走去。
“容若!”林汝南喝道,“你要眼睜睜看着你的親生父親,死在一個小妖女的手上?”
“父親,她不是什麼妖女,是我此生摯愛。”
“她還不是妖女?”林汝南冷笑,“她甚至不需要動手,就能殺了三十多個人!有這樣一個人在你的身邊,是禍害!你應該殺了她!”
林瑾玉的聲音,平淡的沒什麼起伏:“父親,即便她擁有不尋常的能力,那也不是她的錯。她並沒有殺過一個無辜的人。而你,卻來這裡對付無辜的人。這次,真的是你做錯了。”
林汝南有些不敢置信:“你要眼睜睜看着她殺我?殺你的親生父親?”
“人,總要爲自己做過的錯事,付出代價。我今天眼睜睜看着生父被殺而無動於衷,將來也會承受我的代價。”
說罷,林瑾玉頭也不回的離開。
院子裡其餘的人早已經跑光了。
只剩下青蘿和林汝南兩個人。
林汝南隨意的攏着衣服,看着青蘿額頭的紅痣,輕笑道:“我家老祖宗一直叫你小妖女,你還真是名副其實。”
青蘿沉默一會,緩緩道:“你不怕我現在就用妖法殺了你?”
“哼,我只是個不會武功的讀書人。容若不管我,你要殺我,我能怎麼辦?”
“你真的該死。”青蘿伸手捏住他的脖子,眼神幾乎噴火,“你也配說自己是讀書人?你枉殺無辜!你喪盡天良!”
林汝南揮手推開她,怒道:“杜氏並不是我殺的!我做的,無非是把柳文全抓起來,想逼你現身罷了。誰知道她自己衝過去要救人?被打死與我無關!”
“與你無關?你真有臉說出口!”青蘿抽出龍淵劍,劍尖指着他的脖子,“你到下面去給我娘賠罪吧!”
“你真的要殺我?”林汝南安靜的站着沒動,“你要殺我容易,但是你要想清楚後果。你和容若,還能在一起嗎?即便他讓你繼續做這個皇后,你們還能和從前一樣?”
青蘿的手指逐漸鎖緊,死死握住劍柄:“就算他厭棄了我,我也要殺你給我娘報仇!”
“我以爲你愛容若的。”
“閉嘴!”青蘿怒道。
“呵呵,你的孃親死了,你現在有多麼傷心憤怒。你殺了我,容若便會如你此刻這般的傷心。”林汝南臉上帶着惡魔般的微笑,“如若你真愛他,又怎麼忍心他如你此刻這般的傷心欲絕?”
“你閉嘴!”青蘿劍尖向前,林汝南的脖子上,立即被鋒利的劍刃割破,流出血來。
恰在此時,林瑾玉的充滿悲傷的眼神,在她眼前掠過。
她心碎如割。
嗖——
兩道人影從牆頭掠過,竄下來。
青蘿回眸看去,卻是一襲灰衣的梅九,身後跟着一襲白衣的梅七。
林汝南見是他們,頓時眼角一跳。
“你們……”
“青妹,”梅七走過來,伸手把龍淵劍,從林汝南的脖子上移開,柔聲說,“你不要殺他。”
青蘿:“你們是來救他的?”
“不,我們是來救你,和容若的。”梅七微笑道,“就像他剛纔說的那樣,你殺了容若的父親,以後你們恐怕就很難再走到一起了。”
“我知道,”青蘿低聲說,“但是殺母之仇,我若是不報,我便是豬狗不如啊……”
“所以,這個人,我們來替你殺。”梅七說的十分從容不迫。
“什麼?!”林汝南蹬蹬後退一步,指着她們怒道,“你們兩個算什麼東西?也敢來殺我?”
梅九面現怒色。
“小九別生氣,我來告訴他,我們是什麼東西。”梅七平靜的說,“我是青妹的姐姐,小九是她的弟弟。那麼養育她的母親,也自然是我們的母親。我們來這裡爲母報仇,是不是理所應當?”
“你們,你們……”林汝南轉身想跑。
梅九身影一閃,攔住了他的去路。
青蘿抿抿脣:“七姐,小九,你們沒必要幫我殺人的。你們沒法對瑾哥哥交代。”
“青妹,你治好了我的眼睛,就當我來報恩,行不行?”梅七一雙琥珀似的眸子,含笑注視着她。
“這是兩碼事……”
“不,這對我來說,就是報恩。”
“七姐,你是我的姐姐,我無論如何,也會把你的眼睛治好的。”青蘿輕聲說,“何況你的眼睛,也是爲了救瑾哥哥,纔會變成那樣。”
“你是我妹妹,你們都是我很重要的人。我不想看見你們反目成仇。”
梅七說着就向梅九使了個眼色。
梅九一手卡住林汝南的脖子,快如閃電,咔嚓一聲,就扭斷了林汝南的脖子。
林汝南撲通落到了地上,一動不動。
青蘿呆住。
“青妹,我們走吧?”梅七溫溫柔柔的笑着,牽着她的手,向外走去。
梅九留下收拾殘局。
大門外,林瑾玉背對着門口,站在一株柳樹下。
聽見腳步聲,他慢慢轉過身,眼神如幽譚,看不出深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