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繁華的海倫涅斯,每個人都爲了生存而奮力工作。末班電車載着勞累的後浪們向城市外環駛去,當達倫站在天橋上向遠方眺望,他發現這座城市的夕陽很美,可惜他並沒有時間在這裡停留,他必須在海倫涅斯活下去,先找一份維持生計的工作。
在森林公園的長椅上將就度過了一夜,一整晚他輾轉反側,都並沒怎麼睡好,除了那些不停攪擾的蚊子以外,他一直都在臆想着未來,在這座城市的發展。
他想要成爲一個年少有爲的人,住在那些摩天大樓裡面,像他今天看到的那些公司高層一樣有車隊護送,來到公司之後,外面那些形象崗保安們就會對着車子鞠躬致意。在他幼小心靈裡始終覺得,那該是多麼風光的一件事情啊!
滿懷着對未來的期許,達倫捱過了一夜,黎明時分他收拾行囊,打起精神離開了森林公園,在城區裡轉了大圈之後,迷路的達倫終於找到了一家汽車修理部。他就像是看到救星一樣跑了進去,這個像野孩子一樣闖進門來的小傢伙,讓店裡面的幾個員工都愣了一下。
“大叔,請問你們店裡面需要人幫忙嗎?我想找一份工作!”
一束束目光聚焦在衣衫襤褸的達倫身上,這讓他不禁有些自卑,低頭看着自己那破了個大洞,漏出拇趾的粗布鞋子。達倫的心跳在加速,那窘迫的模樣,恨不得找個地縫一頭鑽了進去。
“哈哈哈……小傢伙,你應該還不知道吧!在海倫涅斯有規定,不滿十八週歲的一律按照未成年人看待,我們如果讓你留在這裡幫忙的話,那就違背了聯邦禁止招募童工的法律!所以,你還是走吧……”
面對一個既緊張,而且一看就很不容易的孩子,這些修理工們還是很客氣的。畢竟他們也都不屬於海倫涅斯公民身份,而是外地來這裡的打工人。
“叔叔,你們行行好吧……我老家的爺爺就是一位機械修理工人,我從小就跟着他做維修魔導汽車的工作。在這裡,我絕對不會成爲累贅的!”
不知哪來的勇氣,達倫突然激動地說着。他眼中滿懷希冀,沒辦法,他實在是太需要一份工作,來支撐自己活下去了。
幾名修理工人互相對望了一眼,他們都瞧得出來這個孩子太苦了,但這間汽車修理部並不是他們能說的算的,他們都給老闆一家人打工,做又苦又累的工作,還時不時會受到責罵。
“我看這樣吧……”那個好心的修理工人在屋裡面搬來一張椅子,讓達倫坐在上面休息,又給他倒了杯水。說道:“小子,這裡並不是我們說的算的,中午老闆會回來,你如果耐得住就在這裡等他,如果老闆不同意你留在這裡,那你只能離開了。”
“多謝大叔,我會在這裡等!”
達倫又驚又喜,他懷着忐忑的心情坐在那裡等啊等,這裡刺鼻的機油味道實在難聞,平常他絕對不願意在這裡多待一分鐘,但達倫已經不在乎這許多了。
期間他跟幾個大叔聊了很多,在得知了達倫這十四年的遭遇之後,那幾個大叔也對他表示同情。他們甚至很佩服達倫能有勇氣,敢下決心一個人來海倫涅斯這樣的城市裡闖蕩。
大概等了一個小時,一個挺着啤酒肚的肥胖男人走到了店裡,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穿的活像是街角乞丐一樣的達倫等在那裡。不由得怒氣勃勃地呵斥了起來:
“你們幾個!我說過多少次了!不許再讓你們的窮親戚進到我的店裡來,你們都把我說過的話,當耳旁風吹過去了不成?”
幾個比老闆年紀還大的修理工人們都不敢做聲,爲了那份微薄的薪水,他們只能隱忍。
達倫看到這修理鋪的老闆兇巴巴的,雖然害怕,但卻也只能硬着頭皮訕笑着說道:“先生,請你給我一份工作吧,只要您讓我留在這裡,什麼苦我都能吃!”
胖老闆夾着錢包,上下打量着達倫,看他黑漆漆的臉上滿是泥污,身上的衣服隱隱還發出一股汗臭味道,不由得捂着鼻子,嫌棄地說道:“哪裡來的野孩子?你不知道海倫涅斯城區內不允許招募童工嗎?在這裡的這幾個人老子看着都覺得嫌多,礙眼!趕緊給我滾遠點吧!”
委屈的達倫幾乎快要哭了出來,這裡老闆說的算,既然已經不留情面的把他趕走,他有一身本領又能怎麼樣呢?沒辦法,他只能拖着自己的斜挎包,灰溜溜的出了這間修理部。
“孩子,你等等!”
當達倫滿心沮喪,不知該到哪裡去的時候,那個好心的大叔在後面叫住了他。善良的大叔在髒兮兮的袖子裡摸了半天,才把兩枚硬幣還有一張皺巴巴的紙條塞在了他手裡:
“孩子,這是我從前老闆家的餐館,我曾經在那裡做過一段很長時間的後廚,你找一個公共電話亭,打紙條上面的電話號碼求一求那個餐廳老闆,說不定他能夠看我的面子上留住你。”
“大叔……”
達倫感動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眼眶通紅,直接撲在了大叔的懷裡,他來海倫涅斯的這一路上承受了太多的冷眼,能在異鄉里遇見一個這樣的好人,讓他把受到的憋屈化爲眼淚,全部都釋放了出來。
“孩子,記住我的話,無論受了什麼樣的委屈,也一定不要讓旁人看到你的眼淚流出來!相信你自己的能力吧……聖主的祝福與你同在,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在汽車維修鋪老闆不耐煩地喝罵聲中,維修大叔也不敢耽誤太久。他日常還要負責給老闆做飯,晚上還要給老闆去接孩子放學,空閒下來,就必須出門去遛老闆養的那隻,金貴的混血金毛犬……
達倫穿過了馬路,對着修理鋪裡忙碌的幾個打工人揮手告別。他先找了一個免費的公用電話亭,按照紙條上的魔導通訊號碼撥了過去,等了一會,那邊的人終於接通了。
餐廳老闆表示自己那裡的生意最近忙不過來,急迫需要招工,可是達倫如果留在那裡,就必須拿一個月試用期來證明自己,而且試用期是沒有工錢結算的。達倫想也沒想就答應了老闆的要求。按照老闆說的地址,達倫用大叔給的兩枚硬幣搭乘地鐵,急匆匆地趕了過去。
在伴晚時分,達倫來到了那間餐廳,就像老闆說的一樣,餐廳的生意好到座無虛席,老闆甚至沒工夫招呼他,就讓他換一身員工服去後廚幫忙洗菜。水缸一樣口徑大小的盆裡,泡着堆積成山的生菜。幾個服務員忙得滿頭大汗,直接就把這一盆生菜都推給了他。
達倫挽起袖子,就在那裡拼命地洗着生菜。不過用來烤制肉餅的烤箱卻突然發生故障,把所有的肉餅都烤焦掉了。
客人還有外賣配送都在催促着出餐,急得老闆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團團亂轉。不過就在這個時候,達倫自告奮勇地站了出來。
他粗略檢查了一下烤箱的零件,發現是掌控烤制時間的定時器出現了問題,故障出在接點上的金屬彈簧片恢復力軟化,他拆下定時器,輕輕地用一把鑷子傾斜金屬彈簧片,兩下功夫,就讓它恢復了從前的運轉能力!
這一次的救急讓餐廳老闆對達倫刮目相看,也接受了他留在這裡幫工。不過他還太小,老闆看在曾經老員工的面子上,對外稱達倫是他自己家來幫忙的親戚。
達倫雖然年紀小,但卻很能吃苦耐勞,更重要的是他的頭腦聰明靈活,對於餐廳裡各種現代廚房設備的運用一學就會。
不過,達倫似乎有着難以掙脫的黴運,在剛來餐廳幫工的幾天裡,老闆還有員工們沒有一個人不喜歡勤快的達倫,但是過了幾天,老闆發現有達倫在的地方,就會經常鬧出一些出乎常人意料的事情來。
譬如他在水槽邊刷碗的時候,已經放在櫃子裡的碟子就會自動滾落出來,在地面上打得粉碎。這種情況,只要他稍有不注意就會發生,後廚監控裡面看得一清二楚。包括一些現代化廚房設備會經常出現故障,甚至直接報廢……
他只要在這裡,始終都會影響着餐廳的生意和口碑,昨天油煙機出現故障,引起了煙火報警器的響應,差點把整間後廚都燒掉。多虧後續趕到的火警們撲滅了火焰才保住餐廳,但是也燒掉了店裡面很多儲備的食材……
不到一個月,達倫就已經被老闆找去約談了四次。餐廳老闆已經十分不願意留達倫在這裡了。他希望達倫儘快離開這裡,帶着他那附體的黴運一起,走得遠遠的。
好說歹說直到最後,他直接按員工薪水塞給了達倫半個月的工錢,強行把達倫解僱掉了。
在深夜街燈下,失落的達倫挎着行囊,徘徊在昏暗的森林公園裡。孤單一個人守着那片夜幕下深邃的人工湖,他被解僱了,迷失在夜色當中,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或許他一開始就該聽農戶吉格爾的話,把自己關在那個貧困且落後的山村裡,爲那些農夫和家庭主婦們排憂解難,纔算最適合他的生存方式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