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司議打定主意之後,就對那位司議言道:“左右我只需避免與敵直接鬥戰,那想來便可保得安妥。”
那位司議道:“道理是這個道理。不過萬事萬物都沒有絕對之說,傳司議還是需要小心纔是。”
傳司議看了幾眼,緩緩道:“閣下這話也就是在我這裡說說,可千萬不能對外言說,在我元夏,求的便是絕對,求的便是永存長續,求得便是無有變化,哪裡會那有那許多變數呢?”
那位司議搖搖頭,道:“也就是在傳司議面前我能說上兩句真話了,有些話明明知道是有道理的,可是偏偏無人敢言,也無人敢於肯定,還非要大聲贊同,生怕惹了大忌。”
他又感嘆一聲,道:“若等我元夏求得終道,所有大道一眼可以看盡,想必也不需要我等這般擅長推算之人了吧?”
傳司議沒接這話,而是道:“今日就到此吧,還有,此事希望閣下不要外間說及。”
那位司議道:“我理會的。”
傳司議也是放心的,要說世上口風最緊的,還是這些擅長推算之人,因爲涉及天機變數他們敢泄露出外,就會反奪自身,他們個個都是小心翼翼,不敢稍有逾越。。
於是他執有一禮,便起身往外走。
待他要走出去的時候,那位司議在後面言道:“傳司議,我輩感應,不會無有來由,尤其似司議這般功行之人,萬不可輕忽。”
傳司議腳步頓了頓,點首表示知曉了,這才離開了此間。
回到駐所,他也是警惕了起來,決意下回再往天夏,當是躲在壁壘之內,隨身再多帶幾件陣器,並用鎮道之寶注意護持外身,要是萬一見勢不對,直接用乘青鴻羽歸來,不給對面任何機會,那當就無礙了。
思妥之後,心下一定。
此刻其實不止是他,其餘被張御劍光傷及之人在生出感應之後,多多少少也都是有些心緒不寧。
曾跟隨下殿一同進攻天夏,並主動征伐壑界的徐道人,被張御斬殺了一次外身後,心神之上也是殘留有劍痕。後來他自認找到了剋制之法,意圖扳回一局,然而被張御再是斬了一次,結果不但未曾洗脫,反而有所加深,並時時困擾着他。
每每他修持之際,這劍痕就會出來影響心神,令他根本無法安穩定坐。
這兩年多來他一直在努力擺脫這等困擾,但是沒有用處,越是着意上去,劍痕越重,這東西恐怕唯有用鎮道之寶才能徹底清除。
但問題是他不是司議,是不夠資格使用寶器的,況且敗戰之後心境之上受了影響,居然自己還無法彌合,這事情無論如何都是不可讓別人知曉的,否則必定會影響他此刻的地位,還有會令人懷疑他的能力,這樣他根本就沒機會再尋張御交手,也就沒可能解決此事了。
其實除他之外,還有和他一般被張御斬殺過兩次的支道人也是在找尋化解之法。
若是這幾人聚首合計之下,說不定能探看出一些端倪來,但是所有人對此都是諱莫如深,生怕他人知曉此事,哪裡又會去主動聲張?
清玄道宮之內,張御自得有斬諸絕之後,接下來每日都是在那裡演練劍法,熟悉此中變化,隨着多次運轉之後,他心中也是漸有所感。
玄異推動上去的“斬諸絕”與真正的“斬諸絕”其實差別並不大,真正缺乏的其實是專一之氣神。
重天玄異能夠助他在一瞬間達到這一點,因爲“玄異”似能夠在無數變數之中找出一條正確去到此間的路數。
但是同樣,在這一瞬間中,他也無有辦法祭出其他手段。這在以前是感覺不到的,也沒什麼妨礙,但是在與同樣層次的對手交鋒之時,卻是值得留意。
當然,真正的“斬諸絕”也沒有其他的手段,無論什麼在前,只消一劍斬去便可。
嚴格來說,他與真正專以斬諸絕之人的區別就是他需運勢發劍,而後者無有這等滯礙,所以這也算是一個不算破綻的破綻。
單對單當然無礙,如果對敵人數一多,可能會有疏漏,不過這裡他可以通過一遍遍的演練,使這一瞬爲之縮短,而且現在他是一人鬥戰,等到白朢、青朔二人成就,那就可爲遮護了。
此刻他輕輕拂拭着蟬鳴劍,得了這一門劍法之後,即便對上的只是元夏修道人的外身,只消斬中,便立刻可以殺絕生機,斬滅神氣,正身是沒有活命的機會的,除非有鎮道之寶時時加以護持。
可便是一些元上殿的司議,也無可能時時得有這等加護,而那些尋常求全道法、或者乾脆不是元夏出身的修道人,則根本不可能有此待遇。
但也需要注意到,元夏方面也不會任人宰割,一旦察覺到他能通過斬殺外身破滅正身之後,隨後一定是會加以防備的。
所以他的第一次出手很重要,應設法取得足夠多的戰果,最好是在元夏反應過來之前多斬殺幾人。
求全道法之人就算元夏也不可能隨意推出來送死,無論在哪個勢力之中,都可算爲倚仗,若是被斬殺多個,那元夏實力將大是受損。
而一旦遭遇到了這般困境,元夏每一個派遣往天夏的人都需要用鎮道之寶護持,也等於牽制住了元夏的一部分實力,於天夏大有好處。
雖然他本人可能因此被元夏盯上,可他身爲玄廷廷執,本就是元夏必除的對象,所以不用在乎這些。
不過他覺得也需感謝元夏,若沒有元夏這般不斷逼迫,他或許永遠不會去將“斬諸絕”推到今日之地步,天夏許多修道人恐怕也很難在短短時間內往上晉升。
可這一切成果必須能保得住才成,要是天夏戰敗,那麼這一切都沒有用,都將成爲泡影。
想到這裡,他手腕一轉,眸中透出一股犀利光華,霎時間,便又是一道劍光從道宮之中一晃而過。
金庭道宮之內,鍾廷執、崇廷執二人正在商議着如何針對元夏入略之事,除了他們之外,殿內還坐着諸多擅長推演的天夏修道人,其中有一些還是原來被擒或自外投靠過來的。
他們都是擅長天機推算的,但是正如天夏本土被大混沌所侵染,對面什麼都推算不得,而元夏自立天序,他們同樣無法推算得出元夏的佈置是怎樣的。
但是元夏在自己地界上是如此,等來到了天夏地界上那就不同了,到了那時個時候,他們卻是能夠進行的一定的推演。
就算元夏一方有鎮道之寶遮掩,可是鎮道之寶對抗的時候,就是他們的機會了,哪怕只是一點點空隙,都是可以抽拿到天機線索的。
有修道人言道:“我等推算,若是抓準機會,倒是可以扳回一些優勢,但是元夏修道人乃是外身到此,再如何也奈何其正身不得,可以反覆到來,不知玄廷可有什麼應對麼?”
鍾廷執是知道玄廷的佈置的,但這些事不便對於底下之人說得太清楚,主要是怕元夏方面到來之後也能通過一些推算知悉什麼。
他只是道:“玄廷自有佈置,諸位大可放心。”
崇廷執道:“外身這終究是外物,諸位也不要太過依賴,我觀元夏那些人,不敢使動正身,看似佔了便宜,實則消磨了道心,到了真正需要決斷之刻,怕是根本下不了決心。”
鍾廷執沉聲道:“諸位,天夏各位同道皆有職責在身,而我等皆是擅長推演,要是能算得關鍵消息,卻是能左右勝負的,諸位都是明白,不用我來多說。我們也只需做好自身所擅長之事便好,其餘諸事玄廷自會妥善安排的。”
諸人一聽,相互看了看,也不再多說什麼,都是打一個稽首,皆道:“願聽兩位廷執差遣。”
靈華道宮之內,林廷執正與尤道人也同樣在議論對策。他們的方向,是如何更好的應付元夏的陣器。
元夏陣器乃是集陣器、法器乃至符法於一身,此有可取之處,也需深厚底蘊才能支撐,底下修道人有一件在身,可以發揮數倍的力量,天夏在這方面太吃虧。
所以二人也是在尋思,天夏也要有一些足以與元夏抗爭的法器。
以往這等事很困難,但是兩個人根本道法相互配合,或就能塑造出堪比陣器的法器來。
兩人商議過後,林廷執取拿出一枚金丸出來,伸指一點,一縷氣意往裡推入進去。
求全之後,他身邊的法器已經不再固定爲一個形態了,隨着他根本道法扭轉,哪怕一粒石子都能變化成有用之器,層次高下只是取決於他根本道法強弱而已。
尤道人這時也是慎重無比,將一縷氣意渡入其中,根本道法一般來說是相互不融的,特別是他們擅長的是兩個方向,而要將兩種力量匯聚成一體,這就要兩人相互之間的磨合,這兩年多來他們已是互相論道了多次,到了眼下才決定真正動手。
在兩人配合之下,大約半天之後,纔是收手回來,再觀那枚金丸,卻已是將兩股氣意都是成功留駐了下來,並在光芒之中漸漸融合到一處,最後閃爍了一會兒,便收斂光華。
林廷執看了幾眼,又拿仔細辨認片刻,最後欣悅道:“尤道友,此法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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