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御隨着心意定落到那處,立刻發現那裡也是一處界隙,這也符合他的預判。
這處界隙很是獨特,運用了伊帕爾間穹運轉的手段,時不時會換轉所在,這便使得這一處很難被人找到。
即便能尋到這裡之人,想來也只可能是伊帕爾神族。
他略作思索,將金宮之中的東西收拾了一下,而後便身化清光一道,返回到了上層之中,而後尋那神樹的託世所在而去,待再一次下至內層之時,已然是落到了那一處界隙之內。
一入此間,他便發現了一株巨大古樹,或者說是一截殘幹。
此樹的根系冠蓋不知所蹤,就只剩下了一段較大的樹身破片罷了,其斜斜插在大地之上,靠着粗壯的軀體勉強支撐着不曾倒下。
他在佔據了神樹之後,從其神性力量的反溯之中看倒,此樹全盛之時,可以說連通了內外層界,枝幹蔓延到了受伊帕爾統治的所有地界之上,現在卻是與那時完全無法相比了。
這時他目光一掃,卻是在樹幹下方看到了四個已然石化的巨人,儘管它們身形巨大,可與神樹一比,卻仍是顯得渺小,再加上身上也沒有什麼神異力量了,卻是容易叫人忽視。
從外表上看,這四人毫無疑問都是伊帕爾神族,它們各自站在一個方向之上,每一個都是把雙手伸向了巨樹,做出一副努力支撐的樣子。
在看過了伊帕爾神族的至高契約後,他現在對伊帕爾族力量的瞭解堪稱深刻,只是看了一眼便就明白,此輩應該是將自身的神異力量渡入了神樹之內,以盡力維持神樹的存在。
他也是瞭解這麼做的緣由,這些人並非是願意爲神樹犧牲,而是神樹是負責承載伊帕爾的族羣記憶的載體,只要神樹存在,那麼他們還可以復生,而要是神樹沒有了,他們和背後的族羣即便活着,未必能挺過下個紀元。
隨着他目光下移,卻是發現在樹底之下,還壓着兩個巨大的方石,透過石壁,不難看到裡面有一對英俊高大的男女正蜷縮身體沉睡着。
其形貌與之前的神王伊洛斯和神後伊切十分相似,而比較來看,這兩具身軀也是更爲強大和完滿。
且似在不久之前,還有被神異力量灌注的跡象,只是看去又很快中斷了。
他心思一轉,便即明白了,不出意外的話,這兩具應該是伊洛斯和伊切前紀元時留下的軀體,有可能是被當作退路使用的。
而方纔那等跡象,應該是二人的神性力量被他封禁之後又試圖從這裡復甦,可卻不防備被他殺入了神虛之地內,所以這過程也被迫半途中止了。
這說明他之前的做法是正確的,不然兩人恢復過來,一定會繼續嘗試着主宰世界,等他們力量恢復後,一場碰撞是免不了的,這也算是提前消弭了一場禍患。
而在方石另一邊,則擺放着十二個巨大的陶罐,他透望入內,見裡面盛滿了凝玉般的白色油膏和一些清澈水液。
他略作思索,便判明這些東西是用來灌溉和補養神樹的。
別看只這麼幾罐,但從其中所蘊含的濃郁無比的神異力量中可以看出,只消一滴下去,就可起到喚復生機的作用。
而這麼多神水神膏,至少需要數千上萬年的積累,若是將這些全數往神樹身上澆灌下去,恢復全盛是不可能,但有個原先五六成光景卻是可以的,顯然伊帕爾神族一早就做好了復活神樹的積蓄和準備。
看這架勢,說不定一整個紀元都在忙碌此事。
伊摩安神樹的神性之中有神樹崩塌的那一幕,樹冠大部分落去了外層,樹幹則灑落在大地之上,根系不知去了哪裡,他原本想着,除非能把這些殘幹都是尋了回來,否則此樹幾是無望恢復元氣了。
他本來也沒餘暇去找尋這些東西,反正現在神樹的神性力量已是足夠用了,但是有了這些神水神膏,恢復此樹看去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之事。
他思考了一下,這事不急,可容後再是細思。
他又在界隙之中轉了一下,在一處隱蔽角落中發現了一駕巨大的金色飛舟,從伊帕爾的記載看,這東西應該是他們所謂的太陽飛舟。
嚴格來說,此物與法器有些類似,但有着伊帕爾族的特殊技藝,也有一定的可取之處,想了想,將之收了起來,隨後又在這裡隨手佈置一個用於警示的禁陣,便就抽身離開了此地,再度回到上層。
回到守正宮中之後,他把這一次剿滅伊帕爾的大致過程擬了一份呈書,交給明周道人送遞了上去。
不過關於那一株伊摩安神樹的存在,他沒有呈報,而是另寫了一封冊子存放在了守正宮中。
這也是守正的權力,身爲守正,因爲需與敵交戰,涉及自身神通功法乃至與身相合的法寶等物事,都可以暫時不做上報,只需留下一份存錄在守正宮中便好。
而待他功行再上一層,顯露出去也無關緊要的時候,那才放開此事不遲。
做完這些事後,他又翻了一下這幾天各方駐地送呈上來的報書,近來還是一如往常,小地方雖有一些動靜,大的變化卻是沒有,見此他便準備履行與瞻空道人的約定,於是心意一轉,再度落到了東庭地陸之上。
他站定之後,就將那瞻空道人交給他的玉符拿了出來,心光一運,此物霎時化一道光芒飛去。
等了沒有多久,就見一團雲光出現在了天邊,只是一閃之間,便至近前,瞻空道人帶着那小童從雲頭之下緩緩飄落下來,站定之後,對他打一個稽首,道:“張守正有禮了。”
張御擡袖還有一禮,道:“瞻空前輩有禮。”
瞻空道人道:“守正客氣了,喚我瞻空便是了,”頓了下,他道:“守正約貧道前來,可是尋到了那異神的契約石板了麼?”
張御也未多言,伸指一點,霎時一點明光閃爍出來,可見裡面有無數靈光按照一種既定的軌跡在那裡閃爍着。
瞻空道人先手一把擋住小童的眼目,這纔看了過去,他將那些“靈性文字”逐一映入了心海之中,半晌,他纔是看罷,便對着張御再是一禮,道:“多謝守正了。”
此時他從袖中取出一枚玉簡,道:“此間有一份道書,一篇煉丹之法,還有一門陣法,守正若屬意,那便取去,若是守正對這些不入眼,那便算貧道欠守正一個人情。”
張御將那玉簡拿了過來,意念入內看了一下,對方也是有心,眼光也很老辣,無論道書、陣法、還是煉器手段,全都是寄虛之境可用的。
他大概看了一下,這份道書不在玄廷內有收錄,應該是對方門內所傳,不過功法恰恰不是他最需要的,因爲玄廷有的是這類東西,倒是煉丹、煉器手段很有些意思,講的是一些運用的技巧。
可還是那句話,這些東西玄廷皆有,拿來開拓一下眼界倒是不錯,但也不是什麼必須之物。
其實他最看重的是對方所言那門補足根基之法,不過想來此法乃是對方師門秘傳,這個就不用去多提了。
倒是在後面,他看到了另一篇至高契約,從裡面浮蕩的靈性文字來看,比之伊帕爾一族也差不了太多。
他心下微微一動,這東西倒是不錯,至高契約也是隱含着某種道理,對他也有啓發,完整的更是十分少見,瞻空道人嘴上沒提這東西,想來放上來也是作個試探的。
其實要從價值上來說,讓對方欠一個人情那自是最好,但與同道結交,卻無需如此功利。
他略作思索,將玉簡收入袖中,道:“此物我收下了。”
瞻空道人見他沒有去提其餘條件,不覺看了他一眼,暗暗點了下頭,語聲和緩道:“東西已是換得,那貧道這便不打擾了守正了。”
張御點頭道:“前輩好走。”
瞻空道人稽首一禮,便帶着小童登上雲頭,飄然而去了。
張御則是心意一轉,身化一道宏盛清光縱破虛宇,重新回到了位於上層的守正宮中。
他在內殿坐定下來,想到這些天都沒有收到金郅行的消息,要麼就是沒什麼可稟告的,要麼就是上宸天那裡對後者看得緊,但若這樣,反是有異。
不管怎樣,上宸天的侵攻是必然會來的,現在他需要做的,就是在此之前儘快祭煉出護持寄虛之地的法器。
今天他可以尋到別人的寄託所在,那別人未來也有可能尋到他這裡,這裡的漏洞是必須補上的。
他意念一動,上方靈光一閃,就有幾卷道書憑空落在了身前案几之上。他伸手拿起,一卷卷翻看了起來。
道書中的一些內容,只有到了境界才能看個明白,與此前不同的是,這裡面除了功法註疏,還詳細說明了寄虛之地法器的祭煉方法,數篇看下來都是如此。
把功法和祭器之法擺在一起說,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這無疑說明了護持法器的重要性,並且上面也提到,一些極爲特殊的法器是能夠直接攻襲到寄虛之地的。
他想了想,上面只是舉了一個例子,說明這類法器極爲罕見,可別人碰不到,他身爲守正,卻是極可能碰到的,這裡卻要加倍重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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