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行了四個月四人到達了臨淄,離開了兩年的時間,整個齊國翻了個個,臨淄城內一片狼籍,完全失去了昔日的繁榮。每個人臉上都擠滿了無助與失落。
天空中的太陽好像被人給抽了光亮,照到地上的光是那麼的無力。
憂若羽沉吟了一會兒,仰天長嘆道:“反世逆天,我定不輸你。”
蘇鷫走上前心疼的望着憂若羽久久不語。
這時不遠處走來了一位年近古稀的老翁手拄柺杖朝他們走來,圍着憂若羽上下打量了一會兒,遲疑了半晌拍着手叫好道:“大將軍回來了,鄉親們大將軍回來了,回來救我們齊國了,齊國有救了。”說時老人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憂若羽上前將老人扶起,面色虧虛的道:“老人家快請起,我回來就是爲了救齊國的百姓的。生亦爲人傑,死亦爲鬼雄,您放心好了。”
憂若羽一干人等徑直朝宮門走去,老人手拄着柺杖尾隨的呼喚道:“齊國興矣,齊國興矣!”只見宮門外“門庭若市”,此“市”非彼“市”,而是指有許多百姓飢餓成慌了。
憂若羽一干人在宮門外給攔了下來,憂若羽上前沉思了一會,語氣平和的道:“各位將士不記得本將軍了嗎?”
守城的士兵上下端疑了會兒,興奮地驚叫道:“大將軍沒死,大將軍回來救我們了。”說時還滿懷興悅的打開了宮門。
憂若羽身子微顫,咬緊了牙低着頭走了進去,完全失去了昨日那風姿颯爽的氣度。
齊侯田假聞息前來迎接在十字長廊裡與憂若羽等人撞了個滿懷,憂若羽連忙跪拜,聲音是那麼的蒼白無力,“大王,先王駕崩之時要臣許諾保家爲國,助王成大業興齊盛。爲何齊國衰弱至此,臣實無顏面見先王。當日濟水背水一戰,遭奸人陷害以至全軍覆沒,臣無顏見江東父老故縱身於濟水之中,然臣卻僥倖未遂,今日特向王領罪,請王治臣於護國不利之罪。”
憂若羽情肯意切的請罪,齊侯連忙上前扶之,憂若羽卻不肯起身,齊侯拂袖一擲,滿目惱怒道:“現大將軍安然回家,卻不記得黎民百姓,自顧心安理得,真是氣死寡人也!”
憂若羽見狀只得欠身避之,齊侯欣然離開了。
憂若羽一干人等又回到了昔日的將軍府,兩年時間將軍府的硃紅石柱遜色了不少,門前那兩隻石獅也黯無光彩。
齊侯整日沉溺於酒色之中,終日不理朝政。憂若羽與文殳多次聯名上書,卻被排擠於宮門之外,朝中大臣無一不帶怒色。
“哎——簡直一昏庸無道之主,想先王乃一世之梟雄也,但卻有此等昏庸無道之子,時乃萬民之不興也!”憂若羽整日一個勁地長吁短嘆,鬱蕊不忍心便前去探問:“爹爹爲何一個勁地在嘆氣呀!有不順心的事說出來讓鬱蕊與你分擔,不要整日苦瓜着臉,會變醜的哦!”
憂若羽帶有幾分陰鬱的笑着,輕輕地撫摸着鬱蕊的鬢髮,有意的扭開了話題:“近來你的詩學得怎樣,做一首給爹爹聽聽。”
鬱蕊臉上,蕩過一抹愁雲:“深潭池水玉生晴,嘆惋風花雪月情。玉暇人瘦形憔悴,風化蝶舞葬花穎。”
憂若羽微微一笑:“池水深而明,花落自凋零。斷腸天涯處,何年葬花吟?”憂若羽輕聲嘆息着。
鬱蕊挽着憂若羽的胳膊嬌嗲起來:“爹爹自回大都之後,蕊兒很少聽爹爹吹笛子了,蕊兒要聽爹爹吹笛子。”
憂若羽深深的瞥了鬱蕊一眼,從腰間取出翡翠玉笛放在脣邊。
笛聲愁悵而意味悠揚,好似一位妙齡女子哭泣一般,又好似工七旬老翁訴說曾經的故事。餘音梟梟,悽惋愁悵。笛聲罷而人聲未罷,父女倆各自沉浸於內心世界之中。
天空中下起了雨,雨如打翻潮水早將佇立於雨中的文殳打溼了,長長的頭髮緊貼着雙脣,眼前一片迷茫。遠處的山間鶯鶯繚繞着一層層薄霧,天空也是灰濛濛的。
則見文殳在城外的十里坡的一個槐樹下跪坐着,仰天長嘆道:“蒼天啊!你爲何如此蹉磨人,爲何要讓我深愛的女人離開我。整整一千年了,我一個人獨守了一千年了,我要的很簡單,簡單的到只想見她一面,爲什麼這樣都不肯,爲什麼?原本五界五族共存而今卻只剩下人族和我們幾個不死的傢伙,這些可惡的人族日利薰心相互廝殺,叫人一見就噁心。難道這一切都是宿命嗎?如果讓我這般苟活於人世我寧願結束這一切,縱使這般苟活於世千年萬年又有何用,也還是擺脫不了我是世上最可憐的人。”
文殳跪在大雨中任憑大雨無情的吞噬自己的身體,憂若羽正巧路過聽見文殳的話便迎了過去嘆聲道:“人生幾何,情亦有幾何?縱使你寸寸柔斷腸,她可會出現嗎?你與我同是癡人,同樣也是一個普通人,我們在這悲痛欲絕,她們還會回來嗎?不會,永遠都不會了。我們既來此亂世便要儘自己的力爲人民謀福,爲和平征戰,就算早已倦待戰爭與廝殺。”
文殳站了起來深深的瞥了憂若羽一眼:“假若你的眼前出現一個與玭兒一模一樣的女子,你又當如何?”
“世上哪有此等事?”憂若羽兒狐疑的凝神着文殳。
“你可相信輪迴轉世之說?”憂若羽搖了搖頭,文殳又追問道:“主公可有一女名叫馨兒,端莊嫺淑,落落大方,你可知前些日子我與之偶遇,她容貌生極像一故人。”
憂若羽明眸一閃,關切的注視着文殳,“你說她像誰?”
文殳臉上露出一絲切喜,但很快便消失了,“穎薇。”憂若羽也被此一驚,皺了皺眉頭沉默了片刻方道:“你可曾看錯?”文殳堅定的搖了搖頭。
憂若羽頷首顫笑道:“那明日你我二人同去向公主提親,我與你說媒。”
文殳遲疑了片刻,“好是好,只怕主公不允,主公此人荒淫無道,但卻十分疼愛公主,只怕……”
憂若羽拍了拍文殳的肩頭爽朗的笑道:“不怕,這事交於我了。”兩人叫人端了些酒菜來,喝了幾杯便各自回房了。
天已微明,晨曦從山後冉冉升起,好似碗底的蛋黃,暖暖的晨霧宛如蛋清。
齊侯田假清晨喜歡在花園中叫嗓,憂若羽便獨自一人前來了,齊侯一見憂若羽便急忙躲閃。
憂若羽見狀一個箭步擋住了齊侯的去路,齊侯眉頭一促:“你爲何擋住寡人去路?”顯然齊侯的語氣有些底氣不足。“主公今日臣有一事相求,望主公成全。”
齊侯急於了事圄圇道:“一切事由將軍代寡人定奪。”說時便抽身欲離。“主公,文殳將軍傾慕公主已久,臣奪個媒,請主公賜婚。”齊侯一驚,身子不由一顫轉而怒喝道:“文殳將軍欲娶寡人之女,笑話,他文殳是何人怎配得上金枝玉葉的公主,此婚萬萬不可。走吧!寡人睏了。”齊侯故做呵欠望着憂若羽,憂若羽無奈跪了下來,但是他本身威懾的氣質冷不丁使齊侯頓吃一緊:“主公疼愛公主固然是好,然女大不中留之理,主公也關非不懂之禮。還望主公看在臣的面子上答允此婚事。”
齊侯佯裝暴怒揮起手中長劍斬下一株桃枝:“你、你膽敢如此威脅寡人,是不是要造反了?”
憂若羽一時怒起站了起來,狂笑道:“昏君、昏君,齊國有你這樣的昏君齊國必亡矣!此等不明事理的之主不跟也罷!”說着轉身便要離開。
“來人,快把他拖出去斬了。”齊侯上氣不接下氣的怒訴着。文殳聞聲衝了過來挺身擋在憂若羽面前怒目而視:“誰敢動我大哥,我取他狗命。”
齊侯頓時嚇得渾身發抖,遲遲不能言語,四周的衛兵很自然的讓開了條路。憂若羽與文殳互擊一拳:“好兄弟我們走,爲此等昏君賣命不值。”兩人徑直離開了宮殿,一路上無人攔住他們的去路。
回到了將軍府兩人進了大廳便不再說話,蘇鷫與鬱蕊見狀關切的詢問着:“你們倆怎麼了,一臉的怒意?”
“蘇鷫,蕊兒你們打點打點行李,我們向西投奔項羽去,齊王無道不值得爲他賣命。”蘇鷫、鬱蕊依話收拾行李去了。
“大哥,你帶着蘇鷫和鬱蕊走,我不想走,我想——”憂若羽站了起來走到了文殳面前拍了拍文殳的肩頭:“你留在這一定會遭來殺身之禍的。”
文殳微微一笑道:“謝謝大哥,我帶着馨兒便去尋你。”憂若羽也沒話好說,只是靜靜輕嘆。
西傾的紅日,撒下了萬道金光,在湛藍的波濤上閃爍、跳躍,宛如千千萬萬尾金色的魚羣在碧波中浮游嬉戲。
“叔叔,蘇鷫前些日子聽到一個美麗的傳說,讓蘇鷫講給叔叔聽好嗎?”憂若羽微微地點了點頭。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渡。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很久以前,有一個跟着哥嫂過活的孤兒,既聰明又勤快,可嫂嫂仍嫌棄他,鰵不亮就趕他上山放牛,大家都叫他牛郎,向年後,哥嫂和牛郎分了家,狼心的嫂嫂只給他一間破劃房,一頭老牛。從此,牛郎白天放牛,砍柴,晚上就和老牛同睡在那間破劃房內。
一天,牛郎趕牛走進了一片陌生的樹林,這裡山青水秀、鳥語花香。牛郎見到九個仙女駕着祥雲落在河的草地上,然後脫去五彩霓裳,跳進清澈見底的河水裡,牛郎盯着一個最年輕是美麗的仙女。科看入了神,這時老牛突然說話了:“她是天上的織,只要拿走五彩霓裳,她就會做你的妻子。”牛郎悄悄地沿着樹從,悄悄拿走了織女的五彩霓裳。天近午時,其它仙女紛紛穿起五彩霓裳,駕着祥雲而去。唯獨找不到五彩霓裳的織女留下了。這時,牛郎從樹要後走出,請求織女做他的妻子織女見牛郎忠厚老實,勤勞健壯脈脈含羞的點點了頭。
牛郎織女喜結良緣後,男耕女織,互敬互愛。兩年後,織女生下一男一。然而天帝聞知織女下嫁人間,勃然大怒。七月初七,王母奉旨帶着天兵天,捉了織女,悲痛欲絕的牛郎在老牛的幫助下,用蘿筐挑着兒女追上天去。眼看追上了,王母撥下金簪一劃,牛郎腳下立刻出現一條波濤洶涌的天河。
肝腸寸斷的織女和挑兒女的牛郎,一個在河東一個在河西,遙望對泣哭聲感動了喜鵲,霎時無數的喜鵲飛向天河,搭起一座鵲橋,牛郎織女終於可以在鵲橋上相會了,王母無奈,只好允許牛郎織女每年的七月初七在橋上相會一次。”
“蘇鷫,傳說永遠是傳說,牛郎與織女的故事美麗,正是因爲它悽婉,他們至少可以一年見一次面啊。而有的人癡等了一生,甚至幾千年都沒能相見一面,比起他們牛郎與織女已經是非常幸運的了!”憂若羽的眼眸黯淡了許多,蘇鷫知道憂若羽又在想玭兒了。
在蘇鷫看來牛郎與織女確幸運多了,她十分希望憂若羽能與玭兒見面,至少這樣憂若羽可以不再日夜傷心了。而對於蘇鷫自身來說只要能夠永遠守在憂若羽身邊她就很滿足了。
夜裡的星辰異常地耀眼,而秋蟬也整夜無眠。
“奉齊侯令將大將軍憂若羽和文殳一家全部謀殺。”
瞬時十六個黑影竄進將軍府,而憂若羽與蘇鷫二人正在繁星下暢飲豪談,憂若羽醉眼迷濛的見眼前有一羣黑影,便起身喝道:“來,陪我喝酒。”
只聽見一個六尺來高的黑影軟呵一聲:“殺無赦!”一把亮晃晃的鋼刀朝憂若羽遞酒的手砍去,憂若羽剛想起身卻栽了一個大跟頭。連幾個黑影朝憂若羽身上各大要xue刺去,憂若羽倉狼的避開了,背上一陣火熱,蘇鷫頓時酒意全醒。身子一抽右手格擋劈向面門的大刀,活生生地將大刀彈震開了。此時憂若羽腳底生風,只覺身子一軟栽倒地上,蘇鷫酒性全無見憂若羽栽倒連忙上前挽扶。
憂若羽稍帶幾分迷糊的望着那些黑影:“你們都是什麼人,爲什麼來這,還想殺我?”
“我們是奉了齊侯之命前來取將軍項上人頭,將軍當不該得罪齊侯,我們雖敬佩將軍之神勇與體恤百姓,然令既出必而行之,望將軍海諒,看刀——”說話那人已將刀撲向憂若羽面門,眼見刀即將劈向面門,卻只見憂若羽左手一亮,手中的護手刀格架在空中,突然憂若羽一軟,護手刀滑到了地上,那人的大刀“嗖”的一聲在憂若羽的右臉劃了一刀,長長的刀痕從眼下一直到左下額,頓時鮮血從傷口中溢出,憂若羽滿臉鮮血,那十六名刺客同時扔掉了手中的大刀,齊跪在地上:“我等奉命來誅殺將軍,臨行之時薩蠻大法師在刀上下了血咒,刀上必須見到將軍的血,不然屬下等人的家眷都會因此被受牽連,將軍您還是快些離開吧!”那十六名刺客欠身離開了將軍府。
因爲他們沒有取得憂若羽的項上人頭,無法回去覆命,於是在離開將軍府之後便到了城郊的樹林中集體殉難了。
憂若羽呆滯地立在那久久不語,蘇鷫因醉意衝頭斜靠着憂若羽,臉緋紅,身子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流下了淚水。明眸如水一般清澈,嬌美萬分。
憂若羽將蘇鷫攬在懷中抱了起來,朝大廳走去。剛纔的打鬥聲將半醒的文殳驚醒,便走到大廳探個究竟,卻見滿臉鮮血的憂若羽抱着蘇鷫進來,文殳一吃緊,“大哥你怎麼了?”
憂若羽擡起了頭眼神無比的迷惘:“我們馬上離開這,你去叫蕊兒,我們永遠地離開這,永遠不再回來……”
文殳了一眼憂若羽轉身朝着鬱蕊的房間跑去。心中暗暗猜想:“今個大哥怎麼了爲何如此膽怯?他乃一世之梟雄從未見過他害怕過什麼,可是他現在爲何如此膽怯,臉上還受了傷。”
穿過了一個花園和三個長廊,文殳到了鬱蕊的住處,便急促的敲着門,裡面傳來了鬱蕊銀玲般的聲音:“誰呀,這麼晚了還來敲門?”
“鬱蕊,你爹叫你收拾好行李,馬上同他離開這裡。”
“現在?”
文殳隔着門喝道:“對,收拾好之後來大廳。”
鬱蕊嘟着嘴憤憤自語道:“搞什麼嗎,好好幹嘛這會走?我該收拾什麼東西嘛!珠飾、胭脂。哎呀!到底收拾什麼嘛!煩死了!”鬱蕊不停地跺着腳,最後收拾了一大包的東西,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扛了過去。
文殳一見鬱蕊扛個大包袱,咧了咧嘴:“鬱蕊你以爲是在搬家啊!這麼大包是不是想把整個將軍府搬走呀!”
憂若羽和蘇鷫也都樂了,鬱蕊將玉手往小纖腰一cha,憋紅了臉惱羞道:“閉嘴死烏鴉,還不是你們一大晚上說走就走,害得人家不知道收拾什麼,死烏鴉你最最最最討厭!”
文殳立刻傻眼了,直愣愣地盯着鬱蕊。憂若羽站了起來走到了鬱蕊面前幫鬱蕊接下了包袱,柔聲道:“爹爹幫你收拾。”說着便打開包袱收拾了起來。
鬱蕊蹲了下來心疼的撫摸着憂若羽臉上的刀痕,一下子暴怒起來:“爹爹你告訴蕊兒是誰傷了你,蕊兒幫你報仇。”
憂若羽轉身笑道:“沒什麼只要我的乖女兒聽話,爹爹就心滿意足了。”
憂若羽將鬱蕊的衣件和胭脂水粉,一些珠飾收成了一個小包遞給了鬱蕊:“其他的都不要。”
鬱蕊宛然一笑摟着憂若羽吻了下憂若羽的左邊臉咯咯笑道:“還是爹爹最好!”此時蘇鷫的酒也清醒的差不多了,只是有點暈眩:“叔叔那些人呢?沒傷到你吧?”
憂若羽把鬱蕊的手從脖子上拿了下來走到蘇鷫面前,展露了一個清爽的笑道:“沒事了,都走了。”
接着捏了捏蘇鷫的小鼻子,蘇鷫會心地笑了。鬱蕊一聽急道:“爹爹發生了什麼事?”
憂若羽微笑道:“沒什麼事。”
鬱蕊又轉問向蘇鷫,憂若羽朝蘇鷫使了個眼色示意不要說,蘇鷫點了點頭媚眼一飛,嬌笑道:“沒發生什麼事呀!”鬱蕊吐了吐舌頭便不理二人。
文殳急匆匆地跑了出去,片刻之後又神色匆匆地跑了回來:“馬車準備好了,快走吧!”
憂若羽點了點頭扶着蘇鷫朝後門走去,鬱蕊做了個鬼臉也尾隨而去。
憂若羽與文殳在前面駕着車,蘇鷫與鬱蕊則在馬車箱裡。大約行徑了兩里路,他們被人攔了下來,憂若羽英姿颯爽的吶喊道:“你等速速散開,讓本將軍過去,省得傷了和氣。”
在最前面的是一個滿臉落腮鬍子,身着一套灰色鎧甲,手持一把銀色的三尖槍,騎在一匹黑色大馬背上,副凶神惡煞的樣子。
那男子手持三尖槍指着憂若羽,凜然喝道:“你這小兒,膽敢如此輕視本帥,想本帥久經沙場,取你狗命不若踩死螞蟻般簡單。本帥曾單槍匹馬連破齊軍十萬人,濟水一戰戰無不勝,你等小兒還不快快下馬受降,免得本帥動手。”
憂若羽站了起來凜凜大笑道:“就憑你這小兒,哈哈哈……”“拿你頭來。”
灰鎧壯漢策馬前來,一槍刺向憂若羽喉部,只見憂若羽本能的向後一閃,右手的龍膽槍脫手刺向灰鎧壯漢。灰鎧壯漢將身子往前一伏,左手抓住了刺來的龍膽槍,右手連連刺出銀槍,憂若羽閃躲了幾下,劈腿朝灰鎧壯漢面間踢去。
灰鎧壯漢用腳硬接了下來,大力將銀槍刺出,憂若羽用左手抓住了銀槍的槍頭。頓時鮮血順着槍頭滴到了馬車上,兩人各自暗暗加勁,僵持開來,憂若羽本身的靈力雖然被封住了,但是他的武功也遜色不了多少,這麼多年來他久經沙場所向披靡,很是難得找到一個對手,然而此時這個壯漢卻與他不分上下,不禁暗自捏了把汗。
憂若羽見相持不下便有意在氣勢上壓倒對方,於是凜然喝道:“你是何人,快報上名來,本將軍槍下不留無名將。”
“我乃秦焱也!”
“你就是濟水一戰的主將秦焱?”
“正是本帥,本帥曾聽聞齊國有一員猛將曾同田忌、孫臏一同壯大齊國,想必就是你吧!今日一見果如傳聞一般,只是好像並非傳聞中那麼老邁嗎?反倒像個毛頭小子,哈哈哈。”
“哈哈哈,你也不過如此嘛!”秦焱一聽臉上的肌肉抽動了幾下,“你何出此言?”
“名將當以名主,而今嬴政已亡,而二世聽任宦官,你卻仍仗其旗下,豈不蠢乎哉?”秦焱咬牙怒視着憂若羽,銀槍一指:“拿下他們。”
兩人的戰鬥瞬間變成了多人的爭鬥,使這次爭鬥更加的激烈了。
然而對於憂若羽來說,雖然是面對強敵,但其招勢卻不減力半分,只見他連連用出掃、挑、刺、壓、削、砍、劈、點朝秦焱的要xue頻頻攻去,秦焱只能自顧招架,卻無力還手。
不久已感虎口生痛,身體也不停地打着寒顫。秦焱眉頭一促決定做最後一搏,用身子前去迎槍,而手中的銀槍朝自己馬腿刺去,馬兒頓時嘶鳴栽倒,秦焱也逃過了憂若羽的強攻反守爲攻。
一槍從憂若羽前胸刺穿了出來,憂若羽嘶吼一聲以手代刀將銀槍劈成兩段。另一隻手持槍以閃電般的速度刺穿了秦焱的喉嚨。秦焱眼瞪得溜圓,一臉兇惡的樣子,最後氣絕身亡。
其手下見狀倉惶的逃走了。憂若羽雙手握住胸前的斷槍重重的從馬車上摔了下來,文殳連忙扶起憂若羽。
憂若羽撐着一口氣爬上了馬車,咬緊牙關,一手握着斷槍一手拍了拍文殳的肩,抽搐的低聲道:“好兄弟,男兒流血不流淚,不—可—以—流—淚—的。”
文殳點了點頭拭去了淚水仰着頭眨了眨眼睛用鼻子應了一聲,蘇鷫與鬱蕊也鑽出了馬車,泣不成聲。
此時天空中下起了大雨嘩啦啦的,好像要將一切沖刷乾淨似的,雨打溼了幾人的衣服和臉頰,鮮血染紅了憂若羽潔白的綢衣。
憂若羽蹲坐在車上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前方,蘇鷫用顫抖的手握着憂若羽的右手想讓他捏自己的鼻子,但是憂若羽此刻根本沒有絲毫力氣了。
“叔叔,爲什麼要變成這樣子,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子?哥,你快救救叔叔,叔叔不能死,他可是大將軍,還是星族尊者的兒子啊!”鬱蕊用側臉緊緊地貼在憂若羽的手臂上久久不語。
過了片刻,憂若羽緩緩地睜開了眼睛,輕啓着蒼白無力的薄脣,蘇鷫、鬱蕊、文殳三人立刻將耳朵湊了過去,此刻的憂若羽顯得無比的老態:“你們答應我一定要安全的離開,不要再受戰——爭的紛——繞。”
“不,不要,蘇鷫不要你死,你說過要照顧蘇鷫一輩子的,你是大將軍不可以反悔的,不可以反悔的!”蘇鷫把頭伏在憂若羽的懷裡,雙手緊緊地摟着憂若羽,身子不停的哆嗦着。
“蘇——鷫,叔叔其實早該——死了,只是恰巧——多活了這麼多年,現在叔叔——累了,也該好好休息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顧鬱蕊,自己尋個好——人家,好好過——日子。”
鬱蕊含着淚不停地搖頭。“爹爹,你就這麼狠心丟下蕊兒嗎?蕊兒不許你離開蕊兒,你知道蕊兒都是最霸道的,所以蕊兒說不許你離開蕊兒就不許。如果老天要懲罰蕊兒,就讓蕊兒一個人承受吧!不要傷害爹爹!”
鬱蕊臉上的胭脂早已被雨水沖淡了,眼睛也哭得通紅。憂若羽遲緩地伸出手捧着鬱蕊美豔的臉,粗喘着氣吞吞吐吐的說:“蕊兒,蕊兒——是爹爹的——活寶,是爹——爹的——乖女兒,是——天底下——最善良的——女孩子,誰都喜——歡蕊——兒。爹爹如果——不在了你一定——定要聽蘇鷫姐姐的話——好好的照顧——自己,蕊兒——笑着是最漂亮的,笑——笑給爹爹看好嗎?”
憂若羽吃力的伸着手想替鬱蕊拭去眼角的淚珠,可是手怎麼也不聽使喚,重重的墜了下來。憂若羽強忍着淚水不讓其落下,但是僅僅這麼一點自尊也破滅了。
“蘇鷫吹一次——《銷魂夢印》給叔叔聽好嗎?”憂若羽兩隻眼睛失去了原有的光澤,只是顯得無比的蒼老。蘇鷫很輕地從憂若羽腰間取出翡翠玉笛含着淚吹奏了起來,熟悉的曲子瀰漫在暴雨之中顯得是那麼的蒼白無力。憂若羽眼皮重重的垂了下來,不遠處玭兒在呼喚着他……
“叔叔……”
“爹爹……”
“大哥……”
鬱蕊粗魯的搖着憂若羽的身子,整個身體不停地在顫抖。“我要救爹爹,一定要救回爹爹。”
鬱蕊心急地往憂若羽體中輸送靈元,可是一切都無濟於是,文殳走上前去略帶沙啞道:“大哥已經死了,再也不會回來了,你們都別太傷心了。”
“不會的,不會的,叔叔不會這麼容易就死的,不會的,叔叔只是睡着了,咻,小聲點別把叔叔吵醒了。”蘇鷫神形恍惚的抱着憂若羽的屍體。
“不,不會的,爹爹不會死,我有《天魔錄》一定可以救爹爹的。對,我找到了,我找到救爹爹的方法了。‘雙七夕七星陣,化魔始人成’今日恰是雙七夕,我們只要布七星燈陣喚其魂靈,而後凝其神,便可以救爹爹了。”三人高興地蹦了起來。
“但是七星燈陣必須佈於無雜無物無神無形之地,可是此刻我們身處此地怎麼辦呀?”鬱蕊開始焦急起來,三人之中只有文殳稍稍清醒,所以他決定放手一搏帶他們回將軍府。
三人非常小心地潛回將軍府,短短几個時辰將軍府上下一片狼藉,三人見了心徒生起一陣酸楚。真所謂人走茶涼,人去樓空。
蘇鷫與鬱蕊協力將憂若羽扶到了西屋的廳房之中,然而蘇鷫只聲廝力竭的嬌喚了兩聲,便已發不出聲了,原本紅腫的眼袋又添了幾絲血絲,不時地用她那纖纖玉指拭去憂若羽臉上的污漬。
而鬱蕊則在一旁使勁地拽喊着憂若羽:“爹爹你給我起來不許裝傻,你可是鬱蕊最崇拜的失是不可以耍賴的。”
“咣噹”一聲鬱蕊氣急敗壞地把桌子掀翻了,朝着門外的天空憤怒的喊叫着:“什麼老天爺有你這般蹉跎人的嗎?你簡直不是人——不,不是個東西,我警告你,你如果不還回我爹爹,我讓你永無寧日,我天天罵你——”
‘轟’的一聲雷響,鬱蕊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沙啞的痛哭着:“求求你放過我爹爹,我爹爹是個好人,他一心只爲別人着想,從沒想過自己,老天爺求求你放過我爹爹,求求你。”
這時文殳提着個包袱匆忙地進來了,隨手關上門,把包袱打開將七盞燈一一拿出,給燈添油,鬱蕊很小心地用靈力點燃了七盞燈。
“鬱蕊後面的就交給你了,我們的靈力被封存了,我們到外面守着。”文殳與蘇鷫退出了房間。
鬱蕊來不及去傷心,她現在最要緊的就是抓緊時間,再抓緊時間。她深深的望了憂若羽一眼,輕喚了一聲:“爹爹,我們一起加油!”
鬱蕊咬了咬牙拭去了眼角的淚痕,盤腿坐到憂若羽面前凝聚靈力于丹田之中,一道紫色的氣流在鬱蕊體內浮動,最後由鬱蕊的十指流入了憂若羽體中,而後慢慢地凝聚在憂若羽上方,憂若羽的身體不時地忽青忽紫,四周的燈不停地閃動着,鬱蕊的額頭冒出大顆大顆的汗珠子。
“哥,我聽人說只要將一千隻紙鶴連起來在七夕時誠心許願,願望就一定會實現的,今天正好是七夕,我以前就疊好了紙鶴,我想到後花園裡的桂花樹下把它們它們連起來誠心許願。這裡就先麻煩哥哥了。”
文殳點了點頭,柔聲道:“你自個小心點,有什麼事就叫哥。”
蘇鷫微笑着點了點頭邁着碎步朝後花園走去,桂樹枝繁葉茂好似一把毛茸茸的大傘,十里桂花芳香盡,點點流光心上秋。蘇鷫很細心地把一隻只紙鶴用針線串連起來,非常小心地掛在了枝頭上。跪在地上仰望着雨後初晴的長空,透過厚重的雲層,牛郎星與織女星被一條銀色的光線牽在一起,誠心的祈着願:“上蒼念小女子赤誠一片,請您賜還叔叔吧!蘇鷫願意以自己的性命換取叔叔的性命。”
蘇鷫跪在地上淚眼欲穿的盯着牛郎織女星,期待着奇蹟的出現。
鬱蕊則在房中不斷地催動着不死夢印,以不死夢印催動憂若羽身體中潛存的靈力。
然而憂若羽的身體時而青時而紫,根本沒有絲毫好轉。鬱蕊額頭滿是豆大的汗珠,靈元不斷涌入了憂若羽體中,但是憂若羽的體中好似有一個很大的黑洞,無論怎樣也填不滿,鬱蕊漸感體力不支,而七星燈陣也搖擺不定,鬱蕊一時氣血攻心暈了過去,房間的七星燈‘噗’的一聲全都熄滅了。
門外的文殳見房內燈下子全都熄滅了,心頭吃緊,手腳也不聽使喚的抽搐起來,異常吃力爬進了房內,藉助幽暗的天光隱約瞧見鬱蕊暈倒在一旁,文殳忽感心中發悶,頭昏眼花,有幾分窒息。
恍然間看到憂若羽站在自己的面前好像在說什麼,文殳吃力地舉起手朝腦袋上重重的拍了幾下才隱約聽清憂若羽的話:“文殳,我也許再也回不來了,好好的照顧蘇鷫和鬱蕊,抓住穎薇轉世的馨兒,別讓自己抱憾終生。”文殳感到腦袋很重,便垂了下靜靜地睡着了。
月亮透出雲層溜彎一圈子便又不見了,天邊那條連接牛郎織女的鵲橋也憑空消失了,正北方向的那顆小羽星也在瞬間消失了,蘇鷫忽然覺得眼皮很重很想哭,正在此時,樹上的千紙鶴燃了起來,火勢很大連桂樹也燃了起來。
蘇鷫拼命地去搶那些還沒有被燒完的紙鶴,但是紙鶴落在地上時早已化爲灰燼了。
而她卻只能夠眼睜睜的望着熊熊大火將桂樹和她的千紙鶴一點一點吞噬掉了。
她的眼角滑落一顆晶瑩的淚珠,在半空中劃出一條完美的弧線,完美的墜入土壤中,淚珠立刻長成嫩芽發着淡淡的白光,一點一點的形成一個花蕾,花蕾緩緩地打開變成了一朵晶瑩剔透的蓮花。蘇鷫在悲傷中驚喜地用纖細的玉指小心地摘起了蓮花,雙手捧着朝憂若羽的房間跑去,但是她身輕如鴻毛腳下一時生風,筆直的摔倒在地上,手中的雪蓮花重重的摔在地上,一點一點地消失了。
她瘋狂地用玉指狠抓厚實的土地,指間滿是血跡。她呆滯地站了起來,可是腳卻像注滿了鉛一樣根本無法挪動半步。
兩個時辰過去了,月牙露出了笑臉,好似慶祝雨後初晴,又好似幸災樂禍,鬱蕊的元氣漸漸恢復了,只見她疲倦的睜開眼睛,第一眼見到的就是蘇鷫神情呆滯,面無表情的跪坐在憂若羽的身旁,鬱蕊的腦子裡突然電光一閃,‘噌’的一下蹦了起來,跳到了離憂若羽三尺開外的地方,艱難地邁着步子。
卻只見到憂若羽的通身發出幽幽的赤色光芒,他們每個人都很清楚,而這一切不過只是每個星族人衰竭的徵兆。
當亮線完全消失時,就是人離開的時候。鬱蕊突然吃笑起來:“哈哈哈哈,老天爺你真好終於帶走了我最親的人了,你真好,真好,真是太好了,哈哈哈哈……”
蘇鷫面朝牛郎織女星淡淡的一記譏諷的笑,流下了一滴淚,淚水沿着臉頰滑到了憂若羽的眼角,又沿着憂若羽臉頰滑落進了他蒼白無力的薄脣裡。
蘇鷫忽感心口一陣悶疼,頓時癱坐在地上,花容失色,細白的牙齒緊緊地咬着下脣,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落下,鬱蕊和方殳連忙過來切聲問道:“你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蘇鷫緊鎖眉頭不能言語,鬱蕊和方殳頓時慌了手腳不知所措,蘇鷫下脣已咬出鮮血,頭髮漸漸發白,形神憔悴……。
文殳鐵青着臉望着蘇鷫:“蘇——鷫——你——”
蘇鷫深切地望着文殳從嘴邊擠出一絲笑容:“哥,我沒事,我真的沒事……”
鬱蕊神形黯淡的注視着蘇鷫,心如針刺般疼痛而窒息:“蘇鷫是個非常美麗的女孩子,可是現在卻因爹爹變得白髮容消。”
月牙發着慘淡的白光照到了憂若羽的身上,他的身體周圍瞬時發出耀眼的赤色光線。將整個屋子照得透亮,憂若羽緩緩地睜開眼睛,眼神無形的散漫。
鬱蕊、蘇鷫、文殳三人把目光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憂若羽周圍的赤色光線漸漸黯淡了。
不遠處,憂若羽緩緩地爬了起來走向蘇鷫,疼惜地捏了捏的她那嬌挺可愛的小鼻子,憐惜的道:“對不起。”
雖然只有短短的三個字,卻蘊藏了無限的憐愛之意。蘇鷫把頭沉沉地埋下,因爲她不想將自己丑陋的一面展現給她最心愛的人。在這個世上沒有第二人有他更瞭解蘇鷫內心的世界,憂若羽沒有用多餘的言語只是將蘇鷫安靜地摟在懷裡。
鬱蕊與文殳都沒有打擾二人只是在一邊吃吃的笑。不知過了多久,憂若羽放開了昏迷的蘇鷫走到了文殳面前擊了擊拳用他那特有的嗓子喊道:“我們趕快離開這裡。”
文殳微微笑着搖了搖頭道:“你們快些離開這裡。替我好好照顧妹妹。”
“那你呢?爲什麼不同我們一塊走?”
“你有你放不下的人,我同樣也有,經過這次的事我更堅信不能再失去永遠了,好了,你們快些離開吧!耽擱時間越長就越危險。”憂若羽會意地點了點頭拍了拍文殳的肩,將昏迷的蘇鷫從後院抱上了馬車,文殳滿意地朝憂若羽等人揮手告別,乘馬車離開了,他回到了將軍府的大廳安靜地等待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