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廷執站了起來,打一個稽首,道:“首執,諸位廷執,鍾某這裡願意舉薦正清鎮守。”
說話之間,他不覺朝晁廷執那裡投了一眼,後者面上似笑非笑,但也沒有多說什麼,所以一瞥之後,他很快又把目光收回,繼續說道:“正清鎮守無論功行資歷,都是合適之人。”
韋廷執沉吟片刻,道:“鍾廷執當知,正清鎮守曾被削奪過往,一應功績,都需從歸回天夏之後從頭算起,這般算來,稍嫌有所不足。”
鍾廷執道:“可如今乃是非常之時,許多過往規矩可以放寬一些了,況且正清鎮守自歸回我天夏之後,先後經歷數次大戰,每回都有立有大功,再說正清鎮守乃是求全道法之人,若是與元夏鬥戰,那卻是少不了這位的。”
他最初舉薦正清道人是爲了玄、真之爭,不過眼下倒真不是爲了此等目的。
目前最重要的敵人乃是元夏,何主何次,何事先何事後,他都是分得清楚的。與元夏相比,其餘一切都不重要,若是揪着以往那些不放,那隻會陷入元夏那等無盡內耗之中。
這等時候,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都要利用起來,正清道人法力修爲擺在這裡, 沒有道理不用。。
在座其餘廷執這時都是沒有開口, 在這件事上,他們顯然是不反對也不支持。
陳首執也並沒有立刻下論斷,示意鍾廷執先是坐了回去,隨後看向其餘人道:“諸位廷執可還有其他人選推薦麼?”
鄧廷執想了想, 道:“首執, 鄧某這裡有一個人選,並雲上洲俞讓俞玄首, 當是可以入廷爲執。”
當初商量補位廷執的時候, 玄廷曾從鄧景和俞讓二人之中進行挑選,最後是鄧景勝出。
實際上從功行和資歷上比較, 倒要很難說得清楚兩個人哪個更是高明一些。
只在當初,俞讓知悉此事後, 自己先有了退讓之意, 並且還呈書廷上, 表示仍願鎮守地方。這件事鄧景也是他後來才聽說,故是願意還一個人情, 這才提上一句。
不過公器並不是可以私相授受的, 他提出此請, 也是因爲俞讓本身就具備這個資格,且是最爲合適的人選之一, 要不是如此,他只會從別的地方還此人情, 而不會在廷上提出。
諸廷執對於這個舉薦,無一人反對,反而點頭不已。相比其餘人,俞讓的確是較爲合適的, 且無有任何爭議。
在此之後, 林廷執則是提了宣寧府洲的魏濤魏玄首,這一位同樣資格甚老, 若是有意廷執之位,鄧景可能會遇到一個有力對手,不過其人從來都是要等功績足夠才肯挪位,所以上次放棄了競逐。
這一次卻是能有機會入廷了。
張御在座上等了一會兒, 見諸人不再開口, 便道:“御這裡也有一位合適人選,壑界的馮昭通馮玄尊。
當初玄廷欲提拔他爲廷執,只是他以功行不及加以婉拒了,如今他已至寄虛之境, 當是可以增位廷執。”
諸廷執點頭,這是個非常合適的選擇。
當初玄廷就對這位馮玄尊敞開過門關,這位只要答應一聲就能成爲廷執,只是其人自覺能爲不足所以此事未成。
便是不提這個,如今下層越來越多,對天夏幫襯作用也是在逐漸加大,由下層之中提拔一人上來當廷執,既能增加下層的對天夏的認同,也有利於整合所有下層的力量。
這三人暫時列爲候選後,因爲廷執之數可奇不可正,所以諸廷執商量了一下,又是另外提了四人,一共是七人,最後就是從中擇選出四人增補。至於具體,還需問過這些人之後再做定奪。
風廷執這時於心下想了想,道:“高墨道友在伊洛上洲鎮守多年,若是此刻提他之名……”
不過他再是一想,卻是搖了搖頭。其實有一位同道在洲府之中更好,況且論功績和功行,有這麼多玄首鎮守排在前面,確實也還輪不到高墨。
更何況,提及增擴廷執之位的事斷然是不會現下突然提出的,事先肯定打過招呼,張御身爲次執不可能不知道,既然沒有和自己提及,顯然這一點早有考慮到,那自己也不必去多事了。
虛空世域之內, 重岸正乘坐飛舟巡查虛空,從自在界歸來之後, 他依舊做起了巡遊之時。此刻他不由望着原來元夏墩臺那處。
墩臺一毀,無面道人那裡的牽連也是斷了,無面道人顯然也是毀在了這場爆裂之中,不過他所見的這一位應該只是分身,正身當還在元夏,爲了他這條線,很可能會隨着墩臺重新築造再次設法聯繫的。
這時他也是在琢磨,若是無面道人正身毀了,那自己是否這裡就成了正身呢?道理上倒是說得通的。
轉念到這裡,心中一點靈光閃現,不由思索了起來。
正尋思之間,心頭悸動,他目光看去,卻見那元夏方纔到來的金舟平臺之上,正有一個兩個道童似是無聊玩耍,相互在投擲一隻不起眼的紙鶴。
他不由目光凝注,卻沒想到方纔才唸叨,對方這麼快就找了過來了,他尋思了一下,也好,稍候就去接觸一下,看又有什麼需要他去做。
此時天夏,張御正在林鬼的臨時居處品茶。
同行兩個人被殺,偏生林鬼存活了下來,元夏那邊不可能不懷疑,
不過其本人無所謂,有本事元夏就將他鎮殺了,可這個法子此前元夏試過了,沒有上境大能出手,除了封禁就沒別的辦法了。
他道:“林道友,你是否想要歸去?”
林鬼笑道:“林某正身不就在元夏麼?”他搖了搖頭,拿起茶盞飲了一口,道:“元夏那邊死氣沉沉,我沒什麼心思待在那裡,還不如待在此間,元夏不瞭解具體情由,也不會拿我怎麼樣,說不定會先派人前來探聽清楚情形。”
張御微微點頭,與他攀談了幾句後,問道:“林道友對三上世可是瞭解麼?”
“三上世?”
林鬼想了想,道:“說實話,我是一個外人,平常接觸最多的就是兩殿了,對於諸世道不怎麼接觸,也不怎麼理會,雖然世道之中也來人招攬過我,不過被我回絕了,這些人在我眼中是一樣的。
三上世的名聲我倒是聽說過,那些世道弟子似乎對這三家世道非常忌憚,兩殿平日也不提及這三處世道,想來不簡單。”
張御道:“林道友下來打算如何?”
林鬼道:“我一個爲虎傅翼之人,還能如何?還不如眼不見心不煩。”
張御道:“道友不必輕賤自身,你以往在元夏逼迫之下雖有惡行,但是道友自暴自棄大可不必,或可以想辦法加以彌補的。”
說着,他傳聲幾句過去,最後道:“這只是我之建言,接不接納,道友自擇。”
林鬼面上露出認真思考之色,道:“此事林某想過,只是我這氣意此刻就算回去,也未必能成功回得正身之中,這裡所談一切恐怕都無法記得。”
張御道:“沒有關係,我記得道友有精血渡傳之法,我有使者在元夏那裡,可以與道友說定,讓林末送假身去往元夏,到時候道友想必自能感應。”
林鬼精神一振,道:“好主意!”
張御道:“只是道友如此晚歸,元夏方面定然不會放心,哪怕不囚禁道友,也會閒置一段時日,所以道友要做好一定準備。”
林鬼對此無所謂,元夏除非請動上境大能將自己打殺,否則至多不用他,不如就按照此等說法嘗試一下,於是他爽快道:“行,就按照道友所言行事。”
張御微微點頭,道:“道友是否要見林末一面?”
林鬼大笑一聲,道:“讓看他自家族祖狼狽的模樣麼?還是不用了,讓他自己好生修持吧,日後若有機會,設法爲滅元夏出一份力就是了。
不過勞煩道友提醒他一聲,延續族羣纔是緊要的,其他則量力而行便可,修道就是修道,不要被仇恨矇蔽雙目,耽擱功行。”
張御道:“我會帶到的。”
再說了一會兒話後,他便與林鬼告辭,離開了此間,回到了清玄道宮之中。
坐定玉榻之上後,心下思索起來。他有種感覺,這回了在斬殺了邢司議、易子兩人之後,猜測元夏那邊或可能大致推斷出了那牽連正身的手段了。
不過這無所謂了。
要是這次元夏入略如預期那般規模,只要雙方一開戰,對抗到達一定程度,那是一定會暴露的,只是需顧慮的是,一旦知悉是由他動用這等手段的,元夏一定會設法圍殺他,千方百計將他置於死地。
這樣他個人的鬥戰能力一定要有所提升,這才能應付各種情況。
現如今,青朔、白朢二人原本低斂下去的氣息又一次高漲起來了,這說明兩人的道法也是逐漸理順了,朝着求全最後一關走去了。
除了這個,最重要的無疑就是心印了。
他此時看向了訓天道章之內,心印能做的,其實遠遠不止先前所探尋出來的那些,到了現下,倒是可以嘗試推動自己構想的那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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