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司議回到了大殿之上後,就將一份卷書取出,遞去給各個司議觀看,並道:“這是張正使交給我等約書。”
萬道人看了一眼,與他們給予張御的約言一般,上面沒有落名,只有一方天夏使者的印信。這等印信任何人來都能落上。
這東西其實只是一個明面上的憑證,沒有任何約束力,下來一切都只能以張御自身的意願爲主了。
但是同樣,他們除了一些需得事後兌現的承諾外,實際上也沒付出多少,不過是一些外物罷了,扔了也不算什麼,他們也不介意拿此嘗試一下。
蘭司議道:“我回來之前,張正使問詢,那些許諾給他的東西,什麼時候可以交託給他?”
萬道人收起約書,與周圍幾名司議交流了幾句,便道:“既然定下了,該給他的都是給他,望他能早已完成約言。”
蘭司議道:“那我這便下去安排了。”
萬道人道:“這些繁瑣之事蘭司議就交給下面之人處理吧,此事定下後,我們下來要儘量防止諸世道和下殿之人攪亂我們的策謀,要儘量保證天夏使團能夠平安歸返天夏。”
蘭司議神情稍肅,這確實是要考慮的。
這事情一旦傳出去,別的不說,下殿肯定是坐不住的,而諸世道肯定也會有別的手段。要是使團被歸返途中出現問題,那麼兩邊所定下一切都將化爲一紙空文,這是他們絕不能允許的。
張御此時正拿着底下人送來的一堆書卷看着,來此之後,他借用元上殿的便利,設法搜索了一些隋道人的以往留下的文書,
他是想找到關於心中所那物的線索,不過現在送來的,看得出來都是一些早期編纂無孔元錄的初筆,有些地方錯謬也還未曾更正,價值並不高。
直到在與蘭司議談妥之後,元上殿進一步放開了對他的約束,並將一部分密存的文書送了過來,反正這些都不涉及上層力量,拿去多少都無關係。
這一日,過修士奉蘭司議之命尋了過來,待見禮坐下後,他看到張御擺在案上的隋道人的書冊,想起近日傳聞,道:“張正使對此人感興趣麼?”
張御道:“是很感興趣,我在天夏之時,尚還未曾入道之前,就喜歡翻閱各種典故傳說,地理方誌,當時曾也想過著書立作,爲一書生,但是後來卻是以修行爲重了,見到這等博物書冊便就難以釋卷了。”
過修士欲言又止。
張御道:“過真人想說什麼?”
過修士嘆道:“張正使怕是不知,這隋真人這冊書寫的極好的,但是這位隋真人本人麼,於我元夏而言乃是一個叛逆,曾蠱惑外世之人對抗我元夏,阻斷我元夏斬斷錯漏之路,至今仍是被鎮壓着。”
張御淡淡言道:“我聽說過這位的事,不過此與我無關,只是我看了他的書冊,心中倒有一些疑惑想要當面一問,不知貴方能否安排?”
過修士頓時有些爲難,他其實不想多事,可是之前這麼多要求也都答應了,現在拒絕,會不會壞了大局,他想了想,道:“此事過某無法作主,需回去問詢諸位司議。”
張御道:“那就勞煩過真人回去問詢一聲了。”
過修士應了一聲,這時他從袖中取出了一冊書卷,遞了過去,道:“今次奉諸位司議之命而來,張正使所要的東西都在這裡面了。”
張御目光一落,這書卷從過修士手中飄了過來,並在他面前徐徐展開,卷內盪漾着一片金光,上面是元夏答應給予的每一樣東西的目錄,而若想拿到此物,只需以心光法力渡入物名之中,稍稍一引,就能將之取了出來。
這些修道外物他也就是稍稍顧看一眼就略過了,天夏上層乃是上好修行之地,更有清穹之氣爲持,並不需要這些東西,提出這些的目的,一方面爲了偏引元夏的判斷,一方面也是爲顯得行爲更爲合理。
在修道資糧之外,還有六份避劫法儀的允詔,這算是元夏真正展現的誠意,不過對他同樣沒有用處。
此中唯一有些價值的,就是他試着索要的上層陣器了,不過元夏根本不缺此類物事,給出來的一些也未必有多上乘。不過總比沒有的好,他可以把這些都是帶了回去,讓天夏擅長此道的修道人好好探研一番。
待看過之後,他起袖一拂,將卷書重新合起。
過修士道:“敢問張正使,這上面諸物可有缺失麼?”
張御道:“並無缺失,看得出來,貴方極有誠意。有了這些,我也可以儘快趕回天夏做我的事了。”
過修士精神一振,他們給出了東西,自然也希望早已得到收穫,道:“不知道張正使準備什麼時候動身?”
張御略作思索,道:“我需要先傳訊給我的幾位副使,待匯合之後,再返歸天夏。”
過修士道:“這事容易,我元上殿可以幫襯聯絡,只是張正使,若是歸返,最好由我來等護送,張正使來時路上想必也是看到了,那些下殿司議可是並不希望我們之間能夠談攏。”
張御點點頭,道:“我知曉了,我動身之時自會看貴方的安排。”
過修士頓時放心了,站起道:“既如此,在下就回去覆命了。”想了想,又言:“隋真人之事,過某會替張正使問上一聲的。”說完,他執有一禮,就告退離去。
待其人離開之後,張御重又坐定下來,他伸手入袖,拿住了那一枚盛箏交給他的金印,過去片刻,就感到一道金光照顯出來,身外景物一變,盛箏身影出現在了對面席座之上,只是有些虛浮不定,他道:“張正使現下尋我,可是有什麼要問詢麼?”
張御道:“今日我已是與上殿立下了約言。”他心意一動,那長卷之中的內容便直接在兩人之間映照了出來。
盛箏看了幾眼,呵呵幾聲,道:“上殿當真倒是好算盤吶。”
他自是能看得出來,這事若是張御真心實意替上殿做事,要是成了,上殿就能得享到莫大好處,就算不成,上殿也沒什麼吃虧的地方。
他看向張御,道:“張正使給盛某看這些,這是打算繼續與我合作了?”
張御淡聲道:“既然貴方說可以給出更多,那我爲什麼不同意?”
盛箏大笑一聲,道:“張正使既然選擇了我等,那我下殿也不會張正使失望,口說無憑,待過些時日,張正使自能收到我們的誠意。”
張御究竟如何想的,對元夏是假意也好,真心也罷,這都無關緊要,他需要的只是天夏與元夏對抗爭鬥,這樣下殿才能夠顯出自己的作用來,進而拿住權柄。
至於元夏覆滅不了天夏這等可能,他根本不曾考慮過,也不用去考慮,因爲他們都不認爲會有第二種結果,無非是對抗時日長短,要付出代價的多寡而已。
張御道:“那麼尊駕要快些了,上殿顯然也不希望我久留,或許用不了幾日,我當就會返歸天夏了。”
盛箏果斷道:“張正使放心,到時候我會派遣人手到你們舟駕之上,將東西送來的,我們還會派遣人手跟隨你們一同回去,你們需要什麼,可以和他們言說,如此方便我們未來互相消息。”
張御點了點頭,他道:“我可能要帶一些人回去,貴方可能設法遮掩麼?”
盛箏並不問他需要帶什麼人,爽快道:“若只是幾個人,修爲也是不高的話,那沒有什麼問題,我們會替你們遮去痕跡的。”
張御道:“那便如此說定。”
與盛箏打交道用不着拐彎抹角,直接說出自己需要什麼便可,這也是一樣擺明了告訴你我想幹什麼,只要有利於這一點,那麼都可以談。
至於將兩人所言之語告知上殿,破壞他與上殿的約議,這等可能他也不是沒有想過,但是仔細想下來,是不會這麼做的。
因爲此事就算說了出去,上殿不可能完全相信下殿的,返回以爲這是有意破壞。再則上殿就算信了此事,下來也一樣會繼續打壓下殿,態度不會有所改變,反而有他這個合作者,下殿纔有可能在接下來兩家對抗中獲得主動。
盛箏與他談妥之後,周圍光芒便收斂了去,張御袖中的金印也是重新恢復了正常,他站了起來,思量了片刻,就將這一切事機都是傳至位於天夏的正身所在。
數日之後,萊原世道之中。
正清道人把魏広喚來跟前,道:“張廷執通過元上殿發來書信喚我,已然返回天夏了。”
魏広意外道:“這麼快?”
正清道人道:“來此一年左右了,不算快了,元夏也不可能讓我們無止限的拖下去。”
魏広嘆道:“可惜我們沒能見到師長。”不算前面時日,兩人來此已有大半載了,但是仍是沒有能見到此世之中那位上境大能。
正清道人平靜道:“師長是不會見我們了,我們到這裡本就爲張廷執分擔壓力,現在張廷執那裡之事已然完成,那麼我們也沒必要在此待下去了。師弟,你收拾一下,我們先去與張廷執匯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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