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節 危機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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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一衆酥人根本不肯相信玄奘,八戒走上前去,對着那四大金剛和三隻犀牛妖各自重重踢了一腳,道:“你們幾個,還不快將實情說出來?莫不是還等着你家豬爺爺拳腳伺候?”

這幾人的本領雖然在他們眼中不值一提,卻是一衆酥人眼中活佛般的存在,師徒幾人之所以留下他們的性命,也正是爲了在這個時候派上用場。

這七人本就不是什麼視死如歸的英雄人物,近兩日來被幾個徒弟連番恐嚇,其實早已嚇破了膽,又哪裡敢嘴硬,連忙齊聲道:“聖僧所言半點不差,旻天縣本就是爲收集酥合香油而建,爾等酥人在我們眼中也不過就是活香油罈子罷了,你們還是快快離開,回去好好過日子吧。”

他們這一發話,自然引得一衆酥人驚愕不已,心中的信念頓時便有了些動搖,一時間議論紛紛,都有些拿不定主意。

玄奘一見這招有效,心中大喜,正要開口逼迫他們再多說些細節,卻忽然聽得人羣中傳來了幾聲慘呼之聲。

衆人連忙循聲看去,卻見酥人已是癱倒在地,渾身抽搐,狀似痛苦不已。原來,這幾人本就年歲已高,又因爲四大金剛的話動搖了信念,心神動搖之下,竟是壽數已盡,離死不遠了。

事發突然,卻是讓玄奘陷入了兩難的境地,眼下襬在他面前的只有兩條路。

一是不加干涉,任由其自然死亡,則不會變作酥合香油,死後便可進入地府投胎,只是酥人的死狀極爲悽慘,難免讓人心生不忍。

二是像平日般喂他喝下子父泉水,再讓四大金剛施法,助其“涅槃”,成則再生爲人,敗則化作一灘酥合香油,雖然仍是顯得極爲殘酷,卻總讓人生出幾分活下來的希望。

所有人都擡頭看着玄奘,只等他作出決斷,畢竟,如今的旻天縣全在他的控制之下,衆人的死活,皆由他一言而決。

若是從理智上講,自然是任其死亡,進入地府投胎纔是最合適的選擇,可若真這麼眼睜睜地看着幾人生生疼死而無動於衷,不但會讓自己良心難安,怕是也會徹底失去一衆酥人的信任。

在衆目睽睽下猶豫了良久,玄奘終於長嘆一聲,一擺手道:“罷了,將人送過來吧,四大金剛,還不快出手救人?”

一衆酥人明顯鬆了口氣,手忙腳亂地將人擡了過來,敖烈也上前割斷了捆縛四大金剛的繩索,催促其趕忙打水救人。

看着現場的一片忙碌狀況,悟空緩緩上前幾步,貼着玄奘的耳朵低聲道:“師傅,爲了救這些酥人,咱們已經在這裡耽誤三天了,此事怕是早已驚動了靈山城,若是再耽擱下去,怕是終究難以收場啊,咱們還是早些離開爲宜。”

玄奘嘆道:“悟空,道理爲師也心中有數,只是每當爲師看到這些執迷不悟的酥人之時,便如同看到了當年的自己,若不能救他們脫離苦海,爲師實在是不忍就此離去啊。”

八戒聞言也湊了上來,道:“師傅,咱們師徒此番冒着偌大的風險來此救人,可奈何這些酥人所受荼毒已深,卻偏偏不肯相信咱們師徒,反倒讓咱們的處境越來越危險。所謂藥醫不死病,佛渡有緣人,依老豬看,咱們師徒已然盡力了,便留他們在此自生自滅吧。”

沙僧也憤然道:“師傅,徒弟們既然甘願隨你來做這件大事,便是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可若是真爲這些愚昧無比的酥人而死,怕是殊爲不值啊。”

玄奘看了看四個徒兒,又看了看那些神色猶疑的酥人,正要開口說話,卻聽得悟空已是長嘆一聲,道:“只可惜,怕是想走也已經來不及了。”

話音剛落,天際便已然有仙樂之聲傳來,接着就是一聲高喝道:“佛祖駕臨,世間信徒跪迎佛祖大駕。”

接着,便是大羣人齊聲頌道:“佛主慈悲,澤被蒼生。”

四大金剛與三個犀牛妖聽得這話,不由得大喜過望,連忙也恭恭敬敬地朝着西方的天際跪拜道:“佛主慈悲,澤被蒼生。羣魔宵小,無處遁形。”

一衆酥人本來就是佛家信徒,對玄奘之言也是將信將疑,此時聽得佛祖親至,都是大驚失色,自然再也顧不得去多想,也紛紛叩拜在地,臉上全是激動之色。

隨着那仙樂之聲越來越近,天空中轉眼便多出了密密麻麻無數人影,粗粗一數,竟不下五百之衆,其中領頭者自然是本去佛祖無疑,左右是迦葉、阿難二位弟子,後面則是佛陀十餘位,菩薩近四十位,羅漢四百餘人,黑壓壓地遮擋了大半天空。

本去佛祖端坐於蓮臺之上,危襟正坐,面貌慈悲,果真是一副真佛做派,然而,當他看向旻天縣中之時,卻一眼就見到了熊熊燃燒的大殿,還有始終立而不跪的玄奘師徒,頓時心中不悅,沉聲道:“玄奘,你師徒見到本座,爲何不拜?”

玄奘雖是第一次面見佛祖,卻表現得不卑不亢,合十一禮道:“啓稟佛祖,弟子自東土大唐不遠萬里而來,所爲的正是拜佛求經,若是見到了真佛,自當行三叩九拜大禮,若非真佛,卻是不拜也罷。”

衆神佛聽得這話,不由得面面相覷,當着佛祖的面討論佛祖的真假,當真是大膽至極,他們又何曾見過這樣的狂徒?只見望海菩薩越衆而出,呵斥道:“玄奘,不得無禮,此乃佛祖本尊,又怎會有假?你還不快快下拜行禮?”

不料,那玄奘仍是緩緩搖頭道:“菩薩此言差矣,佛經有云,成魔成佛,只在一念之間,若是佛祖心懷慈悲,爲拯救蒼生而來,方爲真佛,可若是爲一己私慾,不顧蒼生死活,便斷然不會是真佛,貧僧也不會下拜。敢問佛祖,此行到底爲何而來?”

這話一出,衆神佛的臉色更是難看無比,即便是望海菩薩一時間也是啞口無言,畢竟,大家都心知肚明,佛祖此來就是爲了保住旻天縣的基業,若是一心慈悲,毫無私心,那是傻子也不會信的。可如此一來,這堂堂佛祖,豈不是就成了玄奘口中的假佛?

直到這時,天空中的佛祖才終於親自開了口,淡淡地道:“玄奘我徒,此言何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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