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夫人壽宴的籌備有條不紊地進行着,明萱除了在廚房打雜外,一直想再進忘憂居看看有什麼線索,奈何忘憂居實在不太好進,這日她再在忘憂居周圍徘徊時,卻迎面遇見三個人,秦絲蘿她認識,那個眉眼稍稍往上吊的豔麗一點的夫人她也記起來了,那就是當日在建康街頭駕着馬車橫衝直撞卻被慕珩大殺氣焰的安吉縣君,還有一個,身材高大,長相俊朗,正是那天見到的蕭家大公子蕭賾。
這三個人明萱都不想見到,她趕忙閃到另一邊小道上,她低着頭行走匆匆,異常的舉止反而惹起秦絲蘿和蕭賾的注意,秦絲蘿不由皺眉道:“那小廝,長得倒有點像……”
完全沒有注意到的安吉縣君隨口問道:“像誰啊?”
秦絲蘿淡淡看了她一樣,閉口不談。
一旁的蕭賾則是滿腦的疑惑,這不是數十日前跟着路遠到廣陵的那位紅衣姑娘嗎?她爲什麼女扮男裝進入徐府?跟着三人的王管事則看向明萱匆匆離去的背影,答道:“秦側妃是說阿宣嗎?老奴也覺得,他長得有點像月姑娘,要不是他是男孩,真會以爲他就是月姑娘的孩子呢。”
“什麼?”安吉縣君驚嚇地望向明萱離去的方向,明萱早已走遠,哪裡還看得到?她試探問道:“阿宣?他是誰?”
“他十幾日前流落到廣陵,他說他父母雙亡無家可歸,老奴瞧着他可憐,就收他進府做事了。”
安吉縣君藏在袖中的手慢慢握緊,她瞧向忘憂居的木牌,勉強笑道:“還真是可憐,不知道他父母是做什麼的?”
“這個他倒沒說,不過前幾日,他在這裡還跟老奴說起了音聖阮弘,說他阿爹也會彈琴,老奴猜想,他應該也是個書香門第出身的,可能是戰亂之下淪落至此,也不想提了,免得辱沒家聲吧。”
王管事對明萱很有好感,她怕安吉縣君責怪明萱看到她們就走太過無禮,於是一直幫明萱說着好話,她沒有注意到安吉縣君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安吉縣君又道:“他還知道阮弘?”
“是的,他對縣君你們的往事很感興趣,和老奴打聽了好多呢。”
“王管事。”秦絲蘿婉轉打斷她們的談話:“小孩子好奇心重,問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浣琪,你說是吧?”
安吉縣君臉色慘白,她心不在焉答道:“嗯,是的。”
秦絲蘿又轉向蕭賾:“大公子,你今日來看望師父,師父很是高興,絲蘿和浣琪都不常在廣陵,師父年紀大了,還望大公子以後多多幫忙來照看一二。”
蕭賾笑道:“那是自然,夫人是蕭賾本家姑祖母,蕭賾自然會常來徐府走動的。”
徐夫人也是蘭陵蕭氏族人,她和蕭賾輩分上是祖孫關係,因此蕭賾常來看望她,沒想到他今日居然碰到易裝的明萱,他心中疑惑重重,這個姑娘是二弟的朋友,聽王管事的話她不斷打聽着孟之月的事,實在有些神秘,他正想去找明萱問了究竟,卻意外地看見早就應該離去的秦絲蘿和王管事,秦絲蘿的說話語氣一直是淡淡的,但如今卻是分外急切:“王管事,那個叫阿宣的小廝,我要你今天就把他趕走!”
“爲什麼?”王管事顯然十分驚訝:“那小孩真得很可憐,我們趕走了他,他怎麼辦啊?”
“不要問爲什麼了。”秦絲蘿有些不耐煩:“他來歷不明,師父壽宴就要開始了,我不想出什麼差錯,反正我不想再看見這個人,你明白了嗎?”
秦絲蘿對待王管事從來沒用過這麼嚴厲的口氣,王管事一時之間也嚇到了,她小聲答應道:“是,秦妃娘娘。”
徐府大門外,王管事推着明萱出來,明萱一臉委屈,王管事也很無奈:“阿宣啊,不是我要趕你走,是你得罪了秦妃娘娘,她要趕你走,我也沒辦法啊。”
明萱則哭喪着臉問道:“她幹嗎一定要趕我走啊?”
“這我哪知道?”王管事看着明萱可憐兮兮的樣子,嘆了一口氣,掏出一些錢塞到明萱手中:“你好歹也幹了這麼久了,拿着!”
“這是王管事您的錢,我怎麼能拿呀?”
王管事把明萱的手推了回去,她擦擦眼睛:“唉,我是真喜歡你這孩子,看到你,就跟看到月姑娘一樣,月姑娘真是我見過最好的人了,你把這些錢拿着,好好安定下來,別吃苦了。”
明萱握着錢垂頭喪氣,王管事心中酸楚,她嘆着氣回去吩咐下人關大門,明萱看着緊鎖的大門欲哭無淚,好不容易纔進了徐府,這下又全完了。
明萱抱着包袱一人茫然在街上慢慢走着,她萬分懊惱,到底是哪個環節出錯了,讓自己平白無故被秦絲蘿趕了出來,自己還沒去忘憂居呢,唉,這次被趕出來,不知道再用什麼藉口混進去。
她走着走着,沒有注意到自己身後跟着幾個彪形大漢,但明萱雖然現在心緒繁雜,但還是注意不到僻靜的地方去,而是一直在人羣中走着,那些彪形大漢看明萱沒有落單的機會,不由焦急起來,其中一個首領摸樣的人心生一計,他對其他人耳語幾句,那些人都點頭稱是。
明萱渾然不覺危險的接近,她仍然在煩惱着查案的事情,忽然她聽到一聲斷喝:“臭娘們!老子終於找到你了!”
明萱還沒反應過來,只見幾個大漢將她團團圍住,其中一個一臉兇相的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臭娘們,你跑了這麼多天,讓老子好找,看老子不打死你!”
大漢說罷就拖着明萱往外走,明萱不由急了,她喊道:“你誰啊,我認識你嗎?”
這時街旁的人也紛紛圍了過來,大漢兇相畢露,他扯下明萱的發巾,明萱一頭秀髮散落在臉上:“臭娘們,你別以爲你穿了男裝我就不認識你了!”他拱手對圍觀的人說道:“讓各位見笑了,這是我娘子,她嫌我沒出息,三天兩頭跟我吵架,幾天前拋下一歲的娃娃跑了,我要帶她回家算賬!”
明萱氣急敗壞:“你有病吧?我都不認識你!”
一個上了歲數的老婦看明萱長得可愛漂亮,而大漢則是兇相橫生,兩人不甚般配,她不由道:“是啊,你是不是認錯人了啊?這位小娘子說不認識你啊?”
“這臭娘們化成灰我都認識!”大漢惡狠狠道:“我們夫妻倆的事,大家就別管了!”
大漢手牢牢鉗制住明萱,明萱怎麼甩都甩不開,她眼見圍觀的人都將信將疑,沒人上前幫忙,甚至還有人自以爲好心地勸她道:“小娘子,嫁了人就應該相夫教子,安安穩穩地過日子,別折騰了。
明萱掙脫不開大漢的手,她又羞又氣:“好,你說我是你娘子,那你說我叫什麼名字,是哪裡人氏?說不上來就是你在撒謊!”
“你叫阿秀,廣陵縣人氏。”大漢信口胡編着。
“你撒謊,我叫阮明萱!也不是什麼廣陵人!”
“你才撒謊呢?就是因爲嫌棄我沒出息,連丈夫都不認了!看我回去怎麼教訓你!”大漢繼續胡編,他和他手下的人都不想明萱再辯駁,而是拖着明萱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