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蕭勉今日的修爲和境界,尋常存在根本不入他的法眼。
也唯有像守真真人那種非人的變態,才能讓蕭勉感到有些棘手。
再說方纔那黃人,讓蕭勉心生驚悸。
法寶度過靈寶天劫,便可將靈性凝聚成靈體,稱之爲器靈。
器靈可以保持靈寶本體形態,也可以顯化人形,且大多會選擇人形。
然則器靈的人形只是表象,其本質依舊是一團靈體。
方纔那黃人,卻形似凡人無異!
凡人窮其一生,妄想超凡入聖。
非人的妖魔鬼怪,卻一心想修煉成人形,甚至徹底地變化成人。
這也是器靈化人的根本原因。
越是接近人類的器靈,便越強大——如之前的黃人,比之守真真人更強!
蕭勉雖然不知道對方爲何甘願困守這神秘秘境,但若對方出世,就算是蕭勉對上對方,怕也不是對方的對手。
隱約間,蕭勉感到一絲似曾相識……
突然一個激靈,蕭勉想起一事。
當年靈戰浩劫,靈脩大舉入侵南越州,圍攻萬宗城長達百年之久。
最終,南越州雖然打退了以靈珠子爲首的靈脩,萬宗城也被天崩地裂。
在蕭勉一力主導下,南越州重建萬宗城,第一步,便是接駁地脈。
爲了接續甚至增強萬宗城地下的地脈,蕭勉不惜深入地底。
就是在南越州大地深處,蕭勉遭遇到一股神秘的波動,讓他落荒而逃。
便好似驚蟄萬古的巨兇陡然驚醒,又好似隱匿的神明被突然驚動。
如今仔細體悟,蕭勉發現之前出現的黃人和那地底存在有些相似。
強大,神秘,又不可以常理揣度。
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自從成就天尊之後,蕭勉就自以爲天下無敵,行事百無禁忌。
即便是之前曇花一現的守真真人,也不過是蕭勉刻意爲之下的玩物。
如今乍見那黃人,追憶起那地底存在,蕭勉這才心生敬畏之念。
一念心定,蕭勉打量着周圍。
蕭勉壓根不知道那神秘的器靈想讓他怎麼做,又如何做起呢?
“喂!前輩!出來聊會兒唄?”
“開始什麼?你把題目說清楚啊!”
“前輩!你要是再不出來,我可就走了!就讓你一個人玩獨角戲!”
“前輩!我有故事,你有酒嗎?”
“……”
一個人咋呼了半晌,蕭勉自覺沒趣。
收聲靜心,蕭勉開始在這無邊無際的神秘秘境中,搜尋那器靈的下落。
或許,器靈的考覈便是找到他呢!
然則在秘境中待的時間越長,走的地方越多,蕭勉心頭的驚疑越甚。
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
若論靈氣濃度,此處堪稱是蕭勉在這方天地見過的靈氣最濃郁處,卻只有土靈氣一種,再無其他屬性靈氣存在。
這是一處土屬性秘境無疑,問題是,這處秘境是如何造就的?
須知天地萬物,皆在陰陽五行範疇沒,即便是變異靈根,也是如此。
五行相生相剋,極難單獨存在。
若是小範圍內,或許還有可能,但像現在這種幾乎自成一界的大量土屬性靈氣,實在是聞所未聞,更別說見識了。
莫非,這是一宗土屬性洞天法寶?
蕭勉體內的縱橫仙心,便是一宗絕無僅有的洞天法寶,而且自成天地。
之所以能穩定發展,便是因爲蕭勉往仙石空間中加入了大量極品材料。
正是這些五花八門的極品靈材,在仙石空間中衍生萬物,支撐起一方天地。
如這處秘境,皆是土靈氣。
長此以往,獨木難支。
除非,有什麼不爲人知的隱秘……
這麼想着時,蕭勉並沒有放棄在秘境中尋找的動作,卻始終一無所獲。
最後實在沒辦法了,蕭勉閉着眼睛,循着窺靈法眼的指示,一路橫衝直撞。
哪裡土靈氣濃郁,蕭勉就往哪裡走!
就這樣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蕭勉突然停下腳步,仔細打量周圍。
經過這一番奔波,蕭勉周圍的土靈氣濃度越來越高,比最初幾乎翻翻。
原本應該是氣態的土靈氣,早已經液化成了液態的土靈液。
如今出現在蕭勉面前的,則是一個固態的土靈環,懸掛在蕭勉頭頂。
土靈環並不大,也就直徑丈許。
蕭勉見之,卻不敢小覷。
由氣態到液態,由液態到固態,說說簡單,實則蘊含着物性至理。
便如混元紫氣,混元金液和混元紫氣,每升一階,威能不可同日而語。
此處固態土靈環,莫非就是這處土屬性秘境的核心區域?
這麼想着,蕭勉凝聚出三清神光。
神光過處,蕭勉消失不見……
再度出現時,蕭勉已經在土靈環另一側,然則放眼看去,和之前並無區別。
若非蕭勉很確定自己通過了土靈環,恐怕真要以爲自己還在原地了。
眼珠一轉,蕭勉決定反其道而行之。
之前,蕭勉朝着土靈氣最濃郁處行進,如今,蕭勉向土靈氣稀薄處行進。
這一番行進,比之之前猶有過之。
終於,蕭勉來到一處邊界,看到一點不是土屬性的節點。
那是一枚種子,孤零零地裸露在曠野上,宛如夜空中唯一的星星。
蕭勉來到那枚種子附近,蹲下身子,仔細打量着那枚種子。
這是什麼鬼?
卻在這時,金光及地。
之前不告而別的黃人,再度不請自來,依舊是面無表情地看着蕭勉。
這回,蕭勉反倒不急了……
對方的出現,說明他沒找錯地方!
“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前輩別管我是怎麼找到這裡的!且說說看:下一步考覈是什麼內容?”
“考覈?”黃人看着蕭勉的目光中,首次露出些迷茫,沉聲問道:“你不是來幫我離開這‘土元界’的嗎?什麼考覈?”
“……”
這回,輪到蕭勉張口結舌了。
土元界?幫他脫困?還沒有考覈?
自己這是到了什麼鬼地方,碰到了什麼鬼器靈,摻和了什麼鬼事情?
這分明是一鬼三不知啊!
定下心思,蕭勉決定主動出擊。
“前輩!如今外界天翻地覆,我也是機緣巧合才進入了此土元界,有些事情並不清楚!敢問前輩:和誰人相約?”
“是嗎?又變天了?仁皇宮可還在?”
“仁皇宮?”蕭勉聞言,心頭一顫,心說自己這是碰到了什麼隱藏大佬?
對方一開口就道破了“仁皇宮”的名號,說明他絕對是封禁之前的存在!
矛頭直指仁皇宮,對方來歷不凡!
“前輩!仁皇宮自然還在,便是仁皇也還在。只是……”稍稍遲疑間,蕭勉將封禁之事簡要說破,輕嘆一聲:“局勢就是這樣!前輩就算離開了此處土元界,怕也無法輕易脫離這方被封禁的天地!”
“原來如此!”黃人言辭間並無太大波動,似乎對他而言,一切皆不重要。
“前輩!接下來該怎麼做?”
“隨緣吧!這土元界畢竟是生我之地,我在這裡無所謂好也無所謂壞。”
黃人,似乎並無脫困的執念。
“前輩!我正打算飛昇靈界,前輩若是有意,我可以助您重返靈界!”
“哦?你有此心,且先試試吧!”
“怎麼試?”
“讓這枚種子發芽!”
“就這麼簡單?”
“簡單嗎?你且試試吧!”
“……,好!”
深吸口氣,蕭勉伸手指着那枚種子,下一刻,一道水流和一道青光分別從蕭勉雙手掌心衝射出去,擊中那枚種子。
水流是長生水,青光是勃勃生機。
兩者相加,別說是一枚種子,便是一株腐爛的植物,也能死而復生。
偏偏,那枚種子,毫無反應。
蕭勉發出的長生水和勃勃生機擊中那枚種子的同時,便被消耗殆盡。
周圍無量的土靈氣一番沖刷,不管是長生水還是勃勃生機,係數泯滅。
這一下,蕭勉來了精神。
蕭勉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卻也沒想到會這麼難——難如登天!
在這所謂的土元界中,土屬性一家獨大,再無其他屬性靈能存在。
其他屬性一旦出現,便會引發整個土元界的羣起而攻之。
除非蕭勉擁有能夠正面匹敵土元界的力量,不然的話,盡皆無用。
眼見蕭勉一番嘗試,又立刻失敗,黃人不動聲色,也不催促。
蕭勉心思百轉,突然靈光乍現。
蕭勉腦海中,出現了之前在土元界中經歷的點點滴滴,漸漸成一影像。
不會這麼巧吧?
這麼想着,蕭勉隨手一翻,便有一個青木葫蘆出現在蕭勉掌心。
目光一掃,蕭勉就見一直沒什麼表情的黃人,在見到長生劍葫時目光一動。
不等黃人開口,蕭勉又接連取出了萬聖劍葫和淨天劍葫,一字排開。
這一回,黃人終於安耐不住了……
“可有金精劍葫?”
“沒有!”
“可惜……”一向古井無波的黃人,頹然一嘆:“世事就是這麼無常!”
“前輩!何出此言?”
“我觀你也是五行靈根,豈會不知五行生剋之道?你若有金精劍葫在手,聯合我這土元界,便可以達到五行循環。由土生金、由金生水、由水生木,如此生生不息,或許便能激活封印種子!”
“封印種子?”
“我誕生於此土元界,後來被人封印於此,也不知有多少年了……”
“所以,前輩才和靈界仁皇宮相約:只要他們能助前輩脫困……”
“我便助其一世!”
“前輩可願與我相約?”
“你?”打量着蕭勉,黃人搖搖頭:“你雖進來了,卻出不去了!土元界只有一個出入口,被封印種子堵死了!你若有金精劍葫在手,合你我二人之力,或許還能憑藉五行大道偷一絲天機。”
黃人這話,擺弄是不看好蕭勉。
不等蕭勉說些什麼,黃人續道:“你便安心在土元界陪我吧!雖然出不去,但在土元界中無壽元之憂,你且安心!”
安心?
安心做你的寵物嗎?
老子纔不幹呢!
“前輩!可否給彼此一個機會?”
“怎麼?你還不放棄?你雖然擁有三個葫蘆,但你這三個葫蘆只是後代雜種,血脈不純,根本無法動搖土元界。”
“所以,土元界的跟腳到底是……”
“你既然有此三個葫蘆在手,可曾聽說過——先天九大靈植?你手中這三個葫蘆,便是九大靈植之一五行靈葫的後代血脈。土元界,則是五行靈葫的第一代血脈。即便以三鬥一,也打不過。如果你有金精劍葫在手,還有些可能。”
五行土生金,在土元界強大的土屬性靈氣滋生下,金元素會茁壯成長,再由金生水,由水生木,方可生生不息。
蕭勉聞言,不以爲然。
他壓根沒想過通過激活封印種子逃出土元界,蕭勉打算故技重施!
鼓動三寸不爛之舌,蕭勉總算說服黃人,讓其答應了約定的條款。
若蕭勉能助對方脫困土元界,黃人便認蕭勉爲主——終蕭勉一世!
黃人一答應下來,蕭勉便收起了三個葫蘆,轉而凝聚三清神光。
三清神光過處,籠罩了蕭勉和黃人,蕭勉怡然自得,黃人若有所思。
然則很快,蕭勉就變了臉色……
三清神光護體,無法逃離土元界!
這土元界,竟是霸道得許進不許出。
“三清神光?有點意思!”卻是黃人,恍然大悟地對着蕭勉言道:“原來你是藉助三清神光才進入土元界的。可惜!三清神光能幫你進入土元界,卻不一定能幫你離開土元界——你太弱小了!”
黃人最後一句話,讓蕭勉做聲不得。
三清神光,既然能幫蕭勉進入土元界,理論上也可以幫他離開土元界。
蕭勉之所以能進來,是因爲外界天外天是主時空,三清神光不受影響。
蕭勉之所以出不去,是因爲這裡是土元界,三清神光受到了壓制。
就像黃人所言,蕭勉太弱了!
如果蕭勉不是元嬰境界,而是化神或煉虛靈界,或許真能自由來去。
如今嘛……
蕭勉陷入沉默時,黃人閉口不言,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又似乎,不管世事如何變幻,都與他無關。
蕭勉見之,暗哼一聲。
老子的手段,可不光是三清神光!
心念一動,黑光驚現。
黑布——九衍天圖,出現在土元界。
黃人乍見黑布,陡然神色驚動。
以黃人的跟腳和見識,便是在靈界也屬上乘,豈會看不出黑布神異?
古井無波的黃人,心生驚濤駭浪。
隱約間,他發現自己或許有了希望。
只是眼前之人,真的配當自己的主人嗎?
黃人看着蕭勉,一念心動,蕭勉卻已經指揮着黑布,開始破解土元界。
蕭勉就不信:他還出不去了!?
抱着大出血的心態,蕭勉往黑布的饕餮巨口中填入了無窮極品靈材。
黑布吃了個飽,這才欣然開工。
視近在眼前的封印種子如無物,黑布朝着蕭勉的來路逆行而去。
蕭勉和黃人對個眼色,一路跟進。
此後一番逆行,通過中心土靈環。
黑布一路高歌猛進,蕭勉和黃人在後邊亦步亦趨,時不時討論一二。
終於,在黑布的帶領下,蕭勉和黃人來到了一處異常平坦之地。
“前輩!敢問這是何處?”
“……”黃人,默不作聲,最終幽然一嘆:“此乃土元界的漏點!”
“漏點?”
“事到如今,你也該猜到了吧?所謂土元界,便是一個土屬性靈葫的內部空間。土元界有三個地方與衆不同……”
其一,便是封印種子堵死的龍頭。
其二,便是土靈環所在的腰身處。
其三,便是出現在蕭勉和黃人面前的漏點,也就是靈葫底部的臍眼。
除了這三個地方,土元界內便是一片土靈氣,區別只是靈氣濃度差異。
龍頭本來是土元界的出入口,卻被封印種子堵死了,不得進出。
土靈環處,乃是土元界土靈氣最濃郁處,根本不可能脫落而出。
再說這漏點臍眼,乃是土元界排出廢氣之處,說白了,便是菊花……
蕭勉壓根不知道土元界還有這麼一個地方,黃人也壓根沒想過這個可能。
卻是黑布,經過周密的計算和詳盡的推衍,將兩人帶到了此處。
“這……,前輩!這能出去嗎?”
“……,我又沒出去過!”
蕭勉和黃人,大眼瞪小眼。
卻是黑布,聽出蕭勉不相信自己,不免有些不高興,化成一陣黑光。
黑光過處,捲走了蕭勉和黃人。
菊花一放一縮,黑光消失不見。
黑光再度出現,已經不是在天外天,周圍一片漆黑,暗無天日。
“小黑!你不會是迷路了吧?”
“……”
黑布雖然恢復了九衍天圖的部分威能,但還是不會說話,頗有些委屈。
蕭勉纔要好生揶揄黑布一番,卻是那黃人,神色一動,臉色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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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噤聲!”一言既出,黃人大手一揮散出一道黃光,包裹住了他自己和蕭勉,這才正容警告:“這裡不對勁!小心!”
“這裡是……”
“地心極處——地根!”
“地根?地脈盡頭,大地之根?”蕭勉聞言,大驚失色,只因非同小可。
經由當初南越州下那番遭遇,蕭勉事後也曾下過一番工夫。
博覽羣書,不恥下問,蕭勉弄明白了那地下深處驚退他的恐怖存在。
那並非大凶巨惡,而是大地之根。
大地之根,顧名思義,便是大地的根基,乃是天地存在的基礎之一。
說是神明,也未嘗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