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駕元夏飛舟駛入了天夏域內,在衆多往來的飛舟之中,這駕飛舟顯得毫不起眼。
隨着兩邊的交流增多,也便是有更多的世道弟子進入了天夏,他們大多數都是來玩樂的。只要活動範圍不出虛空壁壘,那麼也沒人會來多理會他們。
這駕元夏飛舟在泊臺上停靠下來後,有一名年輕男子自裡走了出來,動作輕盈的站在泊臺高處眺望。
其人乃是衝星世道的弟子邵宮,衝星世道在諸世道中排名不算最末,但也算是靠後了,故是他不像最初到來的那些世道弟子一般,能在這裡提前佔據一席之地,也不敢出做太多令元上殿不喜之事,直到如今,見局面穩固,纔是來到了天夏。
這時他身邊走過來了一個留着八字須的道人,道:“少郎欲去何處?”
邵宮試着問道:“聽說這裡可以有威牲鬥勝?辰道長可是知道麼?”
所謂“威牲鬥勝”,其實就是通過精心豢養的兇橫異類,放至場中讓它們廝殺互鬥,以爲取樂。
當然這不能明着說我就爲了玩了的,所以套了一個祭獻元夏天序的名義。。元夏天序自不需要祭獻,可以這個名義表示尊重,並且還是在天夏疆域之內,這是表示身在天夏,心向元夏啊,那元上殿拿裡也就不好說什麼了。
其實這套東西就是源自於元夏本身,元夏諸世道的弟子並非想不出娛玩之物,只是這等行徑元夏不被允許做罷了。元夏諸方都被一個極爲刻板的天序所包裹着,連一沙一石都在天序之內,那這一套自然會被引申到方方面面。
你一個世道弟子,稍有離經叛道,那麼你就會被其他同輩以此爲藉口詆譭,從而極可能喪失族內的權柄,所以沒有一個敢於輕犯。
除非你真的是無心權位,完全放棄了這方面的想法,可即便如此,除非你是嫡脈出身,否則那也是處處受制,不然看你這般享樂,族內弟子都學你那怎麼成?
所以天夏就成了目前這些人的嚮往之地了,因爲唯有到了天夏,纔不會有人來管束你,元夏也管不到這裡。
在外面站了一會兒,邵宮便迫不及待帶着手下人走入了壁壘之內,這裡就是交給元夏之人享樂的,所以表面上沒有任何人查驗,他們這一行人暢通無阻的走到了裡層,到了裡殿,有一個巨大的球形顯影出現在那裡。
裡面顯現出的正是壁壘之內百餘層地界的大致情況。
邵宮從這顯影臺上可以看到,每一層都有大量的人圍坐在那裡玩樂,這些人明顯都是從元夏諸世道內出來的,不算那些更外圍的僕從護衛,粗略估計下,至少也有百萬人。
他驚訝道:“這麼多人?”
辰道人道:“其實不多。”
邵宮想了想,道:“也是。”
諸世道嫡脈當然沒多少人,但是支脈數目之多,卻是連諸世道自己未必弄的清楚了。畢竟一個世道佔據了一個星團,又開枝散葉這麼年,不知有多少後代了。
別看這裡聚集着百萬之數,可分散到各個世道,其實還是極其微小的一部分人。
這些人大多數修爲不高,在元夏的時候也就是自己佔據一個地星,但是有世道儀官監察,平日也只能循規蹈矩,可是到了天夏,大家都是來這裡享樂的,自然不會有人多說什麼。
邵宮此時留意到,顯影臺某一處景物內,有兩頭大如大山嶽的威牲正在搏殺,這兩頭異類明顯都是有神通的,行動之間俱有風雷水火相伴,並且皮毛厚實順滑,毛稍末端還浮動着點點金光,肢體健碩飽滿,有一股強壯之美。
雖然擁有神通,這兩頭巨獸主要還是依靠肉搏,可以看到,每一次撞擊都是引得那一層晃動震顫不已,隔着顯影臺似都能感覺到那等動靜,若在外間,恐怕足以引得地裂山崩。
而周圍觀戰的那些世道弟子也是都是興奮不已,呼喝不止。
邵宮一時也是被深深吸引住了,目不轉睛的看着,併爲這巨獸表現出來的力量而迷醉。
這種東西也只有真人才能降伏,哪怕他這樣的人上去,一個巴掌就可將他拍死,神通法術不過是稍大一些的水花而已,現在卻是能在底下之人的驅使下令之爲主人搏殺。
他忍不住道:“這些威牲都是哪來的……”
辰道人道:“都是諸位世道的少郎親自豢養的,所用的寶材都是化了極大代價的從元夏搬運來的。”
“極大代價?”邵宮有些不解,元夏的人力物力要多少有多少,價值都是不怎麼高的。
辰道人道:“因爲東西運入天夏後,道機會有所不同,效用大打折扣,往往還需要用其他寶材來代替,或者乾脆向天夏交換,這一番出入,那耗用就不少了。”
邵宮嗯了一聲,對此不怎麼在意,寶材放在庫裡不動又有什麼用?若能給自己找來一些樂趣那纔算是有價值的。
他目光始終停留在那兩頭威牲身上,看去十分之眼熱,恨不得自己也是弄上一頭,口中道:“可惜了,豢養一頭威牲需要許多時間。”
辰道人馬上道:“其實這也不得什麼。似如裘少郎等人,來這裡不過兩年多,哪裡可能豢養動輒要上千載才能長成的威牲?”
“那又是怎麼辦到的?”邵宮心下不解。
辰道人道:“天夏有着這類的威牲,還有從元夏帶來的也可,但是未必適應天夏這裡,開始不信邪的人有不少,但都是失敗了。主要這些並非自養大,不服主人。但是諸世道的少郎們很快解決了這個問題。”
他擡手一抹,面前就顯現出了一種拳頭大小,渾身毛茸茸,像是一個墨黑糰子一般的東西,那就是通過豢養一種名爲‘紋’的寄生生靈。
豢養這種生靈從幼體到成熟,只需要半月時間罷了,養成之後,只要寄落到威牲的身軀之中,用此異類憶識代替其主要憶識,兩者相融之下,那就如自小豢養到大的一般模樣了。唯一不好,可能影響其壽數,不過在這等鬥場之上,通常也沒有常勝不敗之人。”
邵宮想了想,道:“妙哉。”這個方法很好,既滿足了他們豢養兇橫異類的心思,又不用去花精力,可謂節省了太多麻煩。
他道:“此事若是交給辰道友去辦,可能那些……”他指了指照影之中,道:“和這些威牲比較麼?”
辰道人道:“只要‘紋’豢養得宜,還有寶材充分,那麼就可以上場鬥戰。”
邵宮有些失望,道:“只能上場,不能贏麼?”
辰道人稍許沉默之後,才道:“倒也不是不可以……”他傳聲道:“我這裡有一種秘藥,乃是我師門所傳,若是用下去,保證可以取得一定的勝數。”
邵宮卻疑聲道:“哦?辰道長就保證一定有用?我們若是秘藥用,諸世道的各位難道不會用麼?”
辰道人意味深長道:“我用的是不一樣的,一定會讓少郎滿意的。”
邵宮也沒問太多,細節他並不關心,他道:“好,那就用,你們儘管去做,有什麼需求,來問我拿便是。”他望着那些顯影,“我到時候不求能力壓他們,只要別弄得我太難堪就是了。”
辰道人應諾道:“少郎放心。”
下來在給邵宮安排好居處後,他獨自一人走了出來,回到了飛舟之中,並用陣器禁絕了四周,拿出一隻匣子,從裡面捧出了一隻墨色的肉球,正是那名喚“紋”的東西,這東西瞪着小眼睛,對着他發出嗚嗚嗯嗯的聲音,表面看着挺無害,但實際上……
辰道人將此物給翻了過來,可以看到其腹部有如蟲足一般密密麻麻的肢體,在那裡扭動不已,看得人頭皮發麻。
他卻對此視若無睹,從匣子之中又拿了一瓶秘藥出來,倒在了這個小東西腹足之間。做這些動作時,他目光之中一片茫然,不知道爲何要如此,但只知道需要這麼做。就算天夏現在搜索他的記憶,也找不出更多的東西來。
虛空世域這邊,戴廷執端坐法壇,他的面前擺着一份冊子,這是此來所有元夏之人的身份錄冊。
裡面就包括邵宮及他身邊之人的詳細錄述,此人方纔到了,其身份和來歷就被天夏掌握了。
這主要歸功於常暘這位駐使,其人在金郅行留下的基礎上繼續和諸世道的結交探詢,瞭解到了許多以往不瞭解的諸世道的內部情況,有些世道模糊的面紗揭去了一層,變得較爲清晰了許多。
但同樣也有不瞭解的。現在在天夏眼中,最爲神秘的就是三上世了,三上世的人似乎從來沒出現過,好像獨立其餘諸世道和元上殿之外,就算此前抓住的蔡司議也對其瞭解不多,並認爲只有大司議才與這些世道有所牽扯。
他看罷自後,將冊子拿起,遞給走過來的一名弟子,道:“將此去交至鍾廷執那裡,請他與崇廷執推算一二,看有無問題。”
那弟子接過,一禮之後退去了。
戴廷執站起來,看着那一座虛空壁壘。元夏絕不會老老實實等着天夏積攢力量,在他們試圖向元夏滲透的時候,元夏也一定會試圖做些什麼的,這一處就是最好的突破口,他們留着這裡,就是等着元夏出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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