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滿意足的從飛絮小築中出來,齊文鳶步履輕盈,像走在雲端上一般。
春杏拉着她,嘴角微微揚起一抹笑,許久沒見到小姐如此開心,她打心眼裡的高興。
才走出沒幾步,便見小滿氣喘吁吁的迎面而來,神色十分匆忙。
“小姐,那個……孟郡主來了,到處找你呢。”
小滿像抓着救命稻草似的,緊緊挽住齊文鳶的手。
聽聞好閨蜜登門,齊文鳶的心中一喜,加快了腳步。連續的雨天,讓她心情莫名其妙的抑鬱,早就想找人一訴衷腸。
上次來齊府,並沒見到齊敬詩,這讓孟秀荷十分遺憾。
連日的大雨,勾起她漫無邊際的想念。天一晴,她說什麼也等不及了,乘了馬車便往齊府來。
輕車熟路,到齊府並沒費多少工夫。只是一路上,一想到會碰見齊敬詩,她就緊張的一顆心砰砰亂跳。
隱藏的小女人的情懷,在遇見齊敬詩的那一刻,洪水猛獸般的向她襲來。
這世上,總有些男子,有着與生俱來的魅力,讓人不受控制的想靠近。
哪怕只是飛蛾撲火。
“秀荷,你來啦,走我們到屋子裡去。”
齊文鳶一臉的興奮。拉着孟秀荷的手,便欲往屋子裡去
。
孟秀荷本在鞦韆架上坐着,被齊文鳶這一拉。站起身來。她的嘴角含笑,佯裝生氣道:“你可是個大忙人呢,看來,下次來我得提前預約。省得到時候又找你不見。”
“家裡有那麼點事,需要處理。”
在這方面,齊文鳶倒有些羨慕孟秀荷。覺得她身爲郡主,養尊處優。應該沒這麼多煩心事。
而且,像柳若棠這種極品姨娘。也不是誰都能攤上的。
齊文鳶朝孟秀荷會心一笑,轉身大聲的宣佈了一下:“你們都下去吧,我跟孟郡主說會話。”
支開旁人,這是她跟孟秀荷相處以來的慣例。畢竟有些話題。是會嚇到這些個古人的。
到時候,都不是她夥呆的問題,說不定,她們倆還會被當成怪物。
沒見過幾面,小姐就跟孟郡主姐妹情深,春桃春杏的心頭雖然疑惑,但也絲毫不以爲意,只道她們二人格外投機。
見旁人去的遠了,齊文鳶湊在孟秀荷的耳旁。一臉神秘的問道:“秀荷,你可不是專程來看我的吧?”
“你可別多想。”孟秀荷臉上一紅,連忙搖搖頭。輕彈了下齊文鳶的額頭。
齊文鳶頑皮的笑了一下,退開幾步,正色道:“大哥他這兩天一直閒在家中,也不知道今天出去了沒有。”
孟秀荷聽得出她話中的深意,垂下頭來,雙手侷促不安的絞在一起。
“走吧。秀荷,咱們看看我大哥去。”
齊文鳶不由分說的拉着她的手。徑直往風荷居。
眼見閨蜜洞穿自己的心事,孟秀荷也不再忸怩作態,臉上浮現出喜色,臉頰卻是通紅。
她的膚色本就雪白,這一害羞,更增添了幾分嬌豔。
孟秀荷任由齊文鳶拉着,心思早飛到九霄雲外。每走一步,都越靠近日思夜想的男子,她的心中盈盈的都是緊張。
陽光暖洋洋的照在青磚上,牆角生的苔蘚,因爲喝足了雨水的緣故,泛着蒼蒼的青色。
孟秀荷好奇的觀察着周圍的一切,想到她喜歡的人,每日重複的穿梭在這樣嫺靜的庭院。
她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些文藝的情緒,深深凝望着青牆碧瓦,花草樹木,想把一切記在心裡。
那樣的話,即使在夢裡,她也可以走在這條寂靜的路,直走到某個人的心裡。
“秀荷,快到咯。”齊文鳶見孟秀荷若有所思,急忙出言提醒,好讓她有個心裡準備。
一般情況下,去見自己心儀的人,總是少不了一番精心的打扮。
孟秀荷一恍惚回過神來,臉上又是一紅,匆忙用手整理了下頭髮,生怕自己的模樣太過狼狽。
風荷居就在眼前,三個飛揚灑脫的大字,像極了主人的氣質
。
察覺到孟秀荷的緊張,齊文鳶心中不由得訝異,她眼中的孟秀荷,分明跟她一樣,骨子裡是個爽朗而不拘小節之人。
但旁邊站着的嬌滴滴的小女子,卻又是孟秀荷沒錯。
果然是愛情的力量麼,齊文鳶輕輕感嘆,看來直教人生死相許的詩句,多半也是真的。
“大哥。”從齊文鳶喉腔裡蹦出的兩個字,依然的乖巧。
這倒也並非她故意賣萌,實在是因爲兄長身上散發出來的安全感,讓她不受控制的成爲受人庇佑的小女人。
齊敬詩正在看書,聽見五妹呼喚,從書海中擡起頭來。
卻見五妹的身後跟着一個女子,那女子一襲紫衣,身子單薄而瘦削,不是春桃春杏,也不是小滿,卻是孟秀荷。
他心中略感吃驚,不知道五妹什麼時候,竟與這身份顯貴的郡主成了閨中密友。
他放下書本。迎上去,輕輕的向孟秀荷欠了欠身子:“郡主。”
從小在官宦人家長大,禮數方面。他耳濡目染。所以,雖說在齊府,他是主,孟秀荷是客。但於這禮數,他沒半分怠慢。
出乎意料的拘禮,讓孟秀荷心中惶恐。她強作鎮定,微微一笑:“齊公子。不必客氣。”
“五妹,你今日來可是有事?”目光只在孟秀荷臉上停留了短暫幾秒鐘。齊敬詩便側過頭,柔聲問着齊文鳶。
大哥的生分,讓齊文鳶暗暗着急,好歹二人之前還見過幾面。這一拘禮,足足把距離拉到十萬八千里。
唉,古人還真是麻煩,動不動的就行禮。
齊文鳶側眼望着孟秀荷,見她臉上頗有失落之色,十分不忍。
“大哥,孟姑娘聽聞你下得一手好棋,特來請你賜教呢。你可得念在她不遠千里的份上,多教她幾招。”
打定主意當紅娘。齊文鳶決定送佛送到西,絞盡腦汁的思考着良策。
斟酌了良久,她想出這麼一招。以棋會友。說不定真能下出幾分情誼。
齊敬詩從未跟女子對弈,臉上現出猶豫之色。但見五妹說的真誠,一時卻也不好拒絕。
見大哥猶豫,齊文鳶轉頭向孟秀荷使了個眼色。孟秀荷心領神會,臉上微紅,輕輕說道:“齊公子可是嫌小女子粗笨。不肯賜教。”
她的聲如嚶轉,卻夾雜着一股失落。像是枯葉掉落般無助。
從齊敬詩向她拘禮的一刻,她此行的意義已然失卻了。
常言道,萍水相逢皆是緣。但是,儘管有三次邂逅,齊敬詩對她的態度,依然冷淡的讓人窒息。
花盆中頹敗的花枝,地上枯敗的葉子,在陽光的影子裡,更顯得蒼涼。
唯一閃亮的似乎只有齊敬詩高大的身軀,周身泛着金光,讓人忍不住想伸手去觸摸
。
卻,觸不可及。
“冬青,拿棋盤來。”
一句話否認了孟秀荷的妄自猜測,齊敬詩波瀾不驚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孟秀荷的脣角泛起些笑意,都說日久生情,想被一個人喜歡,最簡單的方式就是朝夕相處。
她並非貪心之人,多相處一刻,便是賺得一刻。
冬青去房內拿着棋盤,心中卻深有疑惑,不知五小姐唱的是哪出。
作爲旁觀者,他最直接的看法就是五小姐當紅娘來了。
分明是亂點鴛鴦譜,冬青不滿的搖搖頭,雖然他承認那郡主也是個美人,但是少爺似乎已心有所屬。
那日在破廟,與李家小姐交談時,少爺的嘴角一直掛着淡淡的笑意。眼中煥發出的光彩,也是他平生沒有見過的。
齊敬詩眯眼看向空中高懸的太陽,圓圓的火球,散發着溫熱的光芒。他的眼中忽然生出些柔情,萬般情緒一齊到心頭。
“少爺,棋盤拿來了。”冬青把棋盤小心的放在石座上,黑白子分明的擺在兩端。
齊文鳶拉着拘謹的孟秀荷在石桌的一端坐下來,然後,眉間含笑,恭恭敬敬的向大哥作了一揖:“大哥,小女子恭請賜教。”
齊敬詩被五妹的行爲逗得咯咯一笑,快步走過去,敲了下她的頭,在孟秀荷對面坐下來。
穿越過來這些年,孟秀荷平日裡無聊,便隨手找了本棋譜,學起下棋來。
時日一久,水平倒也差強人意。
只是,當日學棋時,並未預料到未來會有這樣一日。
作爲現代人,她自恃對世事看得透徹。所以,兜兜轉轉這幾年,她見過的男子不少,對她示好的人更是多,卻沒有一人能走進她的心中。
直到遇到齊敬詩,她忽然明白了什麼叫悸動。
那一日,城郊外,落魄時,白衣男子打馬而過,註定了以後的一切。
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他。
齊文鳶靜默的呆在一旁,定神瞧着二人不動聲色的對弈,心中竊喜不已。
其實,她於這圍棋一竅不通,只是,擔心孟秀荷覺得尷尬,便守在旁邊。
正出神間,手臂上卻傳來一陣拉力,她滿心驚異的擡頭,卻見冬青拉着自己。
看冬青的表情,似是有話要說。
“五小姐,大少爺他已經有了心上人。”
冬青拉着齊文鳶來到涼亭前,湊在她耳旁低聲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