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慈擦乾了臉上淚痕,說道:“顧見追吏心中惻,心中惻,血出顱,歸告我家賣黃犢。”
晉武打人皺眉,問道:“這是指哪兒?”
孔慈嘆氣,“我也不知道,想不出,原本以爲在基地這裡會有一點線索的。”
徐靖甚是失望,心理卻又莫名高興,原來徐堯和孔慈,並不見得時時刻刻都是心意相通的,遂笑着問道:“你不知道?”
孔慈點頭,坐在旁邊一塊大石上,沉思良久,慢慢說道:“十萬大山裡,好像沒有一個地方,和上述詩句中的任何一個字能夠對上號。”
“那我們怎麼辦?”
孔慈用力揉了揉眉心,“讓我想想。”
四人沉默片刻,山風呼嘯,腳下深澗水聲轟鳴,孔慈衣袂翻飛,那樣子彷彿是要飛去,徐靖看得心驚,連忙站在她跟前,半天身子前傾,將她牢牢掌控住。
孔慈渾然不覺。
善武大人想了想,說道:“有沒有可能是某種暗指?”
孔慈心頭一震,“暗指?”
善武大人說道:“是,我記得徐堯有一個壞習性,最喜歡給人起外號。”
孔慈皺眉苦思,“外號……”突然眼前一亮,“追吏,追吏。”
徐靖也大叫出來,“是了,錐慄嘛,守十萬大山第五重天那個啞巴突厥人。”
十萬大山連綿起伏,從進山到出山,一共設置有十重天,每一重天都由專人把守入口。內部設置的考驗都不相同,其中最艱難的即是第五重天和第九重天,第五重天是深淵。第九重天是煉獄,這兩重天。夭折了無數進山的小孩。
善武大人和晉武大人都有些吃驚,“錐慄是徐堯安排的人?”
孔慈說道:“應該是了,怎麼了?”
晉武大人沉吟片刻,說道:“錐慄五天前自盡了。
孔慈和徐靖都甚是吃驚,“自盡?”
晉武大人說道:“是地。不明所以的用彎刀刺死了自己,是晚上發生的,等發現時候已經是早晨,回天乏術。”
徐靖說道:“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孔慈顫聲說道:“難道這是爲了合血出顱地意思?”
善武大人和晉武大人臉色頓時十分難看,心裡不約而同想到一個嚴峻問題,徐堯在千里之外,居然也能操控徐家堡的人生死,錐慄是單純受制於他不得不死,還是根本就是他安插在徐家堡地內人?假如是前者。徐家堡還有多少人似錐慄一樣受徐堯控制着?假如是後者,徐家堡還有多少個徐堯安插的內人?當然,最最讓人費解的是。徐堯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善武大人仰天長嘆,“晉武。我真是小瞧了這個人。奇怪以前在儲衛營的時候,怎麼會覺得他資質普通天性懶惰蠢笨呢?其人根本就是徐家近百年來少見地奇才啊。年紀輕輕,而深謀遠慮,估計連主事老爺都趕不上。”
晉武大人苦笑,“先不說這些,找到玉璧麒麟最要緊,”又轉問孔慈,“現在只剩最後一句,歸告我家賣黃犢,這是在暗示什麼?”
孔慈微蹙雙眉,“我不知,”怔怔出神,自言自語道,“歸告我家賣黃犢,歸告我家賣黃犢,這是什麼意思?”
徐靖想了想,說道:“莫如我們去錐慄死前住所看看?”
善武大人一拍大腿,“這倒是個辦法,比坐在這裡苦想更有效。”
孔慈卻沒作聲,良久嘆了口氣,眼中淚光閃閃,似是感傷,又似是悵然。
徐靖偷眼打量她,問道:“怎麼了?”
孔慈苦笑,“沒什麼,”她白玉一般臉頰上閃過一絲陰雲,“我們去第五重門。”
晉武大人常年從事刑偵和審訊工作,對人面部表情最是有研究,見到孔慈這樣模樣,覺着有異,試探問道:“孔慈,你是不是不想去第五重門?”
孔慈嘆口氣,“晉武大人果然是鷹眼,什麼都瞞不過你,不錯,我是不想去第五重門。”徐靖問道:“爲什麼?”
孔慈沉吟良久,慢慢說道:“因爲我怕水,見到水,發自內心的感到恐懼,當年過十萬大山,我走的是捷徑,繞過了第五重門,直接從第四重進入第六重。”
三人吃驚到極處,齊聲說道:“怎麼可能?”
孔慈說道:“確實如此。”
晉武大人問道:“你從哪兒找來的路徑?”
孔慈搖頭,“不是我找的,是徐堯找給我的,他知道我有恐水的弱點,因此預先偷到了十萬大山的十重門佈陣圖,費了很大的力氣,終於從第四重門地一個死角,闢出一條路徑,直接通往第六重門。”
三人此時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晉武大人顫聲問道:“你說十萬大山的十重門有佈陣圖?”
孔慈點頭,“對的,”她遲疑了陣,“有什麼不對?”
晉武大人苦笑,“雖然我很不願意,但是,”他失聲尖叫出來,像是受驚過度地麻雀,“我怎麼從來不知道,十萬大山有佈陣圖?”轉問善武大人,“善武,也許是我孤陋寡聞,你和主事老爺的來往比我更爲密切,或者你聽說過,十萬大山有佈陣圖這件事?”
善武大人面如死灰,“晉武,問題地關鍵不在於十萬大山有佈陣圖這件事,這顯然是既定事實,沒有必要再爭論,問題地關鍵在於,佈陣圖徐堯從哪裡偷來的?”
晉武大人直着眼說道:“我們幾營官長,從來沒有聽說過有佈陣圖這碼事。”
善武大人耐心說道:“我也沒聽說過,所以這件事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徐堯早在幼年時候,就已經在徐家堡培育出足夠資源,有機會接觸到徐家堡最核心地秘密,因爲很顯然,十萬大山的佈陣圖,應該就像是玉璧麒麟異樣,是歷代徐家的主事老爺的嫡傳信物,否則不可能會這樣隱蔽,連營盤官長都不告訴。”
晉武大人絕望說道:“我的天哪,徐堯那時候才十二歲不到,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徐靖咕噥了一聲,“我也想知道。”
善武大人嘆氣,“雖然這樣說頗是有點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但徐堯身死,確實是讓我放心不少,假如他還活在世上,即便交出玉璧麒麟,估計也不能留他。”
孔慈聽得憤怒,笑着說道:“善武大人,話不可說的太滿,你想對徐堯不利,也得看自己有沒有那本事吧?”
善武大人臉上有些掛不住,當場就想翻臉,徐靖連忙說道:“何必爲了一個死人,傷害和氣?”
孔慈勃然大怒,反手給了徐靖一巴掌,她出手又快又狠,徐靖猝不及防,給她抽了個正着,就聽見啪的一聲脆響,徐靖半邊臉頰現出紅痕,他愣在當場,片刻功夫反應過來,“你他奶的敢打我!”卻發現孔慈胸口起伏不定,蒼白麪頰上淚珠滾滾,由不得心口發軟,一腔怒火霎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唉,你真是我剋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