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是個大晴天,明澈的陽光讓人的心情格外晴朗。
師徒四人在大堂裡集合。旅館雖然不大,但大堂還算寬敞清淨。大家看上去都精神飽滿,鬥志昂揚,沒有人提夜裡發生過什麼事。
早飯是茶葉蛋、油條就腐乳,另外一人一碗稀飯。豬和猴再看不出心事重重的樣子,談笑風生,三徒弟大魚端莊秀氣,吃的很淑女,只有僧喝粥喝的呼嚕嚕的響。
僧吃好後,從包裡找出厚厚的西遊日誌,仔細翻閱。
“師父,”猴很恭敬的叫了一聲。
“哦?午飯何事?”僧先坐正,然後用很圓潤的嗓音回答。
猴恭恭敬敬的取過西遊日誌,翻到後面空處,撕了三張,自己一張,大魚和猴一人一張,各自擦了擦嘴。
僧嘆了口氣,用袖子擦了嘴,繼續翻閱,最後宣佈:“按照日誌的預測,今天是81難的第45難,我們今天會遇到妖精。”
豬哼哼了一聲,模糊不清的說了什麼。
“猴,翻譯一下。”僧說。
“他說,來一個奸一個,如果是女妖精的話;如果是男妖精,就請師傅出馬。他還說,師傅肥頭大耳的,總的乾點活才行。”猴子說。
“可爲師覺得他只動了一下嘴啊。”僧不解。
“哦,那就算我說的吧。”猴子抿嘴笑了,一臉幽默,可眼睛裡卻沒有任何表情。
僧看了兩眼,想了想,終於不再理他。又發現豬帶着怪怪的表情在出神,不象好搭訕的樣子,只好對大魚說:“悟靜,今天你在爲師身邊跟緊點,我會保護你的。”
大魚冷冷看着他,站起來說:“我們走吧。”
走出50裡,橫着一座山嶺。
僧有心讓徒弟問問路,卻無人理睬,只好自己找到一個樵夫,問:“請問大哥尊姓大名,這裡是什麼地方,山裡可有妖怪?”
樵夫長的非常英俊,看上去只有20出頭,神采飄逸,施了一禮,說:“長老,我叫小寶,這裡叫獅駝嶺,山裡處處是妖精,務必小心。”說完就走,也不回頭。
僧憂心沖沖的回來,先落了半天淚,然後顫抖着舉起手,準備說話。
“有屁快放,少裝可憐。不就讓我們去給你殺妖精嘛,搞什麼前戲!”豬很煩悶的吼道,頓時把僧的話堵了回去。
“尊重一點師傅嘛,他就這麼混的,噁心點沒事。”猴子假意勸道。
“是呀是呀。”僧忙掏出包煙,給兩人各點了一根。 щшш◆ ttκǎ n◆ CΟ
兩人抽了幾口,點點頭,也不說話,徑自到前面開路了。
“看,這就叫做領導藝術。”僧高興的對大魚說。
“走你的路!”大魚斥道,幫僧把扁擔扛在肩上,然後前行,僧扛着扁擔,顫悠悠的跟着。
走了很遠,看到猴子和豬笑嘻嘻的回來了。
“師傅,我們已經把兩窩妖精都肅清了!後面一路平安的走就是!”
果然,一路走起來,沒什麼阻礙。
再走一陣,看到路邊有個小洞,被什麼給捅塌了,旁邊一隻死兔子。猴子走上前去,顧盼自雄。
“這窟妖精,是猴子搗毀的。”豬介紹說。
又走了兩里路,一棵大樹下,翻傾着一個鳥巢,另有三隻鳥蛋被摔碎了。
“這是我除掉的妖怪窩。猴子怎麼都捅不下來,我用釘耙一勾就勾下來了!”
豬說。
“你們兩個畜生,敷衍了事,就這麼應付我!”僧勃然大怒。
“你看看你,又勃了,”猴子從左邊摟住了僧,接着豬從右邊摟住,頓時弄的僧喘不過氣來了。
“我們這麼大力爲你除害,你不領情麼?”猴子用力的敲了下僧的頭,說。
僧疼的呲牙咧嘴,不敢再說話。
再向前走,居然進入了一個村子。農閒時刻,沒什麼事幹,大家都集中在村頭的場院裡聊天喝茶。
“其樂融融哦。”僧悠然神往。
“戒備!“猴子的臉色卻變了,小聲說。
“怎麼了?”僧大吃一驚,讓猴子這麼驚竦的事情不多。忙看了看豬,卻見豬也是一臉凝重,握緊了釘耙。僧忙放下擔子,躲在大魚身後。
“全是妖精!”猴子說。
“整個村子都是妖精!”大魚吸了一口涼氣。
“徒弟們,那你們快上!”
豬拿着釘耙就衝了上去,見人就打,頓時有幾個人頭破血流。但後來村民們怒氣衝衝就把豬包圍了。豬左右抵擋,總算全身而退。
“好厲害,我不行了。”豬累的氣喘吁吁,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些人已經跟過來了,表情甚是不善。
猴子全力做法,滿頭大汗,從頭頂飛出許多小蟲,籠罩到村民們的頭上。村民們終於一個個東倒西歪,呵欠連天的倒在地上。可猴子也晃了兩晃,坐了下來。
僧長吁了口氣。正要說話,卻發現豬和猴,甚至大魚的表情卻比先前更嚴峻。
“你聽着!”豬一字一頓的說:“這些妖精很厲害,我已經力竭,而猴子用光了法力,如果不趁現在去殺了他們,一會他們爬起來,就是我們的死日!”
僧立刻慌了神,求助的看着大魚。
“我?你沒看到嗎?”原來大魚正一手一個,抵住猴子和豬的背,在幫他們恢復元氣。
僧料不到情況轉眼間就這麼嚴峻了,這是之前從來沒有遇到過的。
“師傅,只有你去了,你去殺了他們!”猴子虛弱的說。
“啊?”僧頓時四肢發軟。
“師傅,他們已經睡倒,但只能維持10分鐘,你若不狠心幹掉他們,就是害了我們自己!”猴子說。
僧六神無主的從包裡找出一把水果刀,看了一眼地上不能動彈的三個土地,咬着牙把刀子湊到一個呼呼大睡的村民脖子上,又回頭,求助的看着徒弟。
“師傅,要狠!我們的生命全在你身上!”豬嘶啞着說。
僧閉着眼睛,手一蹭,就覺得被熱忽忽的液體噴濺了一臉,一睜眼,血就流了進去,眼球火辣辣的。生命居然如此脆弱,下刀居然可以如此不費氣力。
血腥味讓僧差點嘔吐,他顫抖着,又來到另一人身邊,伸出了血污的水果刀,再次濃血飛濺……
僧喃喃自語着,從村民身邊一一走過,每次都將一具還在呼吸起伏的身軀變成屍體。僧最後成了一個血人,他一路走來,試圖找到一個還未被割斷喉管的人,終於沒有找到。當僧完全確認了這一點後,他顫巍巍回到徒弟身邊,覺得全身再沒有一絲力氣,眼前一黑,昏倒了……
醒來的時候,看到徒弟們都站在旁邊,看起來都恢復了氣力。
“ 你們都好了麼?”僧欣慰的笑了:“妖精都死了吧?”
豬,猴,魚都不說話。
“妖精都死了吧?”僧再次問到。
“妖精?哪裡有妖精?”猴子一臉詫異。
“我們不是和妖精打了一大仗嗎?”僧坐了起來,看到一地的屍體從眼前鋪展到遠方,全部喉管被割開,血流漂櫓,他的心底戰慄着。
“這都是我殺的哦,”他想:“固然爲了保命,固然他們是妖精,可實在有傷天和啊……”
“師傅你好奇怪,哪裡有妖精啊?”豬說。
僧正要說話,突然看到猴子和豬的表情都似笑非笑,蘊藏着讓他害怕的東西,僧突然覺得有點冷。
他抓住大魚的手,說:“這些妖精,我殺了他們……”
“你弄錯了吧。”大魚似乎有些不忍,後面的話沒說出來,但卻抽出了手。
“師傅你狂性大發,殺了這麼些無辜的村民,真不象個出家人啊,是吧,師弟?”猴子冷冷的說。
“真看不出,你肥頭大耳的,還真下的了手。” 豬露出了惡毒的表情。
“你們說什麼……什麼?”僧似乎被一盆冰水從頭淋在腳,腦子一片空白。
他跑到村民的屍體身邊,是啊,都已經死了,爲什麼還沒有露出妖精的原形?難道,真的……真的不是妖精?
想到豬衝進去打的那一架,想到猴子做完法後的虛弱樣子,想到自己把刀子放到村民們喉嚨邊時候,徒弟們急迫催促的表情,僧徹體冰寒,渾身象篩糠一樣的顫抖着。
從徒弟們那邊,傳來了一陣狂笑,猴子和豬前仰後合,笑的喘不過氣來,大魚用力捂住嘴,花枝亂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