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在跟你說話,你聽見沒有?聾了呀?”那小子氣得跳腳,小臉都脹得通紅,而他身後的兩個跟班,也面露不豫之色,似乎是一言不平,便要動手動腳。
雖然他氣勢洶洶,可是我心裡卻卻不似以往那樣,本能生出對權貴子弟的蔑視,更沒有像過去那樣打擊他的囂張氣焰,反而生出一股奇怪的思緒,爲什麼她的語調,神態,竟然是那般的熟悉?
可是這小子卻不給我想清楚的機會,見我沒有接他的茬,便勃然大怒,連招呼也不打,雙掌呼呼生鳳,徑直朝我拍了過來。
若給打上,我的臉也就毀了,這人心腸還恁的歹毒!
好在近日和含煙經常歡好,御女心經如今已經突破了第三層,而且由於從汲取了大量的元陰,如今我的內力可以說如大海之水,充足的很,我的靈覺也是前所未有的靈敏,掌風剛起就被我察覺到,我完全可以一下就把他廢掉,不過,考慮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畢竟在這裡是人家的地盤,我也不能真把他怎麼招,我只是無意般輕甩大袖,便將掌力化解於無形,然輕輕一送,他的雙手就乖乖回去了。
那小子愕然的發現自己引以爲傲的功夫,在這個人面前根本就沒有施展的餘地,甚至連碰都碰不到人家身上,原本心裡對這個人的極度藐視,好歹緩和了不少。
看來,這個人能立下那般功勞,倒也不是一無是處吧。他在心裡想到。
不過,他腦子倒也好使,爲了掩飾尷尬,他輕咳一聲,道:“不錯,卜機,看起來你的功夫還差強人意,沒有丟朝廷的臉。沒有廣告的??”
說罷我似模似樣的點點頭,讓我一陣無語,明明是你小子想偷襲老子,被老子給制住,你居然還敢如此顛倒黑白,看起來,你們這羣膏粱顛倒黑白那是天生的呵。
不過,見他揮手止住了身後兩個蠢蠢欲動的人,我就不和他一般見識,沒有去接那茬。
沒想到那人卻來了勁,他再次和開始那樣,繞着我轉了圈,然後用一種“全新的眼光”看了看我,徐徐說道:“好了卜機,方纔本公子考較了一下你的功夫,如今考考你策論,如何?”
我其實很想衝他喊一句:“你算老幾?你憑什麼來考較老子?”,不過,見顧橫一臉輕鬆,鷹鉤鼻和死人臉都瞪着眼睛,一副不相與的樣子,加上如今時候確實還早,我也就勉強的點點頭。考較就考較,老子是千軍萬馬裡殺出來的,還怕你?
那小公子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他踮了踮腳,一本正經的輕輕嗓子,然後說道:“本公子自幼熟讀史書,昔日前朝大漢,保有四海,物產富饒,胡人喪膽,百姓安居,名臣勇將輩出,天子也算賢明,可是漢末卻陷入羣雄逐鹿,黃巾匪類更是禍亂中華,卜機卜公子既然是文武全才,可否爲在下解惑?”
原來是問歷史,這我最不怕了,畢竟,這些玩意兒《洛書》裡都有嘛。
正待開始長篇大論,那小公子卻搶先說道:“卜公子若是隻知道照搬已有的史書,就不必多說了,在下想聽點新鮮的。”
你這是誠心擠兌我啊。我心裡暗罵,不過面上卻微微點頭,示意無妨。
我也學着他那樣輕輕嗓子,開口說道:“天下百姓皆爲良善,暴徒匪類,永遠是少數,百姓爲什麼造反?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沒有活路了。爲什麼沒有活路?因爲沒有吃的沒有穿的要餓死了。但是,天下的百姓終年忙忙碌碌,爲什麼不但沒有吃的穿的還會餓死呢?這個問題,不知這位公子想過沒有?”
那小公子微一愣神,顯然沒有料到我沒有去說子曰詩云,微微有些臉紅,不過很快說道:“這誰不知道,你繼續講。”
我微微一笑,接着說道:“在下查過相關史書,漢朝一個五口人的農民家庭,每年糧食消費約谷150石左右,加上食鹽和衣服費用,全年最低限度的生活費用約需240石左右,如果一個家庭的收入達不到他們所需要的最低生活費用,他們就不免要陷入飢寒交迫的境地,更不要說維持來年的耕種了。現在一大畝田大約可年產粟3石,一小畝可年產粟2石左右,也就是說,耕種百畝土地的五口之家,全年可收穫糧食200石左右。但是本朝不少農民家庭佔有的土地實際上都不足百畝,一般只有幾十畝甚至幾畝,一年只有一百多石或者更少的收入,扣除各種租稅之後,已經所剩無幾,根本無法生存。
你知道漢朝時皇親國戚,列侯貴族,官僚富豪的收入一年是多少嗎?”我再次向他們提出問題。
這一次,不單單是那小公子搖頭。就是顧橫也面露不解之色。
“告訴你們,皇親國戚,列侯貴族的收入主要來自各人的封地租稅。封邑越多人口越多,租稅也越多,有的列侯每年租稅收入就達千餘萬石。至於諸侯王的收入,更是驚人,上億石的比比皆是。而官吏們以穀物定秩祿,三公秩萬石,九卿中二千石,郡守二千石,萬戶縣令六百石,縣丞、縣尉四百石。門閥富豪們佔有的土地,多者達數百頃,甚至千頃以上,他們的收入遠遠比官吏要高。而且這僅僅是大家都知道的,不知道的就更加不可計數了。和貧苦百姓的最高收入相比,一個小小縣丞和他們之間最小的差距都有四五倍。
爲什麼會這樣?
土地。土地都給有錢有勢的權貴們搶去了。他們在城裡有大片的房子,在鄉里有數不清的田地。他們擁有成千上萬的奴婢和徒附。而農民在喪失了自己的土地之後,多數淪爲有錢人的依附農民。他們除了交納高額地租和服徭役外,還是他們的“奴隸”,現在沒有這個說法,雖然明面上,漢朝不允許有奴隸,但他們和胡人的奴隸有什麼區別?家主要他們死,他們還能活嗎?
當時,漢朝自和帝以後,皇帝都是幼年即位,由外戚,宦官輪番把持朝政,朝綱日趨腐朽。州郡官職有時一月輪換幾次。官吏到任後,就聚斂蒐括,橫徵暴斂,敲詐勒索。自安帝以後,朝廷長期對羌族用兵,耗費軍餉高達四百多億,這一沉重負擔又全部落到了百姓的頭上。若是碰上災年,就更慘。田中顆粒無收,大批農民沒有收入,只好四處流亡,造成餓殍遍野的慘狀,連京師洛陽都有死者相枕於路。但是有錢人呢?他們不勞而獲,照樣過着豪華奢侈,紙醉金迷的生活。
因爲國家財政枯竭,所以經常削減百官俸祿,借貸王侯租稅,以應付國家的急需。先帝時期還公開地賣官鬻爵,大肆聚斂。靈帝更加變本加厲,他的後宮綵女都有數千人,衣食之資日費數百金,所以他拼命的搜刮錢財,無所不用其極。他公佈賣官的價格,二千石二千萬,四百石四百萬。甚至不同的對象也可以有不同的議價。既然可以用錢買官,貪污就成了合法行爲,官吏一到任,就儘量搜刮。政府爲了多賣官,就經常調換官吏,甚至一個地方官,一個月內就調換幾個人。爲了刮錢,靈帝還規定,郡國向大司農、少府上交各種租稅貢獻時,都要先抽一分交入宮中,謂之“導行錢”。又在西園造萬金堂,調發司農金帛充積其中,作爲他的私藏。他還把錢寄存在小黃門、中常侍那裡,各有數千萬。
皇帝都這樣,何況其他王侯大臣。
造反?這都是官逼民反啊。這幾十年來,造反的人少嗎?”
我說着說着,情緒就激動起來,聲音就大了起來,而我沒有注意的是,那小公子看我的眼神已經不一樣的,而周圍,諸多太學生已經悄悄的圍了上來,甚至臺上,也已經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