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映登二十歲歲時候,認識了現在的兄弟王伯當,並結爲金蘭好友,王伯當號稱拼命三郎,和現在西魏王李密的私交甚好,李密在瓦崗正式建立西魏之後,盛情邀請王伯當加盟,王伯當同意了,又遊說謝映登一同前往,謝映登覺着無可無不可,就順應了王伯當要求,彼時謝映登二十三歲。
李家兄弟引領的平亂大軍甫自進入洛西,李密即着手安排迎戰的事,在阻擊唐軍的第一道關卡海曲關上,考慮到單雄忠獨自鎮守力量稍顯薄弱,遂派了謝映登和王伯當作爲後備,增援單雄忠,現在看來,果然是派上了用場。
按照李密的想法,這項差事原本是留給裴元慶的,但因爲裴仁基和程咬金的極力反對,而來自長安、意圖不明的裴寂使者裴甲也不贊成,李密只好作罷,改派裴元慶留在瓦崗,坐鎮大本營,以防唐軍偷襲。
裴元慶對此老大不高興,但是他這小胳膊終究是扭不過幾條粗大腿,爭執了一番之後,也只好妥協,不過他提出妥協的條件,即是要求前鋒部隊千萬不可傷及李元霸。要把這個扎手的小黑娃仔留給他來對付。
李密笑着說道:“裴將軍,就算你不要求,我也是會這麼安排。不要說西魏了,普天之下。除了你裴元慶,還有誰能抗衡李元霸?其他將官,就算有心,也沒有能力對付其人的啊,我不留他給你。我留給誰呢?”
這句話極大的安撫了裴元慶鼓譟地情緒,小娃仔當場露出得意笑容,大言不慚說道:“這倒是真的。”
衆人都莞爾。
裴家小娃仔沒能出戰挑釁李元霸,而是留在瓦崗,裴仁基固然是鬆了口大氣,但最高興的人還是程咬金,散朝之後他立即一路飛奔地趕回府上,向內人裴翠雲報告這一好消息,結果是得到了表揚兩句。以及熱吻一枚,樂得他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
城頭上射向李元霸但是誤傷了花生湯的這一箭,就是李密派來增援單雄忠地謝映登射的。一路看唐軍罵陣時候。單雄忠受不住激,領隊出戰。期間王伯當曾經提出給他掠陣。不過被他拒絕了,“今次是李世民親自率部出征。這個人的名頭我聽說過,據說是本朝年輕一代中難得的將才,其人攻城野戰都很有一套,因此你和謝將軍留在城裡,要是我僥倖獲勝還好,萬一我戰敗被殺,陣腳被打亂,你立即關城門,不可放敗逃兵勇進城,以免唐軍跟在我方兵勇身後攻進城。”
王伯當頗是躊躇,“閉城不納,我方出戰的兵勇豈非全部要死於非命?”
單雄忠點頭,“對,也是因爲如此,我纔不要你出馬替我掠陣。”
王伯當卻不答應這樣安排,“將軍,這不成地,假如你出了意外,單雄信將軍固然不會饒過我,主公那裡,我也交代不過去。”
單雄忠和單雄信是兩兄弟,感情十分要好,至於主公其人,當然非李密莫屬了。
單雄忠卻笑,輕描淡寫說道:“瓦罐終須井邊破,將軍不離陣前亡,生死不外如此,我相信二弟看得明白,知道應當找誰報仇,不會責怪你,至於主公,他是明白事理的人,當然知道如何安排對國家、對海曲關最爲有力。”將王伯當堵得嚴嚴實實的。
王伯當無言,“好吧,將軍多加小心。”
隨後單雄忠領軍出征。
而結果也如他所料,他不是李元霸對手,甫自交手,即敗給了李元霸。
單雄忠的人頭給花生湯割下之後,王伯當和謝映登在城樓上看得很真切,雖然不免慌亂,但早在兩人發現唐軍派來迎戰的人是李元霸時候,就已經有所心裡準備,是以變故發生之後,也很快鎮定下來,指揮守城的兵勇緊閉城門,無論城門外敗回的西魏兵勇如何哀求,總也不開門,而蜂擁而至的唐軍和李元霸也果然大開殺戒,將不得門而入的西魏兵勇屠宰得七零八散,並試圖攻城,而唐軍人數雖然不多,但對攻城之道顯然十分在行,再加上李世民指揮得當,要不是有謝映登帶過海曲關地弓箭手把守,海曲關估計早已經失手。
唐軍損折了數十名兵士之後,李世民見強攻不是辦法,隨即發出指令撤退,可是李元霸居然不肯聽從指揮,執意要追殺殘存西魏兵勇,謝映登在城樓上看得憤怒,登時也忘記了之前李密說過的要留李元霸活口給裴元慶料理的事,他取下背後長弓,抽出箭囊內地金箭,振臂開弓,朝李元霸後心射去。
這金箭去勢如閃電,又快又急,花生湯雖然聽到風聲,也只來得及撲到李元霸身上,提醒他小心,隨後金箭即射入她後心。
金箭入體,花生湯悶哼了聲,只覺背後劇痛鑽心,在此之前,她曾經以爲,七歲那年因爲愛漂亮要求府裡的老嬤嬤替自己打耳洞那種疼痛,就是世間最爲疼痛地事了,至此才知道,比起那種疼痛來,金箭穿體地疼痛,不知嚴重不知多少倍,她滿額頭的冷汗,眼前一陣一陣地發黑,軟軟的摔下馬背,昏迷之前,猶記得提醒李元霸,“四公子快走,城樓上有神箭手。”
李元霸雙錘沾滿血跡,周圍俱是西魏兵勇屍身,聽到花生湯警告,遂向城頭張望,果然看見一名身姿修長纖瘦的少年武將,逆着早晨的陽光,站在城樓上,其人手中一柄長弓,想必就是花生湯說的神箭手了,“他是誰啊?”
等了會兒不見花生湯回答他,又覺得背後虛空不少,小黑娃仔狐疑問道:“花生湯?”
回頭看,登時驚得瞪圓了眼,“花生湯,你怎麼了?!”
花生湯俯臥在地上,背後一支長箭,箭頭深陷入內,血跡染紅了背後半邊衣衫,看情形估計傷得不輕,李元霸慌忙踢開一隻馬鐙,下馬彎下身子抱起花生湯,見她面若金紙,呼吸微弱,貌似已經是出氣多入氣少,存活的機率很小,他抖着雙手,想要拔出花生湯背後長箭,隨即卻又住手,擔心這一箭拔出來,血如泉水涌出,花生湯只怕當場就要斷氣。
李元霸心慌意亂,明白花生湯這一箭純粹是替自己挨的,不由得愧疚之極,眼淚花花的說道:“花生湯你別死,千萬別死。”
花生湯已經神智不清,隱約聽到李元霸哭聲,費盡萬般辛苦,勉力睜開眼,斷斷續續說道:“四公子,趕緊上馬,趕緊撤退。”
李元霸熱淚道:“我知道了。”
翻身上馬,一路往唐軍大營狂奔。
“花生湯你千萬要挺住,我們都還沒見到孔師父呢。”
花生湯氣若游絲,苦笑了聲,極力掙扎想要說兩句話,卻覺渾身力氣似乎都用盡了,連睜開眼皮都不能夠,她嘆了口氣,閉上雙眼,“孔師
城樓上的王伯當和謝映登見李元霸打馬離開,暫時鬆了口氣,王伯當擦了把臉上的熱汗,打開城門,搶回單雄忠的無頭屍身,差快馬送回瓦崗。
這邊李元霸回到唐軍大營,翻身滾落下馬,連滾帶爬去到臨時搭起來的中軍帳,還在大帳門口就號哭道:“二哥,花生湯不行了。”
李世民甚是吃驚,連忙撩開帳篷出來,見花生湯背後一支長箭,箭頭悉數沒入背心,照情形看來估計是沒救了,臉色也是大變,“怎麼會這樣?”
“有歹人在城樓上偷襲我,花生湯替我擋下,”李元霸烏拉烏拉哭出來,“都是我不好,假如跟二哥一同撤走,也不會累得花生湯爲了救我受傷。”
李世民說道:“先不說這個,趕緊請軍醫來,拖一刻就危險多一分。”
這時旁邊親兵衛囁囁說了一句,“秦王,我們此行沒有軍醫。”
李元霸跳起二十五丈高,要不是雙手抱着花生湯,只怕要撲過去狠狠扇那親兵衛兩巴掌,“什麼?!你他孃的什麼意思,怎麼會沒有軍醫?”
李世民也愣住了,問那親兵衛,“是啊,怎麼會沒有軍醫的,我記得出徵的名單當中,是有三名軍醫隨同的。”
親兵衛說道:“最初確實如此,可是昨天傍晚,大軍行至洛倉的時候,有兩名軍醫突然得了痢疾,另外一名說是要留下來照顧,說是向行軍總管張公謹大人請示過,等兩名軍醫身子康復,再趕來找我們。”
李元霸急得團團轉,眼見着花生湯麪如死灰,抱在懷裡的身子也越來越涼,絕望說道:“二哥,難道要眼睜睜看着花生湯死?”
那大約是小黑娃仔第一次如此深刻的感到死亡的恐懼和陰影。
他話音才落,就聽到有人接了一句,“放心,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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