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楊舉沒有想到的是,韓東哲他們的新軍司令部居然比他的留守一營還要心急,大正月裡便開始了對日軍的第一次攻擊。
正月十五,這個中華民族傳統的元宵節,在民國二十七年的這一天卻被山西新軍的一次突襲,給演化成了自太原淪陷後的第一次中國軍隊大反擊!
祝楓韓東哲部,在元宵節這天出動兵力兩個團,於子夜對壽陽縣城發起突襲!藉助於兩門德國造一百零五毫米M98榴彈炮的威力,瞬間便打破了城門直插城內日軍兵營!給毫無防範的守城日軍筱原大隊,施以了一場閃電般的突襲戰!後雖經筱原大隊的奮力反擊,加上同時從榆次、陽泉兩個方向火速趕來增援的日軍重兵夾擊,無奈被迫撤退!但此役策劃嚴密,發動突然,組織有序,還是在某種程度上對日軍造成了有力打擊!
日軍守城部隊筱原大隊兵力損失過半!三個兵營的裝備幾乎被繳獲一空!有力的打擊了華北日軍不可一世的囂張氣焰,同時也戳破了日軍關於佔領區內無抵抗的神話!
接到戰報後楊舉亦十分興奮!認爲祝楓與大哥能在毫無後備支援的情況下,敢於對日軍駐守縣城發動突襲,並且打完就撤乾淨利索!實爲敵後作戰的一個經典範例,值得讚賞!
同時也與徐長冠商議,是否該做些動作配合一下新軍司令部的行動,爭取能在三晉地區,最大限度的調動各部軍事力量,造成對日軍打擊處處開花的效果!形成一股抗日**!
徐長冠在肯定新軍司令部軍事行動的同時,也認爲以目前留守一營的軍事素質,完全可以將隊伍拉出去對日軍進行一些小規模的行動,只是認爲新組建的警衛排一來赴滬採購的裝備還未到位,二來這支特殊部隊也不適合參與這樣的正規作戰,還是應該繼續留守營地訓練!倒是跟楊舉從七十三旅轉過來的程景輝,這些日子以來炮彈也沒浪費多少,便硬是將一支五十人的炮兵部隊,訓練的駕輕就熟遊刃有餘!也就差上戰場去檢驗一下了。
楊舉笑道:“不是好貨田海峰是不敢拿出手給我的,照當日田海峰的話來說,若是黨-國高層能知人善用,這個程景輝的軍銜便不應該比他低!最次也該是個集團軍裡的炮兵團長!”
徐長冠道:“這的,回頭你通知咱們的內線找情報吧,但原則還是有的,這次檢驗隊伍不適宜進行大戰役,至多一個日軍的步兵大隊!你看着辦吧。”
令楊舉頗爲欣慰的是在同一時間內,居然同時的得到了兩份幾乎一模一樣的情報。
一份是來自梅潕川從太原日軍憲兵司令部裡送出的情報,一份則是來自秦世康的守備二師!兩份情報放在一起這麼一對比,行動目標、行動方案、行動部隊、行動時間等居然都如出一轍!相互印證之下便知此情報絕對可靠!
在得到兩份情報後楊舉不敢絲毫懈怠,立刻找徐長冠召集所有帶兵軍官,馬上針對此情報開始研究制定具體對策!
“時間上來的及,咱們完全可以在今天夜間出發,於明早在榆次通往壽陽的必經之路——西洛鎮,全體就位。在這裡一舉拿下榆次的內博大隊!”徐長冠首先指着放在桌上的地圖定了調子。
楊舉見沒人提出異議,於是對着角落裡的申傳湘喝道:“申傳湘。”
見楊舉叫自己,申傳湘立刻上前聽令。
楊舉看着申傳湘道:“聽好了,此事關乎咱們總部的安危!也關乎我大哥的安危!你立刻帶上一名傳令兵,挑好馬火速前往壽陽縣高曲村新軍司令部駐地,一定要親自面見我大哥或者是祝司令,就說據多方面準確情報,三月七日,也就是明天上午左右,日軍從陽泉秘密出發的津島步兵聯隊會抵達他處,對其展開剿滅式攻擊!同時,從榆次出發的內博步兵大隊,也會在津島聯隊的外圍,對他部形成策應後援態勢!必要時會兩部夾擊,同時對他們進行毀滅式打擊!”
說到這兒略加思考措辭道:“就對他們講是我親口說的,讓他們全軍火速轉移!千萬不可跟津島聯隊形成正面的交鋒!津島聯隊不但以擅長攻堅戰著稱於日本軍界,而且據情報顯示,在得到津島聯隊就位的電報後,太原方向還會派出一個小隊的空軍部隊,對其進行轟炸支援!叫他們務必照我說的做!傳令完畢後你就先不要回來了,跟隨總部一同轉移。待總部站穩腳跟後,再回來將總部的駐軍新址向我彙報!”說完後盯着申傳湘問道:“都記住了嗎?”
還沒等申傳湘回答,徐長冠便擺手道:“不行!四寶你親自手書成信讓他帶過去,另外爲了以防路上出閃失,再派兩個人同行!帶足彈藥長短皆備,要確保在黃昏時分到達總部駐地,給總部做出充足反應時間!”
徐長冠說罷,楊舉便立刻去桌上揮筆疾書,對於師傅的指示楊舉還是從不違背的。
申傳湘接令出門後,楊舉對着衆人道:“現在佈置作戰任務。首先跟大家講明白了,我這次的目標是要一舉拿下日軍的內博步兵大隊!既然他從榆次出來了,還倒黴讓我楊舉給盯上了,嘿嘿!那他就沒有再活着回去的可能了!”
楊舉部所配的德式‘.34型80mm迫擊炮’雖說已是當時全球各國所製造的迫擊炮中重量最爲輕便的了,比起日軍‘九四式’、‘九七式’那重達五六百斤的笨重分量,已算是輕便先進了多少倍!但長途行軍終究需要馬匹託運,畢竟一百零四斤的分量絕不是人可以在長途行軍中能承受的,如此一來便難免會拖慢整個部隊的行軍速度。
楊舉見狀便下令部隊隨程景輝的炮兵部隊後行,自己則與王氏兄弟先行帶領工兵部隊快馬打頭站,意欲在天亮之前先期進入伏擊陣地,並做好防禦工事!
楊舉對於地形在作戰過程中的依託進退,有着天生的直觀。而王氏兄弟卻對土木工程的構造,有着多年的造詣。加上這些日子以來,跟隨王氏兄弟的工兵排士兵訓練有素,結果後續部隊剛剛到達楊舉他們選好的陣地位置,這邊的工事便也構築完畢。
陽春三月萬物復甦春回大地,那是古人文章裡對農曆三月南方景物的描述,山西的三月份兒夜裡,不凍死人那便算作是暖春了!尤其是現在楊舉所部身處大山溝子的野地裡,除了居高臨下三百來米外的那條被稱其爲公路的爛土路!周圍便除了荒土山便還是個荒土山了!呼嘯的野風不時夾雜着哨音,從一個個山澗裡吹來,直凍的人骨頭髮冷牙齒打架!
楊舉看了一眼左腕的天梭手錶,發現才僅僅半夜三點而已!若照這麼個凍法,別說潛到明天上午跟內博大隊交手了,即便是沒給凍死也凍僵了,屆時還能不能伸出手來拉槍栓都說不準!還打個屁的仗!要不說這山西的大山溝裡,他根本就不是個適合人待着的地方!他媽狼住着都嫌冷!
楊舉對身邊的洪智雄下令道:“傳令全軍就地生火取暖。”
“不行!點火起竈是潛伏作戰的大忌!日軍的內博大隊究竟是什麼時候過來,咱們也不清楚,萬一暴露了目標後果不可挽回!”楊舉話一出口徐長冠便立刻駁回了他的命令!
洪智雄也附議道:“是啊營長,這黑更半夜的,若在這荒山野地裡起火,那還不等於是給鬼子的部隊點亮,當信號燈了!”
楊舉沒理洪智雄,轉頭對徐長冠道:“師傅,我還能不知道這個嗎?這不是咱們阻敵心切來早了嘛!照此山風這麼個刮法,我看明早鬼子路過時,全軍定不會有絲毫的暴露,因爲全在早晨給凍死了!打不打仗的不要緊,人命最重要!反正總部那邊兒咱們也通傳到了,估摸着現在他們也該秘密撤退的差不多了!大不了這仗咱不打了,算他內博老小子的運氣不錯,就當放了他一馬。但總不能活活的看着一百多人,凍死在這荒山溝裡吧!”
徐長冠道:“他孃的,我也沒想到這裡比咱們玉華山上冷多了!看這情況若熬到明早確是會凍壞人的。這的,要不就下令全軍咬牙堅持,要麼便乾脆痛痛快快的,下令全軍立馬撤退回營!反正點火取暖是萬萬不可!這不僅關乎到行動的成敗,還關係到部隊的安危!若日軍老遠便順着咱們的火光偷偷的摸到咱們身後來,給咱們來個釜底抽薪!那咱們便得都換個死法了!”
楊舉想想師傅的話言之有理!點火確是跟自殺沒什麼分別!一咬牙便對洪智雄道:“下令全軍撤退!放棄此次行動!”
洪智雄聽楊舉要下令撤退!忙道:“營長,想當年咱們紅軍在被迫大轉移流亡時,爬過夾金大雪山走過鬆潘大沼澤,當時那個處境,不比咱們現在要艱難的多啊?那時候咱們的紅軍部隊沒吃沒喝,穿着單衣還要拼呢!何況咱們現在是酒足飯飽穿着嶄新的棉衣軍裝啊!營長,不能放過這次好機會啊!”
楊舉笑道:“紅軍大逃亡時你跟着去了?爬雪山過沼澤你見了?說的跟真的一樣!即便是真的,那也是他們的事!他們當時是給逼到那個份兒上了,莫說雪山沼澤了,裡外裡的是個死路一條!便是刀山火海也得跳了!可咱們現在他不至於啊,咱們幹嗎要拿着人命往裡面兒拼啊!再說了……”說罷看了一眼後方的李鯤等人道:“即便咱們能捱,但李軍醫和那兩個嬌滴滴的小姑娘能受的了這一夜的寒風嗎?”
見楊舉左右爲難,王羿縮着脖子走過來道:“營長,若不願意就這麼的無功而返班師回朝,倒非也就沒有其他辦法了。這的,我現在便帶工兵排,去找地方挖個避風坳出來,保準大夥能平安的熬過今夜這兩個時辰!”
楊舉沒想到這王氏兄弟倆還有這一招!立刻問道:“土還沒解凍呢?工程會不會太難搞啊?若折騰到明天早上才鬧完,你的工兵排是忙乎着出了汗沒事兒了,我們可還是個難逃凍僵啊!”
王羿笑道:“沒那麼嚴重,雖說是還沒解凍,但土也不是個那麼個瓷實了。再說了,有我們哥倆在,就沒有個動不開的土!你儘管放心,讓大夥都撐一會兒,我半個時辰搞定!”說罷便起身撤出陣地,前去查看合適的避風位置了!
楊舉對身邊的洪智雄道:“學着點兒!你看看人家,關鍵時候能拿出辦法來解決問題,這纔是真本事!你小子就會用他們那套宗教理論,鼓惑人拿命扛着送死!”
徐長冠眯眼看着遠方黑漆漆的夜色對楊舉笑道:“你小子去年幹了不少大事兒,其中收這王氏兄弟是頭功一件!”
也真如這王羿所言,還就真是半個時辰的工夫,王氏兄弟倆硬是帶着三十來個工兵,在一處兩面兒夾山的溝壑處下手,在靠北面兒的土山壁上,開出了一個不到一百平方米的壁室!雖說這壁室開的是低了一點兒,只夠人貓着腰鑽進去坐下,但卻因地勢選的巧妙,四面皆有山壁所檔。故,一百多號人擠進去,只是聽得外面兒呼呼北風不斷,卻感覺不到有絲毫風吹!並且一百多人擁擠在這個不到一百平米的狹小空間裡,倒也覺的暖和!
楊舉下令五人一組半個鐘頭一倒班兒,全由工兵繼續擔任陣地上的觀察警戒任務,其他將要擔負作戰任務的士兵則全部窩在壁室裡休息,並當場對王氏兄弟的工兵排下了嘉獎令,承諾等回去後,工兵排所有士兵每人加發兩月軍餉作爲犒賞!只是師父徐長冠依舊不讓楊舉抽菸,還是說什麼怕暴露目標!
王羿對徐長冠笑道:“徐教官,儘管讓營長但抽無妨,就這呼嘯不絕的賊風!莫說是小小的一根香菸所發煙霧了,便是現在咱們真的點火成堆,怕是所發煙霧也被這狂風吹得乾乾淨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