掖崖州,衛氏軍駐地。
兩天前,衛氏軍收到了軍務署簽發的徵調令,知道這是一場硬仗,爲此他們徵募了更多人手,將僱募軍人數增加到了上千。
爲了這一次戰事,奎宿軍務署令各處地州的軍署將武庫放開,允許參戰的徵伍以較低的付出從這裡購置軍備。
衛氏軍立時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從銀署借貸了一筆金元,採買了大量的玄甲玄兵。
不過這次他們最大的倚仗依舊是青陽玄甲,這幾次委派下來,這些外甲雖然有一定的減損,不過並不像想象中那麼大,至少再撐過一次劇烈戰事是沒有問題的。
而正在衛氏軍積極準備的時候,青曙找上了駐地內,並帶了一個消息:“先生此回被邀與正軍一起行動,故是這一次,先生無法來軍中守鎮了。”
衛靈英對此早有心理準備,她認真道:“多謝青曙小郎前來告知,張巡護如此大的本事,本不該被限制在我們衛氏軍中,那是大材小用了。”
靳小柏卻是露出了擔憂之色,張御不在,他們衛氏軍可就沒有修道人守鎮了,到時候一旦遇上意外情況,那可能根本反應不過來。
青曙道:“諸位也不必擔心,先生已是安排了左先生過來守鎮衛氏軍,軍務署也是承諾會給衛氏軍一定的貼補。”
衆人一聽,心情頓時大爲放鬆。
左玄修自然也是有本事的,最重要的是,這一位現如今一直跟着張御做事,顯然張御並沒有打算放棄他們。
而此刻另一邊,正四處訪道的樑屹也是收到了軍務署送來的徵召令。
這些天他連續戰挑戰數個有名能手,都是獲得了勝利,可是突如其來的戰事卻是打亂了他的計劃。
不過他在軍務署錄名造冊尚不足一月,按理說是可以拒絕徵召,只是他深思了一下,認爲這或許並不是什麼壞事,自己若是在這等戰事中表現出足夠的力量,那麼同樣有利於他宣揚自己的名聲。
在想好之後,他再次來到了之前那座荒嶺之中,尋到了那名老道人,並將自己的打算說與這位知曉。
那老道人也是贊同道:“這的確是個好機會,我可以讓那裡給你準備威能足夠大的玄兵……”
樑屹搖頭道:“此法不妥,就如那觀察者再好,也只是是輔弼,玄兵威能再大,那也並不是屬於修士自身的力量,即便我仗此獲得再大的戰果,也不會被同道所接納。”
老道人不以爲然道:“玄兵、法器還不是一樣的道理?不過都是我輩手中的用物罷了,有什麼區別麼?”
“不一樣。”
樑屹沉聲道:“法器至少是修道人自行祭煉出來的,自是能被修道人所接納,可玄兵乃是造物,威能越大,越會令某些修道人感到排斥,想要改變這些,絕非一朝一夕之事,如果可以,不妨給我備一些雷珠。”
老道人沉吟道:“雷珠麼……雖然有些麻煩,但我會給你備妥的。”
樑屹拱手道:“道友,那便拜託了。”
幽城。
某處臺殿之內,一名年輕弟子正對着座上的越道人稟告消息。
“老師,奎宿各處軍伍現如今都在往天城方向趕去,僅僅兩天時間,就已是匯聚了超過三十萬軍隊,這裡還不包括天城的正軍。”
越道人目注着前方奎宿輿圖,整個奎宿星可以看成是一個巨大的軍營,所有一切都是戰事服務的,所以命令一下,馬上就會匯聚起足夠的軍隊。
他撫須言道:“看來奎宿軍務署這次要動真格的了。”他又問道:“那邊呢?”
年輕弟子道:“從我們手中收到的消息來看,那位張巡護也當會參與這一次戰事,只是這位身份特殊,我們推斷,他到時候有可能會和大軍一起行動,我們恐怕很難找到機會。”
越道人倒是不在意,道:“如果去的路上沒機會,那麼我們就在戰時再尋機會好了。”
他拿過一枚棋子,在輿圖上挪移着,在某一顆地星上擺落下來,言道:“這一次,我們就先站在上宸天這邊了。”
乙未天城,文館之內。
張御從署廳出來,沒有再回居處,而是一直在此翻閱文書。
爲了應對即將而來的大戰,也是爲了感謝他的出力,洪原秋開放了天城館藏,予他觀看,並言稱他若是看中什麼,軍務署也可以給予。
因爲外層沒有玄府,所以軍務署一定程度上代替了玄府的作用。
而這兩百多年來,軍務署中歷任守鎮修道人也是留下來了不少述錄和道冊,且還收藏有不少稀缺章印。
若不是因爲這回戰事,還有他的巡護身份,軍務署是絕不會輕易放開的。
張御在此一待就是三天,期間翻看了大量前人或是今人的述錄,自感收穫頗豐。
到了第四天,洪原秋再度遣人來請,他這才從文館之中出來,又一次來至公署大廳內。
洪原秋與他見禮後,便神情嚴肅道:“巡護,我收到消息,此次幽城也有可能會加入這一戰,所以我們還需防備幽城之人。”
“幽城?””張御略作思索,道:“洪署主可曾通傳金瞳署了麼?”
洪原秋道:“已是通傳過了,只是金瞳署在戰場上並無法有多大作爲,我們只能依靠自己了。”他伸手入袖,呈遞了過來一張紙符,道:“巡護請收好。”
張御道:“這是何物?”
洪原秋道:“這是戴玄尊賜下的遮護符籙,共是三張,我這處有一張,一張交給了此回主持大軍欒將軍,這一張就交給巡護了。”
張御點了點頭,接了過來,道:“多謝了。”他將東西收了起來,道:“洪署主什麼時候出動?”
洪原秋道:“這件事越快解決越好,那裡的情勢我已是探查明白,故準備在二十日,也即是出發,如果戰事遷延,我們可能要在外面過新年了。”
張御問道:“署主可曾探明,這回究竟是什麼人慾成玄尊麼?”
洪原秋沉聲道:“目前還不清楚,只知定然是某位玄尊的嫡傳弟子,不過這人是誰並不重要,我們只要攻下陣樞,將上宸天修道人驅趕出去,自便能壞了此輩這番佈置!”
此刻虛空深處,差不多是奎宿邊緣所在,飄蕩着一座白色的地星。
地星表面遍佈着一個個陣機玉樁,從雲穹中觀望下去,那彷彿是包裹着的地星一條條玉色圍帶。
在地星臍元所在,有一座直入雲霄的玉石高臺,呈階梯而落,每一層都是端坐着一個個面目枯槁的道卒,懷中抱有一面面陣旗,隱現滔滔煞氣。
而在高臺上端,則是坐着一男一女兩名年輕修士,兩人外貌看去年紀都在二十出頭,男修士豐鬢烏髮,兩眉青青,身着一件潔如白雲的寬鬆袍服。
女修士朱脣一點,眉眼精緻,皮膚泛着玉色光澤,束髮垂地,穿着一火焰一般的硃色長服。
此二人一名孟申,一名蘇靉,俱是此次準備採伐三寶,意圖破境之人。
而二人坐在那裡時,都是有一種虛幻不真,脫離此世之感,這是因爲他們事先俱是服下了師門所賜重藥,只要人寶足夠,便可試着攀尋上法了。
蘇靉此時朱脣輕易啓道:“師兄,聽說奎宿那邊已經準備動手了。”
孟申道:“來的好,只有他們來了,纔有足夠的精血之氣澆灌大陣,併成爲我們的破境助力,可惜時機還是稍稍早了些,不然我們準備可以更充足,陣勢佈置也能更牢靠一些。”
蘇靉看向上方,目光之中透着一股羨忌道:“說來此次最有可能的,還是大師兄,我們不過是敬陪末座罷了。”
孟申卻似是想的開,道:“老師既然把機會給我們了,那我們還有什麼不滿足的?這麼多同門,可最後只有我們兩個能坐在這裡。”
蘇靉妙目看向他,道:“師兄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爽直了?你不用怕,大師兄現在封閉了識感,直到大陣開啓之前,他都不會對外面發生的事有所察覺的。”
孟申只是呵呵一笑。
蘇靉撇嘴道:“師兄這般膽小,罷了,還是我來說吧。”她吸了一口氣,道:“老師讓我們在這裡,明面上是作爲大師兄的屏護,可必要時,我們就是大師兄的資糧,知道麼?二師兄?”
孟申凝視她片刻,道:“師妹你又何必說破呢?”
蘇靉道:“說破了又如何?二師兄,我和你說,這次可不是那麼容易過關的,奎宿可以輕易召集上百萬軍卒和成千上萬的修士。想想這些人正在朝我們過來,我就透不過氣來。我們唯有合舟共濟,才能渡過難關。”
孟申道:“準備怎麼做呢?”
蘇靉道:“無他,爲自己多思量思量,我們憑什麼把採伐來的精氣都讓渡給大師兄?我們自己留着用不好麼?”
孟申神情變化不定,遲疑道:“可老師那裡……”
蘇靉哼了一聲,道:“老師若是出面,我卻不信奎宿那位玄尊無有反應,到時候他老人家可顧不上我們,下來我們各憑本事罷了。要是我們二人得以成就玄尊,那我們還需畏避老師麼?”
孟申思量許久,心中還是拿不定主意,只是含糊其辭道:“此事還是言之過早,且看屆時情勢再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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