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一聲劃破空氣的響聲。
一枝三棱鐵箭宛若流星,穿過高矮不一的灌木叢,夾着射穿枝椏樹葉所帶來的破碎聲,狠狠地扎進一頭正在進食的野豬身上。
“嚎~~”這頭足有五百斤的野豬疼的大吼起來,顧不得頸前鐵箭造成的血流如注,便向三丈外的張巖奔去。
雙眼嗜血通紅,氣勢兇悍令人心顫,渾然不顧及樹木阻撓,硬是撞出一條路來,速度竟是沒有受到絲毫阻礙,異常的快.
張巖早在鐵箭射中野豬後,便俯下身子,像一頭機警的獵豹般向後狂奔而去,一路上專揀枝蔓纏繞,樹木密集的地方。
後面嘩嘩的草木倒地聲音越來越近了,甚至有時能夠聽到野豬粗重的喘氣聲。
張巖臉上卻是冷靜異常,腳下的步子依舊快如奔馬,有時猿臂一伸,抓住一條藤枝,便縱身一躍,折向另一個方向,竟是毫不擔心身後野豬追上來。
受傷的野豬見追不上射傷自己的敵人,顯得更是暴躁,速度硬是又快了一截。
在這枝葉繁密,灌木草樹的深林裡,張巖在狂奔,野豬在猛趕,似乎誰也奈何不了誰。不過在一棵異常粗壯的松樹前,張巖速度不減一個長躍,雙手抓在松樹枝幹上,身體敏捷異常,嗖嗖地爬到了離地面三四米的樹枝上。
拿出水壺連喝了好幾口,張巖喘着氣倚在樹上,雙眼緊緊盯着已經越來越靠近的野豬,或者說是獵物。
鋪設套圈,挖陷阱,捕捉獵物,張巖早已經練得遊刃有餘,從六歲跟隨父親上山,到如今的十六歲,已經整整十年!
十年裡,張巖已經是村子裡最出色的獵人,經歷了多少生死搏殺,捕獲了多少獵物,張巖說不出,但毫無疑問,他捕殺的獵物是村子裡最多的,也是最兇悍的。
自父親四年前去世後,張巖這是第一次捕殺一頭足有五百斤重的野豬,村子裡有句俗語,寧打熊瞎子,莫惹野豬撞。野豬實力的強橫可見一斑了。
張巖在捕殺這頭野豬前,已經充分考慮到野豬的危險。用鐵箭射中野豬頸前後,以奔跑來讓野豬血液更多的流逝,然後環着大樹的周圍挖掘了一個圓形陷阱以逸待勞。
這就是張巖的計劃。計劃很簡單,但其中艱辛與危險無異於和死神賽跑。單只是和野豬遊走奔跑,已經不是常人所能做到的。
似乎嗅到了危險,野豬在離大樹五米左右的位置停了下來,一邊吭哧吭哧的呼氣,一邊用赤紅的雙眼盯着樹上的張巖,在它的背上鐵箭依舊牢牢的紮在那裡,一股股血液緩緩地順着前肢滑落在地上。
在野豬前方一米,就是陷阱所在!
張巖見狀,身子不由繃得緊緊的,這野豬能夠嗅到危險?
狂奔了半天,以張巖的體魄此時已經是困頓疲乏的很,尤其是精神的高度集中,讓體力消耗的更快。若在讓野豬給逃了,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想到此,張巖緊緊的抿了下嘴脣,拿出背上鐵胎弓,利箭搭弦,拉弓如滿月,狠狠地射向野豬。
野豬在張巖拿出弓箭時似乎感到不妙,正欲掉頭便跑,利箭已經以快於閃電的速度,帶着尖銳的呼嘯聲,狠狠地攢進了身體!
張巖和野豬的距離本就極其的近,這一箭力道十足,竟射的野豬一趔趄差點倒地。
背上的兩箭,足以使野豬瘋狂,那野豬大嚎一聲,不管不顧的向大樹撞了過來。氣勢猙獰,其體若奔雷!
噗!一聲悶響,一聲悽慘嚎叫劃破長空,充斥整個森林,聲音中夾着極端的憤怒痛苦不甘絕望。這嚎叫不過片刻,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野豬如張巖所願,死在了佈滿尖利刀刃的陷阱。
張巖長長吁了口氣,如脫虛了一樣,歪歪斜斜的倚躺在樹上,渾身上說不出的痠痛,精神卻是說不出的輕鬆。
終於殺了頭大的,這感覺,真好!
用鐵刀砍了一些韌性結實的藤枝編成一塊類似於車板的物件,然後把野豬牢牢地固定在上面。張巖拉着兩根特意留出來的藤條,艱難的向村子方向走去。
五百斤的野豬,真的很重。而森林裡又多灌叢雜草,腐枝枯葉一類的障礙物,所以張巖這一走,顯得異常的吃力,幸虧自小隨父親上山打獵練就了一個強健的體魄,換做普通人,恐怕連幾步也走不了就累趴下了。
此時正值盛夏晌午十分,天際熱辣辣的太陽,散發着下灼人的熱量。
村口,一羣只穿着開襠褲,約莫八九歲的小屁孩在一處泥坑裡吵吵鬧鬧的玩泥巴,對於這羣小屁孩來說,在泥坑裡打滾玩泥巴,無疑是一件很爽的事情。
這時一個小屁孩立起身子,攥着一團溼乎乎泥巴,正欲砸向對面賴在坑裡打滾的小孩時,突然大叫一聲,“巖哥兒回來啦!”便丟下泥巴,撒腿向遠處的張巖跑去。邊跑邊叫道,“有肉吃嘍,有肉吃嘍”
其他小屁孩見狀,也哇哇叫着跟了上來。
張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趕在晌午,拖着野豬回到了村子。
抹了一把汗,看着村子裡的小屁孩撒開腳丫子,屁顛屁顛地向自己跑來,不禁微微一笑。
這一停頓下來,才感覺身子痠痛的厲害,一陣陣的疲憊如波流般不斷涌上心頭。咬了咬牙,強自忍住。
張巖身子再健碩,畢竟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拖着一個五百斤重的野豬,即使是大人也吃不消的。
“巖哥兒,我看看,我看看是啥畜生”當先的小屁孩氣喘吁吁的跑到張巖身邊,見到竟是比自己還大好多的野豬,又哇哇大叫道,“這是野豬哎,呀呀,巖哥兒好厲害,好厲害!”
這時,其他小屁孩也跑到了張巖身邊,膽大的,朝野豬東摸摸西摸摸,還不時踹上兩腳;膽小的,扯着張巖衣襟,看一眼長相猙獰的野豬,便嚇得直往張巖懷裡鑽,也許是野豬的吸引力太大,一眨眼的功夫,爬在張巖懷裡的小屁孩,用手擋在眼前,緊張兮兮的從指縫裡窺野豬,一幅賊頭賊腦的樣子。
張巖拍了下懷中小屁孩的頭,哈哈笑道:“三娃兒,領着他們幫我拖野豬,到家裡給你們燉肉吃。”
那三娃兒一手拽過張巖手中的一根藤條叫到,“好嘞,石頭,泥鰍,水生,你們快過來拉呀!”
其實不用三娃兒喊,其他小孩聽到張巖說燉肉吃,便迫不及待地拉上藤條了!小屁孩力氣雖小,卻有七八個之多,或多或少的替張巖分擔了不少體力。
一路上,張巖在前,小屁孩們在後進了村子,陸續有其他的小孩子也紛紛叫着上前幫忙。張巖雖是這個村子最優秀的獵人,但捕獲個頭這麼大的野豬,還是很罕見的,野豬肉都想嚐嚐,這是大家都有的心思。於是很多成年人看見張巖,打了聲招呼,本欲上前幫忙,也蹭點肉沫子去,一見一羣小傢伙,把野豬圍了個水泄不通,只得悻悻然地看着小傢伙們,趾高氣昂地離開。
張巖的家在村子西頭,母親自張巖出生,便因重病去世了。而在四年前,他的父親一次進山打獵,也再也沒回來,便留下張巖一個人,居住在一個不大的院落裡。
遠遠地,張巖看到一個人正立在自己家門口,踱來踱去,神色焦急,正是自己的二叔。於是大聲叫道:“二叔!”
張巖的父親張永河只有一個親兄弟張永泰,在鎮裡做馬行運貨的生意。父親去世後,自然的,張永泰一家成了張巖唯一的親屬。
張永泰年約四詢,膚色白皙,一張國字臉卻長了一雙小眼睛,頜下一小撮鬍子,。由於身材略顯臃腫,穿着件寬大的淺白月牙衫。
見張巖領着一羣小傢伙鬧鬧哄哄的走來,張永泰面色一沉,說道:“又領了一幫兔崽子分肉吃吶!”
小屁孩們正鬧鬧哄哄,商量着吃肉的事呢,驀地瞧見張永泰,譁!一聲作鳥獸散,邊跑邊叫,張扒皮回來啦,張扒皮回來啦,再不跑就沒皮啦!快跑!快跑!
張永泰臉色陰沉似水,雙目直欲噴火,撿起腳邊的碎石子,便向小屁孩們砸去,口中還罵道:“砸死這幫兔崽子,孃的,氣死老子了!”
可惜,小屁孩們早在張永泰做出反應之前,便逃之夭夭,石頭子兒自然都落空了。
張巖嘴角扯了扯,忍着笑說道:“二叔,你今天來是有什麼事?”
二叔吝嗇小氣,加上常常在村裡購置山貨時,狠壓價格,村裡人惱怒,卻又不得不依靠二叔的馬隊,賣掉山貨賺錢養家,於是私下裡給他起了個綽號張扒皮。張巖不能指責二叔什麼,只能轉移話題了。
張永泰怒氣未消,冷冷哼了一聲:“怎麼,我來看看你不成麼,還是你這兔崽子長大了,不稀罕要我這個二叔了?”
張巖默然,不知如何開口。張永泰見狀,想起今天所託之事,怒氣稍減:“老大不小的人了,以後別跟一幫流鼻涕娃,瞎哄哄。”說着扭身向門中走去,邊走邊說道,“今兒來個客人,要住在家裡一段時間,你好生伺候着。你爹孃走的早,你要省的以後生計了,別天天鑽樹林子裡亂逛,你爹讓我照料你,若你再不聽我的,我也沒辦法不是……”
張巖初始聽到有人要住在自己家,眉頭不禁一皺,而後聽着二叔的嘮叨只得默不作聲,拉着野豬進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