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蒼軍尉派出人手襲擊張御的那一刻,位處前線的朱宗護那裡也是終於收到了消息,他面色有些難看道:“該死!治成所居然投靠了朱橫野?”
他此刻完全失去了平日冷靜自若的風範,焦躁的在駐舟大廳之內走來步去。
過去一會兒,他忽然停住腳步,伸手一拍案,道:“陶治道既知此事,爲什麼早些不告訴我?”
王道人道:“宗護,陶治道未必沒有通傳,恐怕是傳不過來。內外的消息傳遞都在治成所眼皮底下,他們要想攔截一個消息並不難。”
朱宗護也是想到了原因,神情更是陰沉。
王道人道:“陶治道雖然性情淡泊,但是不是無謀之人,或許他能依靠自己躲過此次危機,支撐到我們迴轉。”
朱宗護想了想,勉強認同這一點,他惱道:“我們手中的人才終究太少了。”
對比那位朱橫野朱武護,他的確是勢弱,因爲自少被定爲繼承人,身邊幾乎都是熹王的人,而爲了不使熹王以爲他別有心思,所以從來沒有正式發展過自己的勢力。
直到熹王中了咒術,他纔是試着招攬一二人手,可也沒能發展出多少力量,而現在又有一個人與他競爭繼承人之位,所以他此刻表現的非常不安,若是被剝奪繼承人之位,那他就什麼都沒有了。
王道人道:“宗護,這不是壞事,熹王對此一清二楚,所以不會過早提防我們,這不正是早前定下的策略麼?”
朱宗護冷聲道:“可是熹王拿掉我們,那也不會有半點猶豫,再扶持一個人上去與朱橫野打擂臺也不是難事。”
他冷笑幾聲道:“以前是沒有人和我競逐,所以我要隱忍,不能讓我這位叔祖看出我的心思,可現在面對朱橫野的逼迫,我們再隱忍下去還有意義麼?恐怕我這位叔祖只會把我的舉動當成軟弱和無能吧?”
王道人道:“宗護打算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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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宗護毫不猶豫道:“陶治道是必須要保的,我要是連一個人都保不住,以後還有誰願意跟着我?”
王道人道:“可是陶治道遠在光都,我們鞭長莫及啊。”
朱宗護眼神堅定了幾分,道:“將‘鑑鳥’派回去!”
鑑鳥乃是熹王分配給他用於護持的萬靈所靈性生靈,其力足以能和多個上層造物煉士對抗,哪怕與同層次的修道人一對一交鋒也是不弱下風,尤其是速度奇快無比,遇到危險,關鍵時刻能夠載人飛空離去。
王道人聞言大驚,道:“‘鑑鳥’是熹王擺在宗護身邊保護宗護的,現在戰事還沒有完全結束,萬一這個時候有人前來突襲……”他強調道:“宗護的安危纔是第一位的,況且距離消息已是二十多天過去了,說不定陶治道已經……宗護,這不值得!”
朱宗護卻一擺手,冷靜言道:“你不明白,這事不是值不值得的問題,而是該不該做的問題,哪怕陶治道已然遭遇不測,我也要爲他出頭!”
他看向王道人,“我要叫人知道,跟着我朱辨業的人,我不會虧待他們。哪怕他們已經沒有價值了。”
王道人有些愣怔,同時心裡莫名有些感嘆。
昊族一向作派,無論一個人有多少能力,一旦不存在了,也就不會去多做理會了,最多對親族有些撫卹。即便這些,也是因爲出於昊族的明令法度,而非是出於什麼仁義。
也是因爲這樣,蒼軍尉認爲若是擊殺了陶生,朱宗護也是絕對不會爲一個已經無有價值的人出頭的。
可王道人沒想到,朱宗護居然堅持這般做,他對此也是有些感動的,他想了想,鄭重道:“我會保證宗護的安危的。”
朱宗護在決定自己從此不再隱忍之後,整個人的精神頓時變得完全不一樣了,此刻好像變得更爲自信和有魄力了。
他道:“不用那麼緊張,王治道,這裡戰事已近尾聲,我們在艦隊之中,又有諸多造物煉士保護,想要對付我,不曾事先準備也沒那麼容易,鑑鳥一來一回也最多一天,若是我們沒了鑑鳥幫助,連一天連堅持不住,那我想我還是早點放棄繼承人的身份爲好。”
王道人鄭重一禮,道:“宗護,且容我先做一番安排。”
朱宗護點點頭,他雖然有了這個打算,但卻並不莽撞,沒做好佈防之前他不會隨便把保證自己性命的東西放出去的。
而此刻在光都城外,那一支小型舟隊正往張御所在奔去,他們的身後還跟着那一頭曾經在環廳出現的,形似蜥蜴的造物所靈性生靈,只是其隱蔽性極強,莫說常人,功行差一點的人根本並無法望見它。
這一行人的行動速度極快,因爲蒼軍尉告訴過他們,整個突襲過程要快去快回,不要驚動光都之中的守備隊。因爲那是並不受治成所轄制的勢力,反而和他們不對付。要儘量在此輩反應過來完成此事。
可就在他們出得城域不過數裡地,這個時候,卻聽得上空一陣轟雷震響,同時一股莫大威壓籠罩下來,此行軍士擡頭望去,便見一個道人身影從雲中浮現出來,道袍在風中飄蕩,正漠然看向下方。
衆人見狀大爲驚恐,還未他們反應過來,就將一道雷火從天而降,瞬間轟落在了舟隊之中,一片火芒閃過,舟中五十多披甲軍士,還有四個造物煉士連思維都不及運轉過,就在頃刻之間化爲飛灰。
唯有最後跟着那一頭靈性生靈,因爲力量層次較高,且跟在後面,所以躲開了這一擊,但被餘波所及,轟然震飛了出去,也是因此顯露出了原身。
而在光都之中,蒼軍尉本來正透過晶玉觀壁看着外間情形,忽然見到這一幕,露出不可置信之色,失聲道:“這如何可能?”
他身後衆軍士也是睜大了眼睛,帶着一絲驚懼看着這景象。
這半年以來,這個道人每當過來攻襲過光都後,就是出手一次之後就走,對此衆人也早是習慣了,可是萬萬沒想到,此人居然會再一次出現在這裡,好像就是那裡等着他們,這着實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張御站在飛舟,負袖看着遠處。
方纔他以目印完全看透了這個修道人的法力變化,故是此刻化顯出來身影與之一模一樣,哪怕是與那道人熟悉之人站在面前,也沒可能分辨清楚。
但也就如此,纔沒有第一時間打殺那靈性蜥蜴,畢竟他所使的力量不能超出,可即便這樣,也足夠在那些造物煉士趕來之前將之收拾了。
此刻那天中的道人身影緩緩伸出手指,對準着那正在往後逃竄的靈性蜥蜴,下一刻,萬千火雷轟落而去!
蒼軍尉這時眼睛都紅了,失態大吼道:“快,快開了屏障,讓它進來!”他見身邊的人沒有一個有動靜的,伸手一把拽住一個親信領口,道:“我說了,你聽見沒有,讓它進來!”
那個親信略顯結巴的說道:“軍,軍尉,這是不可能的,守,守禦屏護若是此刻打開,哪怕只是一個縫隙,都有可能讓那個修道人闖進來,那時候損失就不是眼前這些了,軍尉,你要冷靜,冷靜啊。”
蒼軍尉喘了幾口氣,一把將親信推開,他轉頭看向外面,然而只是看到了一片紅芒,數息之後,隨着此光慢慢消退,可見城外地面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坑洞,而這個區域之內所有東西都是消失無蹤,而那個靈性生靈同樣是屍骨無存了。
這個時候,城中的造物煉士正朝那道人衝了過去,然而其人身影看了他們一眼,便就如此前那般緩緩消失而去了。
那些造物煉士這回卻是不敢就這麼回去了,而是在外面反覆巡查,生怕其再一次滯留未走。
蒼軍尉此刻臉色蒼白,這次行動葬送了一個治成所的精銳飛舟小隊,這還不算什麼,熹王不在這裡,還能用別的藉口遮掩,可是損失一頭萬靈所的靈性生靈,那絕對是沒有這麼容易收場的。
可以說沒人承擔得起,必然有人要爲此付出性命的。
可他心裡也清楚,此事誰都幫不了他,牽涉到這裡面的人甚至恨不得他早些去死,令他一個人背下所有。
他暗道:“必須走!”
治成所聽命熹王,只有熹王掌握他的鮮血,握有靈性法契,所以只要不是熹王直接下令,那麼自己還有存身希望,他知道有個辦法可以延緩法契發作,只要逃到別的宗王地界上,說不定有辦法解除。
他相信以自己的價值,對方多半是會想辦法幫助他的。
雖然這很渺茫,但留在這裡是必死,所以不得不試一試了。
他沉聲言道:“你們在此盯着,我去處置此事。”
他腳步離開艙廳,去往飛舟停泊所在,準備藉助治成所無需出入憑證的便利直接離開這裡。
可是他匆匆來到飛舟之前,卻聽的後面有一個聲音道:“蒼軍尉,你要去哪裡?”
他渾身一震,回頭一看,見那位朱姓宗親正站在那面,除了一個宗親軍尉,後面還跟着兩個造物煉士,他警惕地往後倒退,道:“朱宗子,你……”
那朱姓宗親露出抱歉之色,道:“對不起了,萬靈所生靈折損,這件事太大了,你必須死。”話一說完,身後一名造物煉士身上藍色光華騰起,就向前衝了上來。
蒼軍尉本還待抵擋,瞬息間外甲籠罩上身,然而對方實力比他強太多了,霎時到了他面前,只是對着他的額頭輕輕一拍,整個頭顱頓時炸開,無頭屍身掉落在地,抽搐了兩下就不動了。
朱宗子身邊那宗親軍尉一副惋惜樣子,道:“治成所的軍尉,籠絡起來可不容易,可惜,可惜。”
朱宗子拿出手帕捂住了口鼻,滿臉厭惡道:“不用多提了,這個人的死能洗脫你我的嫌疑,死的總算還有些價值。”
那宗親軍尉認同道:“說得是。”
說話之後,兩人轉身離開了這裡,隨着步伐之聲遠去,只留下蒼軍尉的無頭屍身躺在那冰冷的地面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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