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道人這一次法令,卻是將所有剩餘的雷珠都是用了出去,數十萬雷珠一閃之間便落入對面陣中。
經過前面幾次攻襲,這一次雷珠轟擊更爲準確,霎時就將陣脈攪亂,再加上青靈生機全數都是用來抵擋清穹之氣,這瞬間就導致了整個陣勢出現了一股被扯斷般的撕裂感。
什麼虛實變化,什麼諸空承轉,都是無法再運用,眨眼間從一個能夠吞殺玄尊的大陣退還了一個尋常陣勢。
而在外間,雖然範相被破殺在世之身,可玄廷立時又派遣一名玄尊持旗頂上,依舊是三十二人之數。在尤道人隨後催動之下,這些玄尊同時駕動遁光,從不同方向朝着那些被隔斷的陣壇上衝去。
這一次可不像是上回那般佯攻牽制了,去除了後顧之憂,每一人都是放心將自身能爲施展了出來。
陳禹、正清、武傾墟三人則是由正面壓住陣機,三人皆是利用元神協助天夏玄尊攻陣,並隨時提防孤陽等三人再度殺回。
只是下來始終不見三人再有現身。
僅僅是在小半刻前,上宸天陣勢連轉一片,接連消殺數位天夏玄尊,可現在情形與此前相比卻是完全顛倒了過來。
在不過數十呼吸的時間內,就接連有數個陣壇被攻破,裡面的上宸天元神修士亦被攻殺。
在此之後,便有持旗玄尊佔住了這方陣壇,控制了這方陣勢,雖只幾座,可在陣中卻已然是有了落腳之地了,下來以此爲駐基,繼續向外攻伐。
如今這後壁之間,總共是立百零八座陣壇,各分陰陽之機,虛實互襯,表裡相托,分別由三十餘位上宸天元神修士鎮守。
大半數空壇即便無有上修坐鎮,也有上宸天弟子駐留,能靠着陣脈牽連爲大陣提供陣力,但凡有陣壇被攻破,上宸天元神修士也還能退去此間,穩住陣腳後圖謀反攻,不至於使陣勢立時崩塌。
可是這一切都需建立在整個陣力尚算完好,能與對手相對抗的前提下,而如今因爲大部分陣脈都被截斷,陣壇各自孤立了起來,這又如何能抵擋?只能不停收縮迫退,並丟掉陣壇,而每丟掉一座,對面就壯大一分,自己則更是勢衰。
贏衝神情凝重,有陳禹、正清、武傾墟三人存在,四處支應,所到之處,陣壇俄而崩頹,守陣玄尊不是被打殺就是倉皇后撤。
可後面又哪來退縮餘地?
孤陽子三人要是不再露面,那麼此一戰幾乎沒有什麼懸念了。
他考慮了一下,若是上宸天所有玄尊都是戰亡在此,那麼上宸天也就近乎傾覆了,孤陽子三人當不至於視而不見,可此刻沒有諭令到來,他也只能先自堅持了。
他能夠施展的手段不多,只能將最後的後備陣力壓了上去,這不是爲了反攻,而是爲了儘量遮護往後撤退之人。
此刻虹殿之內,孤陽子望了眼那枝節,本來長長一段,現在只剩下了半尺長短的一截,他道:“大陣破敗在即,唯一可做憑恃之地,就只剩下虹殿了。”
靈都道人道:“不如傳聲贏衝,讓諸位同道退守虹殿吧。”
孤陽子頷首道:“也可。”這些修道人乃是上宸天根基,與其扔在外面被人平白消殺,還不如喚了回來做最後一搏。
天鴻道人道:“給他們十息,十息之後封堵虹殿。”
靈都道人一點頭,當即發出了一封傳書至贏衝處,令其把人召回此間。
孤陽子這時伸手拿一個法訣,整個大殿天頂地面還有四壁之上浮現出晃動的流光,內中有密密麻麻的道籙閃爍躍動,並有密密麻麻的枝節虹殿底下升了上來,將整個大殿在逐漸封閉起來。
虹殿位於青靈天枝的一處空壁之中,
就在靈都道人傳意出去才只是一個呼吸,就有一道遁光自外落入進來,恭恭敬敬稽首道:“見過三位上尊。
三人也都是不約而同頓了下,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人回來了,贏衝傳諭有如此之速麼?
靈都道人看了一眼,緩聲道:“原來是常真人,你回來了也好,且自去尋一根枝節守禦。”
常道人恭敬道一聲是,只是一眼就尋到了一處極爲隱蔽的角落,在那裡一根枝節之上坐定了下來。
在接下來十息之內,有上宸天元神修士自外陸續歸來,而虹殿的入口,在封堵之中越來越小,待得只剩下一個拳頭大小的孔洞時,一道流光自那裡射入進來,落地之後,贏衝自裡顯身而出,
他立定之後,對座上打一個稽首,同時迎着孤陽子三人的目光搖了搖頭。
孤陽子略一沉吟,法力一催,殿門前那些枝節上升,將那一座出入門戶完全封堵了起來。
靈都道人朝下看了一眼,贏衝及五位長老倒都是安然歸來,而餘下之人,也不過只得六位而已。
他不禁暗歎一聲。
當初上宸天脫離天夏之時,舉派真人再加上各小派上修,元神修士過得半百之數,而這三百多年來,卻是戰歿了不少。
就算此前舉陣之際,不算他們,也還有三十四位元神修士,如今卻只剩下這些人了,要知真法修士都是需要長久修持,才得功行上境的,休看有這許多人,可那是數千上萬載之累續,陡然失去這許多,他也是無比痛惜。
但好在本派諸長老皆在,也勉強算是一個安慰了。
不過在可惜之餘,他卻自始自終不曾有想過那些上宸天的尋常弟子,因爲這些人在他眼中無疑是無足輕重的。
孤陽子道:“諸位同道,此刻各選一個枝節鎮守,以我天枝之堅穩,堅持三五日當非難事,我已得寰陽、神昭二派傳語,他們正在設法破開阻礙,只消堅守下去,便能等到支援。”
衆人打一個稽首,便各去尋覓一根枝節鎮守。
靈都道人這時道:“此我上宸天數千年未見之危劫,是否要一問三位祖師?”
孤陽子思量片刻,頷首點頭。
雖自上宸天被攻打伊始,三位祖師就沒有降下任何言語,可眼見宗門傾覆在即,也是要試着求問一下的。
三人坐定之後,各自運法,試着溝通上層。
可他們隨後發現,無論自身如何努力溝通,上層都是沒有任何回訊到來,好像是完全沉寂了一般。
孤陽子神情凝重道:“情形有些不對。”
三位祖師縱然不允會他們所請,可但凡他們溝通,也一定有會所告知的,可現在卻似是一點回應都沒有。
靈都道人沉吟道:“會不會是天夏那幾位執攝插手了?”
孤陽子沉默了一會兒,纔是緩緩道:“兩位道友,若是三位祖師無法插手,那我等該是考慮傳繼之事了,上宸天道傳不可到我手中衰絕。”
靈都道人和天鴻道人對視一眼,兩人都是點頭表示認可。
雖然上宸天還有三位祖師在那裡,照理說就算他們盡數敗亡,道統也不致斷絕,可是到他們的境界,有些事情卻能模糊感覺到的,這一次若是輸得徹底,那麼上宸天可未必見得能再興復了。
三人意念一動,各有化影分出,落至一方位於主幹之內的空域內,此間之所在,除了他們三人之外,誰也不知。
有一個端麗少女正端坐在那裡,她身着一身如雲絲織就的青衣,手持一柄玉尺,絳脣一點,烏黑的眸子,肌骨有若瑩玉,整個人柔順靜好。
她見到三人化影出現,起身稽首道:“靈璧拜見三位上尊。”
三人化影飄蕩在上空,沉聲言道:“魚靈璧,天夏已是攻至門前,我上宸天已是危在旦夕,若是事不可爲,我三人會盡力拖住天夏諸玄尊,由你來執掌我派鎮道之寶,並帶領餘下之人退走。”
少女言道:“弟子領命。”
這刻兩界通道另一端,關朝昇在收到上宸天傳遞到直接之上的傳訊後,卻是有些意外,他沒想到看着如斯強盛的上宸天,居然短短半天之內就局面大壞,眼見就要被攻破山門了。
不過他也知道,上宸天到底是有青靈天枝這個鎮道之寶,就是算是陣機全失,依靠着此物還是能支撐一會兒的。
他這時自語道:“許也不全是壞事。”
他轉首看向另一端位於虹霓之上披髮老道人,道:“李道友,看來上宸天遠不如自身所言那般強盛,僅是半日不到,卻是要被天夏攻滅了。”
披髮老道回言道:“確實出乎意料之外,與其說是上宸天弱,還不如說是天夏太強。”
關朝昇道:“或許吧。”他提聲言道:“上宸天不得不救,我等需快些渡去,道友那邊如何了?”
披髮老者道:“我那服幽蟲已是尋到了貴派以往留在虛空之中寶丹,也煉化了一些上宸天那邊送來的邪神,再等一二日,倒是可以嘗試破開前方封堵了,不過虛空之壁堅牢,即便此事順利,也難說能將我兩派順利送渡過去,能過一派也已是慶幸了。”
關朝昇看向對面萬曜衝星大陣,不覺又想起了此前那一道身影,道:“無妨,便是隻能過去一家,我自也能破開眼前之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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