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百靈道:“適才是前輩呼救麼,可喜今已自解了。”紅拂女道:“姑娘太高看老婆子了,若非桃師尊趕到,我等早已化作海底之泥,怎得自行解脫。”當下備述前情。原來御天龍借蒼龍印招引隱居四方的蓬萊仙客,將他們拘禁於三島中,吸取真元轉爲秘忍所用,使得如聖英等人法力猛增數倍。待蒼龍印脫離御天龍掌握,被囚禁的蓬萊仙客感察變動,立時竭力呼喚救援。桃夭夭攜蒼龍印返歸蓬萊祖庭,吸元魔咒就解除了,殘餘的少部分真氣又回補給衆仙,蓬萊三島由此重現仙家風光。紅拂女嘆道:“集諸仙真元齊上天山爭勝,原是蒼龍印固有的功能,東瀛神主變利爲害,險致宗派滅亡,實在是……唉。”蓬萊仙宗歷來敬奉“仙主”,爲秘忍宗取代後,又改認“神主”作尊。雖然御天龍墮入魔道,紅拂女仍不肯直言斥責。
隨即,桃夭夭捲起袖子向兩仙展示,只見青白玉石閃亮,蒼龍印已緊緊纏在胳膊上,說道:“此物是貴派至寶,因上天剿魔要用它,只好留待日後歸還。”老者連道:“不妨事,不妨事,現下蒼龍印對蓬萊仙宗只若贅疵,徒具競爭之效毫無修仙之功,玄門師尊儘管拿去用好了。”紅拂女給衆人斟滿酒杯,說:“這位瓊林野叟是蓬萊守島仙人,平生愛唱歌猜謎,方纔問難實屬無心,兩位千萬別介意。”放下酒壺,捧起杯子,但見酒色橙黃如堆蜜,聞在鼻中香沁肺腑。紅拂女道:“一杯薄釀既爲賠禮,也是向桃師尊致謝,請。”
四人幹了此杯。百靈道:“前輩太客氣了。蓬萊仙宗素倡苦行,卻用美酒佳餚款待我們,盛情何以克當。”紅拂女笑道:“蓬萊未必只懂苦行”,舉手輕點,就看屋牆如門簾般分開,後邊道路邊豎着一石碑,篆着“鎖靈天離苦得樂界”幾個字。紅拂女道:“苦修猶如登山之長梯,行時難熬,及至封頂雲開日現,明心悟性,也就無需自找苦吃了。”
桃夭夭頷首道:“仙道修行終將歸於心性,因修道者資質際遇不同,起初方又分爲煉氣,物化等各種途徑。蓬萊仙宗雖以苦行入道,到了最高的層次也會趨向‘天人合一’。”百靈道:“這便是殊途同歸。”瓊林野叟輕捋鬚髯,道:“自擺脫秘忍宗桎梏後,我等六十五位修仙者常住三島,再無‘仙主,神主’之尊。回思舊苦只覺風清雲淡,漸悟融通天地的玄旨,這一年多以來倒有十二名同道入聖仙遊去了。”
百靈驚道:“一年多?我們來這才一會兒……”忽記起仙魔兩界與人間時日差異甚大。菜花兒他們正在廚房裡搶生肉吃,聽聞姐姐驚呼,一晃身站到兩邊警戒。瓊林野叟道:“無須慌張,三島歲月正逐漸變快。兩位來之前,我們已住了年餘,此刻光陰流逝暫與外界同步。”龍百靈何等聰敏,立時悟道:“是了,先前過得慢是因三島存有魔氣。現今魔氣漸消,仙境度日暫同人間,以後會越變越快。”紅拂女笑道:“姑娘腦筋也傳得好快。”一番對話另具深意:三島的魔氣是因秘忍宗所生,如今又轉變成仙境,那麼秘忍神主絕不可能藏身於此。龍百靈道:“我們爲追蹤御天龍而來,既無着還當往別處搜尋,請恕不能領受厚饌。”桃夭夭也道:“仙凡異日,速離爲妥,告辭了。”朝兩仙一抱拳。瓊林野叟忽道:“咦,怎地少了兩塊!”此時桃夭夭臂底亮出,纔看清蒼龍印的全貌。紅拂女道:“奇怪了,蒼龍印原有九塊,如何只剩七塊了?桃師尊要憑此物入天山仙境?卻要當心寶物不全,入境後難尋出路。”
桃夭夭略一沉吟,道:“尚請前輩指教。”轉過頭對龍百靈說:“你去告訴外邊的人,要他們嚴防邪魔逃遁,我稍後再出來。”
自從離開崑崙鴻鈞寺後,桃夭夭一直沉默寡言,彷彿變了個人似的。百靈自然知道他在憂慮什麼,平常談笑風生也只想讓他岔開憂思,寬懷釋悶。此時聽他這麼說,已猜到要向兩仙請教何事,料想會引自己擔心,才故意出言支開,暗想“相公體貼我,可知我是爲他活着。身雖去而心留,縱隔億萬裡我還是會擔心的。”當下強笑道:“好,我去瞧瞧李師兄,說不定早把御天龍捉住了。”命小鬼擡起藤轎,片刻間離島,縮形法術的效果也告褪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