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夭循聲而去,只見那宮殿後面奇石崢嶸,水草纏繞,總是聞聲不見其影。菜花兒幾個小鬼往來陰陽之間,再隱秘的所在也能潛入,豈料往來尋索數遍無果,閃回藤轎邊道:“此處設有隱形法咒,沒法訣可解不開。”百靈道:“秘忍宗不是擅長隱匿遁形麼?此道傳自蓬萊正宗法學,破解起來想必很難。”桃夭夭道:“也不難,此間叫做鎖靈天,我已經看到入口了。”說話時,身廓光紋盤旋,鎧甲棱角隱現,一個個符文繞身飄飛。百靈笑道:“我忘了你的神木甲了。”那神木戰甲改自神木甲,而神木甲原形又爲蓬萊仙師太白童子所造,原名就叫做“鎖靈寶胄”,隱藏咒法恰與蓬萊法界投合,一剎間障礙翕列,光影紛呈,那奇石組成圈子中央現出炫目的光團。
桃夭夭收起神木戰甲法效,手掌一揮扇開炫光,指着當中三方石臺道:“瀛洲,方丈,蓬萊三座仙島,都在這兒了。”百靈凝目端詳,訝然道:“《史記》上說三島‘在渤海中,去人不遠’,都說在海面,哪知確是在這麼個‘海中’!怪道歷代修仙者苦尋不着。”桃夭夭道:“仙島可顯可隱,可大可小,也曾有人在海面目睹。只是隱形法咒現已深入根基,從今後三島再不復臨現人間。”百靈道:“似這等棋盤大小,如何進得去?”桃夭夭道:“無妨,我自有辦法。”
先前深察獸忍屍身,他已從中盡通蓬萊仙術,三島法咒由蓬萊仙聖設立,最是玄深微妙,但在他眼裡全無秘密可言,拉住百靈的手道:“我作法了,可別害怕。”倏地周圍草石放大,那宮宇牆垣都急速遠逝。一轉念方知並非景物變大變遠,而是自身正在縮小,直至比蟲蟻還小千百倍。龍百靈笑道:“方靈寶的‘定顏縮形丹’麼?別是又要到鎮妖塔裡住上幾十年吧。”這法術乃是蓬萊仙宗‘化神入微’之變,也堪稱秘忍變形通物的最高境界,使出來輕靈便捷,全無挫骨縮筋的異感,自是方靈寶的丹藥難以企及的了。菜花兒嘆道:“姐夫的本事當真鬼神莫測啊!什麼難題擱在面前,嘴裡只說‘不難,無妨’就全化解了,剛剛我還當他念的是仙咒呢!”幾名小鬼也爲法術縮形,你一言我一語的附和奉承,只把龍百靈聽得含笑點頭不絕。
縮形已畢即飛向三島,果然是別有天地。游魚水草等海底物事俱已不見,擡頭仰觀碧穹蒼茫,間或微微漾動,說不清是水紋還是雲紋,但想必萬鈞水勢都被阻隔在了頭頂。四方層林蕭立,漫天雪花飄舞,一條小路蜿蜒通往遠方。百靈讚道:“好景緻,北宋范寬的‘雪景寒林圖’就像照着這個畫的。”衆小鬼心曠神怡,議論道:“是啊,好像進了畫卷一般。”菜花兒手腳甚是靈異,一抹頭潛回地底陰魂住所,拿來火貂衣給龍姐姐披上。桃夭夭急於追捕御天龍,無心觀景賞雪,帶着衆人飛似轉過山頭,早望見前邊翠竹斜垂,冰溪如練,一座小茅屋兀然而立。
那茅屋不偏不倚,恰好建在小路正當間,門前有個葛衣老者持帚掃雪。桃夭夭道:“觀此人並無妖邪氣,想是蓬萊仙宗的守山仙人,硬闖過去未免失禮。”正躊躇間。那仙人將帚竿靠到肩上,雙手攏向嘴邊呵暖,忽地唱起歌來:“呵凍手,紘衰髯,望天近人間遠,炎涼驟變醉難眠,卻道水晶鹽,爲誰甜?擾得陶潛不悠然。”
龍百靈微微一笑,道:“人家出題目了。”袖子拂開身上落雪,隨口應道:“擬鹽未若柳絮起,行人舞袖拂梨花。披裘尋幽乘遠興,踏莎難過喬人家。”前邊歌詞暗藏謎語,打的是個雪字,且隱含問客不速打擾之意。龍百靈也以詩句答謎,其中“柳絮起,拂梨花,披裘踏莎”都指雪中情狀,卻又不直揭謎底,合了“覆射”的規矩,同時暗責對方屋子建的不妥,擋住了行人去路,反而還怪行人驚擾清閒生活,實在是喬怪無賴得很。那仙人聞語頷首,轉過臉笑道:“失敬失敬,卻是玄門高士到了,快請進屋小酌兩杯,驅驅風寒罷。”
桃夭夭要向他打探御天龍的行跡,當下只得跨進門裡。只見草堂內鋪陳酒器,羅列杯盤,早已擺好一席菜餚。老者引桃夭夭等落座,先敬三杯道:“桃師尊遠來辛苦。”菜花兒幾個小鬼性子頑劣,抓起雞鴨魚肉就往嘴裡塞,一邊叫着:“好吃,好吃,姐姐快吃啊,慢點可就沒啦。”龍百靈犟不過呷了兩片茄子,忽驚道:“咦,這像是……開花婆婆的手藝?”她精於廚藝,記性又好,一嘗便知出自何人之手。
話音未落,屋後轉出一位紅妝女郎,手捧羹湯笑答:“龍姑娘總是這麼靈性。”貌若春花而神帶古韻,正是那位曾經扮成廚娘的紅拂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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