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虛真人,領着都天峰衆人退走了。
不得不退啊!
混元道統,擺明了沒有都天峰的份,太精真人的死,蕭勉也坦然承認,不退怎麼辦?打嗎?
在如今的形勢下,太虛真人單挑蕭勉,凶多吉少,都天峰想要羣毆南越州,那還得看其他人答不答應。
混元道統所得,已經把各方勢力綁架在南越州。
不退,留在這裡繼續丟人現眼嗎?
都天峰退走了,各方勢力,卻入了萬宗城。
魔帝、鬼聖、劍神、刀尊,還有一個迦葉聖僧。
五大天尊,代表了除去都天峰之外的各方勢力。當然,還有作爲地主的仁天尊和南越州。
只是此番邀請諸天尊的,並非仁天尊,而是蕭勉。
也因此,就在白銀城內,蕭勉略盡地主之誼。
其實大家都知道,此番會晤,是爲了混元道統。
蕭勉強勢霸佔混元道統,可謂是吃了獨食,這其中,諸方勢力不光得罪了都天峰,還來回奔走,若是蕭勉吃幹抹淨,緊捂着自己的口袋不放鬆,吃相未免難看了一些。
也因此,此番分寶,勢在必行。
蕭勉也不推三阻四,當衆召喚出仙石。
仙石呈現,衆人皆驚。
諸位天尊,盡皆動容。
這,便是那仙界真仙志在必得之物?
這,便是那靈界仁皇心心念念之寶?
這,便是引發了當年萬古封禁的——罪魁禍首!
衆人才這麼想着,蕭勉心念一動,仙石中流淌出五道金黃色的液體,正是那得自混元道統的混元金液。
在場衆人皆是天尊,俱是識貨認寶之人。
乍見混元金液,便知此乃至寶。
旁人還沒怎麼樣,小和尚已經拋出一個淨瓶。
淨瓶滴溜溜一轉,便來到仙石附近,試圖接引其中一道金液,不想一滴金液入淨瓶,整個淨瓶灰飛煙滅。
小和尚也不懊惱,輕嘆一聲:“唉!素聞這混元金液,無物不消,無物不融,鮮有能裝載者!”
衆人聞言,心生恍然:小和尚,這是拋磚引玉!
小和尚拋出那個淨瓶,並非凡品,尋常物體皆可收入,便是凡夫俗子,也可一併收入其中。
不想才一沾染那混元金液,就灰飛煙滅。
剩下四位天尊對望一眼,反倒是不動手了。
有小和尚獻醜在前,他們何必再弄巧成拙?
只看這小子如何收場吧!
總不能因爲衆人沒有收容混元金液的容器,這小子就敢糊弄過去,不給衆人混元金液吧?
蕭勉要真敢這麼做,那比直接不給還要得罪人!
心念一動,仙石上的混元金液停止了流淌。
“小聖僧所言甚是!倒是小子疏忽了!若非有這仙府奇珍,我也不能收容這混元金液呢!”這麼說着,眼見衆人神色不善,蕭勉話鋒一轉:“不如這樣吧!諸位遣門下得意弟子來我萬宗城,我當面教導他們如何吞服這混元金液——若不經稀釋,混元金液可也不是那麼好吞服的!”
蕭勉此言一出,諸天尊對望一眼?
這小子!
該不會從一開始就打的這個主意吧?
“如此甚好!小僧這便讓歸海護法回十剎海,挑選可造之材,讓他們前來萬宗城,叨擾蕭施主了!”
“小聖僧說的哪裡話?這本是小子該做的!”
一問一答間,小和尚和蕭勉就確定了一應細節流程。
其他幾位天尊見此,對望一眼,溝通一番,不得不妥協——除非,他們捨得放棄這混元金液!
衆人入了萬宗城就直奔白銀城,但是一路上,諸天尊還是敏銳地發現:萬宗城中南越修士,盡皆脫胎換骨。
幾乎每個人的修爲都提升了一階,整體實力大漲。
尤其是像白玉溪這等修士,一旦進入元嬰頂階,便有了衝擊那最後一步的機會,足可以問鼎至尊。
這等天賜良機,諸天尊雖然無緣,卻也不容錯失。
當下,諸方天尊係數應答,確定了一應細節。
處理完混元道統的後遺症,蕭勉拋出另一個話題。
蕭勉要——北伐都天峰!
“北伐!?”其他人還沒怎麼樣,仁天尊忍不住開口質疑:“蕭勉!我知道你好不容易迴歸,實力大進,便是我南越州的整體實力,也大爲改觀,但是北伐一事……”
“尚師!北伐之事,勢在必行!”
“我知道北伐勢在必行,但也不用這麼着急吧?”
“確實!蕭施主!你確定要在這個節骨眼上北伐?都天峰雖然實力大損,但根基未動、底蘊未破……”
“小聖僧多慮了!咱們北伐,就是爲了斬斷它的根基、打破它的底蘊!難不成,咱們什麼也不做,都天峰就會自己倒塌?正因爲都天峰根基粗壯、底蘊深厚,所以咱們必須趁其勢弱之際發力猛攻,趁他病,要他命!不然一旦等都天峰緩過氣來,以其根基底蘊,足以恢復元氣!”
“你小子這話倒也有理!”魔帝魏長天,自言自語:“此前咱們數度圍困都天峰,都不過是做做樣子,並不知道都天峰的具體實力。若不試一試,怎麼知道深淺呢?”
魔帝魏長天,同意蕭勉北伐之策。
當下,諸天尊索性公開投票。
現場六大天尊,加上蕭勉,剛好七人,一番當面投票表決,結果如下:四人贊成,兩人棄權,一人反對。
反對者,是仁天尊!
棄權者,是小和尚和劍神紫瞳劍。
剩餘四人,盡皆贊成。
眼見是這個結果,小和尚和劍神都沒說什麼,唯有仁天尊,無聲地頹然一嘆,卻阻止不了事態的發展。
“你小子!打算什麼時候開始所謂的北伐?”
“倒也不急在一時!總要等諸位前輩送過來的可造之材都吞服完混元金液再說吧?小子不急!”
“哼!你小子是不急!你多年輕啊!一時半會兒又死不了!還有鬼聖和小禿驢,壽元無憂,自然不急。刀劍二位,雖然年歲不小,但到底比我小點吧?”魔帝魏長天,站起身來,仰天一聲嘆息:“本帝,可是壽元無多嘍!”
魔帝魏長天,叱吒風雲,已近千年。
和魔帝魏長天同輩的天尊強者,諸如劍靈尊、萬宗聖、阿難聖僧等人,俱已隕落,重入輪迴。
以魏長天的壽元,就算不是橫死,也沒多少時間了。
所以,方纔聽聞蕭勉要立刻北伐,魏長天才積極響應——他要在走完人生之前,會一會都天峰的鋒芒!
混元道統和北伐之事都搞定了,魔帝飄然而走。
下一刻,鬼聖、劍神和刀尊,同時消失不見。
小和尚,深深地看了蕭勉一眼,什麼也沒說,輕笑一聲,便召喚出九品白玉蓮臺,端坐其上,破空而去。
至此,偌大的白銀城中,只剩下蕭勉和仁天尊。
眼見仁天尊一臉沉靜,蕭勉搖了搖頭。
“蕭勉!都天峰亡我之心不死,這點我很清楚!你沒在這些年,都天峰隔三差五便發動所謂的南征,我南越修士,死傷者衆,若論仇恨,我比你更恨都天峰!可是如今北伐,會否太急了一些?我南越和南越修士好不容易休養生息了一段時間,若貿然北伐,一旦失利,我怕……”
“尚師!這次北伐,不會成功!”
“不會成功,所以我們更要……等等!你說什麼?”
“我說——這是一次註定失敗的北伐!”
說這話時,蕭勉一臉的輕鬆寫意。
仁天尊聞言一愣,臉色一變,一把揪住蕭勉的衣領,將之從地上拖拉起來,滿臉怒容,滿腹驚情。
“蕭勉!你最好和本尊說清楚:你到底想幹什麼!?”緊盯着蕭勉的雙眼,仁天尊一字一頓:“我絕不允許任何人拿南越州開玩笑——即便是你,也不可以!”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真的那麼做了呢?”
“那……那我就殺了你!”
“好!還請尚師記住今天說過話!有朝一日,若我蕭勉有負南越,請尚師殺了我!但,不是現在!”同樣是緊盯着仁天尊的眼睛,蕭勉好聲言道:“尚師!談談吧!”
“……,好!”
放下蕭勉,仁天尊看着蕭勉,等着蕭勉的解釋。
深吸口氣,蕭勉打開了話匣……
“尚師!你以爲:我想幹什麼?”
“你?你想幹什麼?我怎麼知道你小子想幹什麼?”
“尚師不妨猜一猜嘛!比如天下無敵——熬死你們,我就是了!比如富可敵國——我現在就是!比如名滿天下——天下誰人不識蕭勉?好吧!雖然是惡名多過善名!”
自嘲似得,蕭勉自言自語,自說自話,自問自答。
仁天尊聞言,本還有些不明所以,但是漸漸地,仁天尊露出一個古怪的神色:對啊!這小子圖什麼呢?
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
世人所圖,無非名利二字,這小子名利雙收,修爲更是深不可測,勢力龐大,如此圖謀,所爲何事?
“尚師有沒有想過:這方修行界的未來?”
“未來?”
仁天尊,聞言一愣。
人生在世,爾虞我詐,勾心鬥角,自己這輩子的事情都管不到頭,誰還有工夫去想未來?
身死後,哪管他洪水滔滔?
這方修行界,愛誰誰,管得到底嗎?
偏生,被世人指摘爲自私自利的蕭勉,竟然談及了修行界的未來,莫非,他睡的時間太長,睡糊塗了?
“封禁至今,已歷萬年,靈氣衰敗至此,修行氛圍低靡;再有萬年,修門絕跡,修士怕也要絕跡了!”
“……,你待如何?”
“我要——破除封禁,重連靈界!”
“這不可能!”聽完蕭勉的雄心壯志,仁天尊連連搖頭:“這不可能!若只是你一人,倒還有些可能!”
“尚師且先聽完我的計劃……”
良久,蕭勉言盡,看着仁天尊。
此時的仁天尊,愣愣出神,良久之後,纔回過神來。
“呼……你倒是異想天開!能有幾成把握?”
“說實話:一成都沒有!”
“那你還……不過也對!你要是有一成把握,我都嫌多!”沒好氣地瞪了蕭勉一眼,仁天尊舊事重提:“只是這和立刻北伐有什麼關係?你的計劃,不是不着急嗎?”
“我是不着急,但是計劃的制定者,恐怕着急了!”
“計劃的制定者?不就是你小子嗎?”
“不!我這只是一個大概的思路,具體的計劃,還沒有確定——尚師您應該知道:要達到那個目的,需要走過一條怎樣的道路,這條道路,必定是佈滿荊棘,必定會佈滿鮮血,我需要找到一條流血最少的路,到那個地點。”
“和此次北伐有關?”
“和此次北伐有關!”
“……,好!我相信你!”正視着蕭勉,仁天尊義正辭嚴:“但若讓我知道你背棄了南越,定斬不饒!”
“希望不會有那一天……”
清風吹過,蕭勉站起身來,看着大好南越。
這邊蕭勉總算搞定了仁天尊,那邊,離開白銀城的諸位天尊,正緊鑼密鼓地召開着另一場密會。
通過天尊之間的聯絡手段,諸位天尊,齊聚一堂。
“混元金液之事,小禿驢你和他事先串通,戲耍我等,也就罷了!可是北伐之事,爲何如此突然?”
鬼聖徐丸,先聲奪人,質問着小和尚。
小和尚聞言,滿臉苦笑之色。
“混元金液之事小僧認罰,但是北伐,我也不知!”
“你也不知情?這小子,不會是睡糊塗了吧?”刀尊才這麼說着,他身邊的劍神自言自語:“此子行事,滴水不漏;謀篇佈局,算無遺策。看他離開修行界一甲子,哪件事情逃離了他的掌握?他要北伐,絕非是心血來潮!”
“你們也真是的!北伐就北伐嘍!嘰嘰歪歪的……”
魏長天,正是一力主導北伐的推動者。
作爲諸位天尊中壽元最尷尬的一人,本就行事百無禁忌的魔帝魏長天,越發顯得灑脫不羈。
“北伐不難!難就難在——咱們是真伐還是假伐?”
小和尚一句話,讓其他天尊,係數陷入沉默。
蕭勉沒有迴歸前,因爲都天峰的刻意迎合,各方勢力已經開始逐漸抽離都天峰和南越州之間的事務。
畢竟蕭勉一走就是六十年,曲終人散,人走茶涼。
諸方勢力沒有拋棄南越州,已經算是難能可貴了。
當然,另一個原因,南越州是各方勢力對抗都天峰的急先鋒,只要南越州不倒,都天峰便不會向他們開刀。
對於諸方勢力而言,南越州是不能倒的——一旦南越州倒下了,都天峰勢必會秋後算賬,找他們麻煩。
但是,他們又不希望南越州太過強大!
一個擋箭牌而已,太過強大,算怎麼回事?
蕭勉沒回歸之前,南越州這個擋箭牌很好用,也很安分,只想做好擋箭牌的本職工作。
但是,如今蕭勉強勢迴歸,一夜之間,地覆天翻。
且看無盡之洋上,蕭勉面對太虛真人的誹謗時是什麼態度,那分明是不把都天峰和三清觀放在眼裡啊!
連殺太精真人這種黑鍋都敢背,他還有什麼不敢的?
極端狂妄,需要強大自信——蕭勉,已經足夠強大!
如此強大的蕭勉配上日益強盛的南越州,一個不好,南越州便是第二個都天峰啊!
諸位天尊可不希望才倒下一個都天峰,又崛起一個南越州——最好,自然是他們兩敗俱傷!
人各有志,人各有心,這一點,倒也無可厚非。
問題是,蕭勉將北伐提上了議程,推到了他們面前。
既然已經經過投票,北伐是勢在必行了。
可是就像小和尚說的:真伐還是假伐呢?
是想之前數次一樣做做樣子,逼迫都天峰將矛頭指向南越州,還是真得試探試探都天峰的底線和實力?
“小禿驢!你和那小子最熟悉,你覺得呢?”又是鬼聖,對着小和尚問道:“你覺得:他到底想幹什麼?”
“若是一甲子前,小僧還能看出些他的想法心思;但是這一甲子沒見,便是小僧,也看不透他了。”這麼說着,小和尚突地粲然一笑:“不是很有趣嗎?便是讓他推翻都天峰如何?便是讓他中興南越州又如何?總比現在這個一潭死水的修行界有趣吧?諸位施主,都着相了!”
“……,說的也是!都天峰,也該換一換人了!”
“也好!且讓我手中之劍,再去會一會劍靈谷!”
“哈!劍兄你這是以大欺小啊!該不會是想趁機報當年劍靈尊欺負你的仇吧?林宗雪——可憐嘍!”話雖如此,刀尊葉闌珊不忘煽風點火:“咱去會會聖地宗門!”
“本帝早就說過:他回來了,就不會無聊了……”
一番言談,諸方天尊定下計策:全力協助南越北伐!
切斷了和諸方天尊的聯繫,小和尚緩緩沉靜下來。
北伐?
豈是那麼容易的!
他不會不知道,如今北伐,勝算太小,就算真的能勝利,也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得不償失!
假以時日,等九大聖地尤其是三清觀那些老傢伙們壽終正寢,南越州後起之秀茁壯成長,豈非事半功倍?
他爲何非要在這個節骨眼上,執意北伐呢?
一次註定會失敗的北伐,能夠給他帶來什麼?
等等!
難道他察覺到了南越州的窘境?
所以纔想藉此北伐削弱我們諸方天尊的勢力?
不應該啊!
那幾個老傢伙誰都不是傻子,豈會任由他擺佈?
再說都天峰又不是他手中的棋子,豈非任由他借刀殺人?要殺,都天峰也恨不得先殺南越州啊!
哼!
蕭施主,且讓我看看:你有何通天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