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波長老望向石鹿大王,森然道:“白苗王,此人爲何不能殺?莫非他是你的兒子?此人在王城下囂張跋扈,出手就要取人性命,就算他真是你白苗王子,怕是今天也留不得了。”
人羣中有人叫道:“是啊,白苗王,據聞你妃子衆多,兒子也不少,怕是也不缺這一個吧。”
石鹿大王忙道:“我的兒子當然可以殺,但他卻是真的不能殺。因爲,他是虎嘯長老的兒子!唯一的兒子!”
“啊?”衆人聞言,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人羣中瞬間就炸開了鍋。
如果這世界上真有一個人的兒子是百苗各族都不能殺的,那這個人就一定是虎嘯長老。因爲,虎嘯長老不是百苗哪一族哪一寨的長老,而是苗人的長老。
話說三十多年前,苗疆大旱,一年滴雨未降,農田廢棄,民不聊生,屍俘遍野,百苗大多族羣都受到了影響。各族族王請了不下二百名巫師作法求雨,均是毫無效果。
此時,不知從哪裡忽然出現了一名叫虎嘯的苗人,號稱受神靈所託,前來拯救苗人。
他教給苗人制造龍骨神車,可以從數裡外引水灌溉農田;又教授苗人找水源打深井取水,使得苗疆各寨均有水可吃;還取出了神仙豆種子交給苗人種植,這種作物產量更高而且更爲耐旱,使得苗疆三十年來從未出現過饑荒。
金苗王鑑於虎嘯的巨大功績,親自代表百苗各族封虎嘯爲王族的虎嘯長老,然而,虎嘯受封不久,便離開金山城飄然而去,從此再也無人知曉其下落,徹底成爲了傳說。
事實上,直到最後,都沒有苗人知道虎嘯到底來自哪一個部族,但都不約而同地聲稱虎嘯來自於自己的部族,乃是族內的新晉長老。因此,虎嘯成爲了苗疆第一個各族公認的長老,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如果真的是虎嘯長老的單傳獨子,那當然不能殺!
就在衆人議論紛紛之時,人羣裡有人高聲道:“白苗王,你說他是虎嘯長老的兒子,可有證據?”衆人聞言,紛紛停下了交談,望向了石鹿大王。
石鹿大王聞言反倒微微鬆了口氣,對着虎雲道:“給他們看證據。”
虎雲見狀不敢怠慢,忙從懷裡取出了一件東西舉了起來。衆人定睛瞧去,乃是一枚極爲罕見的七彩玉牌,玉牌正中書寫着一個“虎”,在日光的照耀下,玉牌發出夢幻般地光暈。
衆人見那寶物,一片驚呼。
離得最近的黑波長老端詳片刻,率先開口道:“老夫曾聽說金苗王賜給了虎嘯長老一件令牌信物,卻也不曾親見,也不知是真是假。各位兄弟,誰曾見過此物,還請過來辨認一番。”
這時,久未開口的鐵樹大王卻忽然道:“不錯,這塊玉牌乃是我百苗各族共同送予虎嘯長老的,不會有假。這七彩玉原本是我花苗族傳世寶物,由我父王親手交予白苗王,尋巧匠進行雕琢,然後由金苗王送予虎嘯長老的。這寶物我兒時經常玩耍,苗疆絕無第二塊。如此看來,此人確是虎嘯長老的兒子。”
得到花苗王的親口確認,衆人方纔相信此人必然是虎嘯長老的子嗣無疑,便紛紛放下了蓄勢待擊的手。
黑波長老走到躺在地上的黑苗壯漢前,俯身查看了一下傷勢,探明呼吸尚自平穩,方纔鬆了口氣道:“虎嘯長老對我百苗有大恩,我們自然不能爲難他的兒子。但你出手怎可如此狠毒,動手便要取人性命?”
一般苗人相鬥,多是互相下毒,逼對方就範,一旦鬥完,除了生死大仇外,均是以互相解毒收場。
解完毒,大家都是生龍活虎,拍拍身上的灰塵便可走人,似今日這般傷筋動骨,卻是極少有人見過。
正當此時,只聽得隆隆之聲傳來,衆人回頭看去,只見從金山城門中,忽然奔出了一隊騎士。
只見這隊騎士的打扮頗爲不凡,都是金衣金冠,衆人認出這乃是金苗的王宮衛士,便連忙紛紛避讓。
爲首的騎士乃是一名年輕男子,應該也就是二十出頭的年紀,神儀明秀,朗目疏眉,極爲俊秀。
那人率隊奔行至城外,一眼便看到了正站在車駕上的石鹿大王,連忙行禮道:“原來是石鹿叔父在此,小侄未能及時出迎,請伯父莫要見怪。”
石鹿大王看清青年的樣貌,笑道:“原來是金秀侄兒,五年未見,我倒是認不出了。”
金秀道:“正是小侄,五年不見,伯父雄姿尤勝當年啊。父王染病,兄長命我專程恭迎各位叔父,請叔父稍後隨我進城。”
接着,他話鋒一轉道:“叔父,剛纔城衛向我稟報,有人在此鬥毆,但不知所爲何事,叔父是否清楚?”
石鹿大王聞言笑容一僵,喃喃說不出話來。
卻聽得有人道:“這事我倒是清楚得很,不如就由我來說吧。”說話的,卻正是花苗族鐵樹大王。
金秀此時纔看到了花苗一行人,連忙再次行禮道:“原來鐵樹叔父也在,太好了,請叔父稍後也隨小侄一同進城。但請叔父先將剛纔所見之事告訴小侄,小侄職責所在,還請叔父見諒。”
這番話說得有理有據,衆人聽得都是暗暗點頭,連忙齊聲稱是,卻只有鐵樹大王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
這金苗的王子,怎的說話也是這般文縐縐的,實在是讓人有些彆扭,看來漢人文化的影響,已經越來越滲透入整個苗疆之中了。
見大家都沒有意見,金秀淡淡一笑,對着四周衆人拱了拱手,便率先帶隊回城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