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王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冷然看着前方,他雖然吃驚於對方的力量,可他身爲宗王,又是一軍之統帥,膽略還是有一些的。
況且王舟之前的晶壁雖然破碎,但那只是因爲在外遭受到了強烈的衝擊,力量滲透到裡間之故,並沒有能將王舟破開。
他自己最喜歡的那駕王舟扔在了眠麓,眼下這一艘比那艘只是外形上有所不同,堅固程度大致是差不多的,當日那駕飛舟若不是因爲承受陣力被分去了一部分靈性力量,也沒有這容易被擊潰。
在他轉念之間,那破碎的晶壁又緩緩復原。王舟亦可看作是一種靈性生靈,有着強大的恢復能力,一些不太嚴重的破壞都是可以自我修復的。
可在他以爲再無什麼問題的時候,王舟又是劇烈一震,這一次居然向側面傾斜了下,而後側壁之上被一股力量轟然爆開,一條長達半里巨大通道從艙壁之外一直延伸到了王廳之中。
熹王震驚無比的看到,就在那破裂通道得盡頭處,懸空站着那一名戴着金色面具,身披修長金甲的人影,那赤紅的晶目儘管看不到眼神,可是意思卻是明明白白表露了出來,那便是“我找到你了!”
熹王頓時一陣明悟,對方方纔第一擊的目的不是爲了擊穿飛舟,而是憑藉那一擊,從而感應到他的位置所在!
而在金甲之人準備攻擊直入飛舟攻擊的熹王,後者身邊的兩名負責護衛的造物煉士猛然向着他衝來。
他則根本沒有理會,身上靈性光芒一閃,竟然以絕快的速度與兩人擦身而過,直接來到了熹王面前,收攏在後五指握緊成拳,並擡臂而起,然而就在他準備對着熹王一拳擊下去之時,眼前這一幕景象驟然破碎,他驀然發現,自己仍然好端端站在舟艙破碎通道之外,而那兩個造物煉士的攻擊已然到了面前!
他那一對赤色晶玉眼眸忽然一閃,他身形微微一個伏低,兩個包裹着靈性力量的拳頭此刻都是落到了他的身形,而他卻是猛然向前一衝!
這一衝同時伴隨着力量的爆發,那兩名造物煉士又一次被他留在了身後,但可見一層層鼓動的波浪紋從兩人的拳頭處開始,一直延伸上手臂,再蔓延至於肩部、身軀、頭顱,最後轟地一聲,兩名煉士都是爆成了一團包裹着金色血霧的血肉,夾雜着靈性光芒的閃爍,顯得異常瑰麗。
金甲之人在衝向熹王的過程中,這一次卻是偏了偏頭,那對晶玉雙目卻是看到了靜靜站在一側的師延辛,他暫時沒有去理會其人,現在他的目標只有熹王!
可在此刻,一道明亮而柔和的光芒大廳之內亮起,一道劍光斬殺而至,可他卻只是一擡肘,便很從容將劍光接了下來,但是他的身軀卻也不可避免的被劍光斬得一頓。
就在此時,前方的熹王忽然不見,景物也是驟然破碎,他發現自己又一次出現在了原先艙壁破口之外,而那兩個本該死亡的造物煉士依舊是對着他一拳轟來。
他那對赤晶雙眸不禁收縮了一下,這幾乎就是上一幕的重演,這讓人分不清楚此刻所見到底仍是幻境,還是被破解的幻境,亦或是被破解幻境的幻境,
陷入這種的真幻之迷中,人會不斷懷疑自己的認知,懷疑周圍一切東西的真實性,那就徹底只能在幻真之中打轉了。
好在他憑着自己的靈性感應能分辨出來,唯有在熹王這裡,自己纔會進入這等幻境之中,他判斷問題當是出在方纔見到的師延辛身上,越是靠近這個人也越是靠近這個人的神通幻域,如此受到的影響就越大。
有鑑於此,他也是果斷放棄了繼續攻擊熹王,一口氣將這大軍之主斬殺的念頭,而是從這裡退了出去。
實際上他不放棄也不行了,就在他退躍出去的時候,一隻巨大而通透的靈性利爪從他的面前一抓而過,幾乎就是從他身上的靈性光焰之上擦過,他能看到這個巨爪的主人是一頭形似猛虎生靈的虛影,其正是從熹王身上浮現出來的,這令他想起了萬靈所的某種神異生靈。
而與此同時,在王舟遇襲後,越來越多的上層力量往這裡匯聚過來,並有見到他身影的人對他放出了一道道神通法術,其中不少落在他身上,他身外的靈光只是微微一頓,竟就將這些神通道術統統震散消弭,可在下這一瞬,那道明亮柔和劍光再次斬落而來,這一次不單單是一劍,而是於剎那間斬出了百劍、千劍!
每一回他都能準確的擋下一道劍光,但是劍上的力量導致每一次他都無法真正脫身,而且那劍光越來越是犀利,開始還能被他以靈性力量隨意擋住,可是越到後來,劍光斬入越深,威脅程度也是不斷提升,甚至讓他感受了一種極度危險的心兆。
他感受到再待下去對自己極端不利,下一刻,他身上的靈性光芒一陣浮動,驟然消失在了原地,而劍光過去,只是將留在遠處的一縷靈性分身斬滅,但那劍光不依不饒,循着氣機繼續向他斬追而來。
每一次那劍光追上來時,金甲之人就會留下來一具分身,以此擺脫出去。可他看得很清楚,那道劍光在與自己交戰之中在不斷提升戰鬥力,並在逐漸適應他的手段,他預估差不多在二十到三十劍之間,劍主就能破開迷障,再一次尋到自己的正身。
他本來還想着找到劍主的存在,解決這個麻煩,但現在的上層力量越來越多,而且各個飛舟之間在重新建立聯繫,他深知這些軍勢最厲害的是能合成一個整體,一旦到了那個地步,就沒那麼容易走脫了。
故而他身影急速一閃,這次卻是直接對着一駕飛舟撞去,不過預想之中的碰撞並沒有出現,當兩者相觸之後,飛舟之上只是多出了一道浮影。
這浮影飛快的從一駕飛舟掠到了另一駕飛舟之上,並滿場遁走,這是靈性力量的極致運用,並不是直來直去的單純力量。
而在此刻,一駕又一駕的飛舟突兀爆裂起來,而且是在不同方向上發生的,這說明他的身形在以一種令人難以理解的方式跳遁式的移動着,直到一衆飛舟那被煉空罡晶衝散的靈性光幕正在重新結合起來,這才止住了這等勢頭,那道金甲之人所化浮影也是一併消失不見。
陽都高臺上的的朱什看着上方,問道:“只有他成功了麼?”
身後的造物師言道:“是的元授,其他人都沒能披上至善之甲,他們都被甲冑吸攝‘消化’了。”
朱什皺眉道:“被吞吸了?”
造物師道:“並非是,那些人都自行廢除了修爲,本身沒有多少力量了,有的只是對靈性法力的理解,屬下等認爲,這應該至善之甲在……適應。”
朱什若有所思道:“適應麼……”
造物師道:“是的,至善造物本當是一個單獨的個體,而當是其是一外甲時,那就要妥帖適應御主,於是需得一次次的試錯,我們運氣還算不錯,最後一次試錯顯然成功了,這位王治道正好能夠契合至善之甲的最低要求,不然這四個人都活不下來。”
朱什在成爲元授之前也是做過造物師的,雖然技藝水準一般,坐到這個位置上更多的是靠他的出身和能力,可他也能理解其人所言之意。他此時問了一關鍵問題,道:“此甲能否復造?”
造物師非常可惜道:“想要將靈性元節全部復拓下來,保守估計,也要至少五載以上的時間,還要進行反覆確認,可是方纔的時間根本不夠,我們只能粗略復拓了一下,也只是聊勝於無罷了。”
兩人說話之時,一聲輕響,一個身着金色造物甲,帶着金色面具的身影出現在了高臺之上,而後其身上的靈性光芒仿若水流流淌而下,金甲從他身上退化了去,一箇中年修道人出現在了兩人面前,他半跪下來,恭敬道:“王咄拜見元授。”
朱什道:“王治道,方纔一切我都看到了,做得很好。至善甲你覺得如何?”
王咄道:“這是屬下所見過的最強大的外甲,只這次是屬下第一次運用,所以很多地方並不熟悉,運用的很是粗糙,甲冑之中的力量也沒有真正運使出來,請元授給屬下一些適應時間,屬下有信心阻擋並擊破當面之敵!”
朱什點點頭,道:“王治道,我信任你,但你的時間不多,陽都外層守禦被攻破了九成以上,最後一點還是靠着你維護才能殘留下來,我們下來還要倚仗你維持。”
在方纔那一次煉空罡晶的轟爆之中,鎮機所的七名造物煉士也是全數蒸發,這是因爲他們爲了維護陽都,毫不遲疑的祭獻了自己的力量用於阻擋。
不過他們雖然身軀消亡,但是如寄虛修道人一般,靈性力量是可以重還回來的。且他們可以回來得更快。準確的說,是他們數百年來都在做着引渡自己回來的準備,等若是將復還的時日提前渡取了。
這不僅是靠着他們自身,還有依託着整個昊族才能完成這等事。可便是時日再短,幾天之內也是沒可能的,用時至少要以年月來計。陽都之中,現在除了王咄,也就剩下英耀所的昊神還能強作支持了。
而此刻對面,熹王回到了王座之上坐定,他神情深沉,道:“師上尊,方纔那個金甲之人,你能對付麼?”
師延辛道:“很難,我能感應到他的力量還沒有完全運使出來,下一次到來,戰鬥力定然勝過當下。”
熹王問道:“那麼陶先生呢?”
師延辛道:“如果是陶先生,那或許是可以的。”
熹王神情頓時放鬆下來,他精神振奮道:“好,命人速傳靈訊,請陶先生到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