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師徒離了西樑國王城,繼續向西而行,只是越往西走,天氣卻變得越來越悶熱,人煙也日漸稀少。
如今時節早已過了十月,這樣悶熱的天氣倒是頗爲罕見,不過想想自己所處的地方,這原因倒也不言而喻,因此三個徒弟都表現得頗爲淡定,唯有玄奘體力卻是變得越來越差,每日休息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這一日,三人途徑一片樹林,卻忽然聽得林中傳來了抽泣之聲。玄奘聽得這聲音甚是淒涼,心中不忍,便率衆人入林中查看,卻見一個五十來歲的老漢正坐在樹下哭泣。
西樑國的新法已經推行了月餘時間,國中男子雖然不多,卻也算不得太過稀罕。玄奘素來有度世之心,見得此人如此傷慟,自然要上前問個究竟。
那老漢見玄奘生得慈眉善目,又作僧人打扮,便也不隱瞞,將自己遇到的禍事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
原來,這老漢姓楊,本是西邊的祭賽國人,老伴早喪,只有一個兒子相依爲命。
本來日子倒也過得下去,只是他那兒子生來就有些癡傻,相貌也頗爲醜陋,再加上家境貧寒,因此三十多歲了仍是娶不到媳婦,頓時成了楊老漢的一樁心病。
原以爲自己的兒子就要這麼孑然渡過一生了,結果前些日子卻聽說西樑國變法的消息,老漢便又動了心思,想着這西樑國中女子衆多,又難得見到男人,說不定便有哪個不長眼的會相中自己這個又醜又傻的兒子。
於是,老漢變賣了家中田產,湊了一筆錢過了火焰山,便來到了這西樑國中。
只可惜,這父子二人的運起實在是不好,尚未尋得村落,卻遇上了山中的賊寇,那女匪首居然還真看中了他的傻兒子,便將其擒入了山寨之中。
楊老漢雖然家道中落,卻也不願兒子落草爲寇,心中傷慟,便忍不住坐在路邊哭泣,卻不想正好遇見了玄奘師徒。
玄奘聽完這番講述,當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忍不住嘆息道:“以前貧僧只聽過強搶民女之事,卻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強搶良家男子的,老丈莫急,貧僧這幾個弟子都是武藝精熟之人,這便派他們去將你那孩兒救出來便了。”
楊老漢早看出幾個徒弟相貌不凡,不似平常之輩,聞言頓時大喜過望,忙拜謝道:“若真能救出犬子,長老便是小老兒的再生父母啊。”
玄奘擺了擺手,便要派悟空去那山中救人,尚不及開口,卻見八戒已是腆着臉湊了過來,道:“楊老丈,老豬且問你,這些山中賊寇,莫非都是女子嗎?”
楊老漢點頭道:“正是,足足三十多人,都是年輕女子,這樣的賊寇,小老兒也是第一次見到。”
八戒眼珠一轉,又道:“如此說來,你又何必心急?莫非是那些女子相貌太過不堪,你纔會怕你家兒郎吃了虧?”
楊老漢道:“那倒沒有,若只論相貌,那些賊寇配我家孩兒倒還是綽綽有餘,只是我楊家累世清白,若是孩兒真娶了賊寇爲妻,老兒百年之後,又有何面目去見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八戒聽到這裡,已是來了精神,憤然道:“氣死我也,好一羣不講規矩的山賊,竟然連個又醜又傻的男子都要搶,當真是可忍孰不可忍,老豬定要讓她們好看。師傅,此事便不必麻煩師兄了,且交給我老豬便是,便是拼了性命,老豬也定要將楊公子平平安安地救出來。”
相處多年,玄奘哪還不知八戒的心思,頓時遲疑道:“悟空,若是八戒去,爲師終究無法放心,不如還是你去將人救出來吧?”
悟空嘿嘿一笑,正要答話,卻聽八戒又搶着道:“師傅,山上可都是些嬌滴滴的小娘子,這猴子出手向來沒個輕重,若是不小心打殺幾個,怕是罪過不小啊。”
悟空略一沉吟,又轉頭看向沙僧,見他正在低頭收拾行李,便道:“老孫出手向來如此,你要去便自管去,老孫不去便是,正好幫沙師弟修整行裝。”
玄奘聽得這話,也覺得有些道理,又見那楊老漢眼巴巴地看着他,只得道:“既然如此,便讓八戒去吧。不過,八戒,你需謹記佛門戒律,救了人就快快回來,莫要讓爲師久候。”
八戒大喜,忙道:“師傅儘管安心候着,老豬辦事,你且放心便是。”
說完,他又與那楊老漢問清了山賊離開的方向,便身形一閃,朝着那方向飛射而去,速度比起平日竟然還要快上不少。
飛出了十餘里,果然見到了一座大山,山腰處隱隱可見一處山寨,八戒嘿嘿一笑,自言自語道:“好好的小娘子,卻偏偏不學好,且看老豬如何管教你們。”話音未落,他已是降下了雲頭,落入了那山寨之中。
這山寨遠看還算好,近看卻是頗爲破敗,屋舍大多都有了破洞,雜草也生得到處都是,只是八戒根本懶得注意這些,聽得一間屋舍中有些聲響,便大步走了過去,口中道:“兀那賊寇,還不快快放了楊家的傻兒子,有事只管衝着老豬來便是。”
然而,他剛剛邁入大門一步,便聽得呼啦一聲響,卻是一張大網當頭便罩了下來,這屋中竟像是還有埋伏。
八戒自恃勇武,當然不會將這些許機關放在心上,冷笑一聲,便要抓住這大網直接撕裂,不料,他這猛力一撕之下,那網子竟是閃過了一片青色光華,根本無法撕開,仍是將他牢牢罩在了其中。
這網子上居然有法力流轉,顯然不像是尋常之物,八戒此時方纔清醒了過來,心中一驚,正打算再發力破網而出,卻見房屋的角落已是閃出了四道人影,手中握着寒芒閃爍的長劍,指向了他身上的各處要害,齊聲道:“不許動。”
八戒連忙停下了動作,定睛看去,卻見這四人居然都是青衣打扮的男子,身上的氣息也頗不簡單,頓時驚道:“何方宵小?竟敢在此埋伏我老豬?哎呦!”
話音未落,那四人已是抓住了大網的四角,將他倒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