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
纖纖擢素手,札札弄機杼。
終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
河漢清且淺,相去復幾許?
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漢】《古詩十九首•之十》
衍泠別苑,曉唯剛踏進自己房間就被兩個人拽住不放。
“淇玉?奕斐?你們怎麼在這啊?”曉唯也開心地揉揉他們的頭髮掐掐他們的臉。
淇玉和奕斐笑着避開曉唯的魔爪。
“他們想你啊,”琉璃從外面走進來,“聽懷清上仙說你這幾日回來,淇玉和奕斐每天都來這裡看看你有沒有到。”
曉唯開心地撲過去抱住她,“琉璃,怎麼每次看到你都是這麼傾城啊,我都要暈倒了。”
“行了,這話等紫玥回來你去跟她說,她就喜歡聽這種的。”琉璃笑着說。
“哈哈,是誰在想念本小姐啊?”紫玥風華絕代地走進來。
“紫玥,”曉唯又撲過去抱抱紫玥。
“聽說你要專門跑去東瑞國給人甩?”紫玥拎開曉唯,坐在她的牀上問。
“………”這什麼修辭啊,曉唯黑線,“什麼叫專門跑去給人甩?我是去解除婚約,了斷一樁封建包辦婚姻,造福天下蒼生百姓。”
“哈哈,你以爲你是觀音大士下凡拯救蒼生啊?”紫玥笑得趴在牀上,“說不定這是你前世造孽太多,這一世才千里迢迢要用薰池水鏡去還債呢!”
“你才前世罪孽深重呢!”曉唯丟了個枕頭過去,和紫玥又亂成一團。
曉唯不停地去搔紫玥的癢,紫玥笑得喘不過起來,突然伸手解下發帶,迅速地綁住曉唯的手打了個極其複雜的結。
“這什麼東西啊?”曉唯越掙扎這結就扎地越緊。
“嘿嘿,這是捆仙結,神仙都能捆住,你是掙脫不開的,哈哈…”紫玥看着曉唯手忙腳亂的樣子笑得無比開心。
琉璃拉開這兩人說:“紫玥,你趕快給她解開,是時間去凝裳齋了,我都準備好東西了。”
紫玥這才一副“你還不快謝主隆恩”的表情,鬆開了捆仙結。
“太神奇了,紫玥你快教教我。”曉唯雙手恢復自由後來了興致,激動的要紫玥教她。
“那,你看好了。”紫玥開始一步一步地教曉唯。
“好了好了,”在曉唯記得差不多的時候,琉璃急忙拽着曉唯往外走。
“啊,等等,我還沒學怎麼解開呢……”曉唯還在掙扎,這捆仙結她會系不會解有什麼用?
琉璃直接無視曉唯的話將人拉走。
紫玥在牀上笑得亂沒形象的看着她被琉璃拉走,喊了一句:“你只要記住解鈴還須繫鈴人就行了!”
凝裳齋裡,淇玉和奕斐興致勃勃地看着琉璃和曉唯忙來忙去。
“來,坐下。”琉璃按着曉唯坐下,開始在她頭髮上塗一種藥膏。
“這什麼東西?難道是護髮素?”
“不是,東瑞國三公主的頭髮比你的長多了,這藥膏是緣芷上仙和姝雯一起研製出來的,能讓你的頭髮頃刻變長。”
曉唯看着鏡子裡的自己,披散的頭髮真的一寸一寸在變長,但是這視覺效果真是……
“琉璃,我怎麼覺得自己好像恐怖片裡的女鬼啊……”
“什麼跟什麼啊,好了,夠長了,去洗掉吧。”琉璃推着曉唯去洗頭髮。
洗完頭髮,曉唯又換上琉璃遞給她的衣裙,“琉璃,這不是你風格啊,又紅又紫的像非洲火雞。”
“懷清上仙交代的,三公主死時就這麼打扮的…”
“………”曉唯無語。
一切搞定之後,琉璃送曉唯出凝裳齋,“萬事小心,保重!”
曉唯抱抱琉璃,然後跟淇玉和奕斐道別:“我走了,很快回來陪你們玩!”
告別了他們,曉唯來到薰池水鏡邊,懷清上仙和玄束已經等在那裡。
“玄束,懷清上仙!”一段時間不見,曉唯還真的想念休與山的衆位。
“你這是什麼品位?又紅又紫的唱戲啊?”熟悉的嘲諷聲響起,曉唯轉頭,果然看到司雨之神江疑一身緋衣站在旁邊,這人怎麼也來了?
懷清上仙遞給她一本小冊子,曉唯打開,裡面記錄了東瑞三公主身邊之人的姓名,再往後翻翻,卻是空白,“懷清上仙?”
“這後面的就由你來寫滿,”懷清上仙笑着說:“上次宋朝都是玄束幫你寫的,這次你可要自己來了。”
“玄束不跟我去嗎?”曉唯有點吃驚,她還以爲玄束也會去的。
“青龍亢金與玄束命格相沖不容,所以無法前往。”
“我到了東瑞國,只要解除了那婚約,就能順利發展成國泰民安嗎?”曉唯有些懷疑,會這麼容易嗎?
“我無法保證什麼,”懷清拍拍曉唯的肩膀,“命運無常,天意難測,我也只能推算出青龍亢金有此一劫。你的命格與三公主很是相配,代表東瑞國運之星也在你的命星靠近牽引下隱有復甦之相。曉唯,你儘可放心而爲,我相信你的判斷和選擇。”
“曉唯,”玄束走到她身邊,說:“我雖無法跟你前往,但是如果你需要的話,仍可以用棫琪石聯繫我,我會盡量幫助你的。”
“謝謝你,玄束,你真是一個好人…”曉唯笑得燦爛。
“行了,別磨磨蹭蹭的,”江疑一臉看不慣的說:“你是時侯該走了。”
“雨神大人,我跟你有仇?”
“無仇。”
“那你爲什麼總是針對我?”
“不爲什麼,就是看你不順眼而已。”
“你、你……”曉唯忍不住就要爆發,結果被懷清攔住,推着她往水鏡走,“你先去吧,有什麼事回來再說。”
曉唯忿忿不平的走進水鏡,很很地瞪了江疑一眼,然後跟懷清上仙和玄束揮手告別,漸漸消失在光圈中。
曉唯離去後,懷清望着江疑沒有了笑容,淡淡地問:“雨神大人可是對我休與山不滿?”
“並無。”
“爲何屢次對沐曉唯出言不遜?”
“哼,你有什麼資格質問我?你以爲你還是以前那個懷清上仙嗎?”
“懷清雖是在此受罰,但也容不得有人詆譭欺凌我休與山之人。”懷清上仙面色冷峻,語氣堅定。
江疑望着懷清不說話,良久,“我並不是討厭她,只是每次見到她,總是忍不住想起,那很久很久以前的往事……”說完,不等懷清說話就轉身消失於一陣光芒之中。
“往事……”懷清聽了面色陰晴不定,難道與那上古異變有關…
“懷清?”玄束有些擔心的看着他。
“沒事,”懷清整理好情緒說:“玄束,用棫琪石通話可不是使其發熱那麼簡單,你知道要消耗多大的力量嗎?”
“我知道,”玄束點點頭。
懷清搖搖頭不再說話,命運之所以難測,便是因爲這永遠無法看透算準的人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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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白光中走出,視野漸漸清晰。
呃,眼前這是什麼狀況?曉唯在一間像是寺院禪房的屋子裡,無窗,三面皆是牆,只有一扇窄窄的門緊閉着。
中間的竹塌上一個女子側躺着,胸前已無呼吸起伏,像是死去了。
旁邊有位老和尚盤膝而坐,吃驚地望着曉唯從光圈中突然出現。
“呃,大師,你好。”曉唯還沒想好如何解釋自己憑空出現,只能先找話說。
那位大師卻看着曉唯大笑起來,“沒想到老衲有生之年竟能看到此等因緣際會,真是不枉此生啊…”
“大師?”
“老衲霽雨,二十多年前曾預言當朝三公主殿下一生坎坷,易遭劫難,於雙十年華,有一生關死劫。但若渡過此劫,必將尊榮顯貴,佑我東瑞四海昇平,百姓安康。”老和尚望着曉唯,面容慈善。
曉唯真想鼓掌,得道高僧啊,能預言命運,而且和懷清上仙基本上一致。
“姑娘可是上界之人?”
“這…”曉唯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上界之人,懷清是上仙,軒轅是神將,自己這,難道算是凡人在仙界?
“姑娘不願多言老衲也不再問,老衲自知天機不可泄露之意。”霽雨大師笑着說。
“大師,不是這樣的…”曉唯想解釋,霽雨搖搖頭:“老衲時候無多了,還請姑娘聽我先言。三公主今年恰是雙十之歲,老衲以替公主醫治臉傷爲由,懇請皇帝陛下允許公主來此蒼龍寺暫住,希望能幫她渡過此劫。”
“那她現在…”曉唯從來到後就沒有見躺在那裡的女子動過。
“哎,是老衲太過自持了,天命所定又豈是我等□□凡胎所能改變?公主殿下命魄三魂已缺,靈頂中樞之氣不足,本在七日前就應該是她生命的盡頭。老衲用自身真氣替她強撐,今天也是極限了。”
曉唯聽了不自覺地走到竹塌前,輕輕掀起公主臉上的面紗。
果然如懷清上仙所說,她的臉大部分被猙獰的瘡疤掩蓋,看不清真容。曉唯用左手輕碰到她的身體,一束明光一閃,幾縷乳白色的煙狀物纏繞在曉唯身畔。
這就是這位公主殿下一生的記憶嗎?曉唯在腦子裡搜索着,沒有出現陌生的記憶啊,難道那雨神江疑耍她?!
曉唯正訝異着,就見三公主的身體被一團明亮的白光包住,漸漸、漸漸消失不見。
怎麼回事,江疑的符咒,還有副作用嗎?
霽雨大師一直微笑着注視着曉唯的一舉一動,此時說道:“既然天意如此,姑娘,以後的事就託付你了。佑我東瑞國泰民昌,保陛下一家平安健康,公主她,是個好孩子…”說完笑着合掌,“老衲消耗真氣過多,如今也是時候離開了。”
“大師?”眼看着霽雨入定般再不動彈,曉唯上前探探他的鼻息,竟是圓寂了。
“啪啪”幾聲敲門聲響起,一個男子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公主殿下,霽雨大師,你們可還好?”
曉唯收拾好自己的思緒,開口說:“進來。”
門被推開了,一個侍衛打扮的男子走進來單膝跪下行禮。
曉唯看到此人的瞬間,腦海中出現了一段記憶:沈哲,年長公主八歲,看着她長大,一直護衛着公主的安全,忠心耿耿。
看來江疑沒有騙她啊,曉唯心裡稍稍放心了些,有了公主的記憶,最起碼對着這些人不會手忙腳亂了。
“沈哲,你起來吧。”
沈哲聽到曉唯的聲音愣了一下,擡起頭看到曉唯的臉更是吃驚地說不出話,“公、公主?”
“是我,沈哲,”曉唯走過去把他拉起來,說:“霽雨大師幫了我,可他卻耗費了太多的真氣,圓寂了。”
沈哲向曉唯身後看去,果然見到盤膝而坐神態安詳的霽雨大師。他突然走到霽雨大師面前,莊重地一拜,“感謝霽雨大師您,救了公主殿下…”他的聲音有些哽咽,曉唯可以看到他眼中隱有淚光,這人,是真心爲公主好的吧…
蒼龍寺後山,霽雨大師的真身圓寂塔前。
曉唯雙手合十向他拜別:“霽雨大師,希望你在天之靈保佑我,保佑我能順利完成你的囑託。”
轉身離去,曉唯在心裡提醒自己,從現在開始,在青龍之東瑞國,她就是當今的三公主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