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尖叫從房間裡傳出,老人在廚房裡都能聽到,但也只是擡頭看了看天花板,瞥了下嘴脣,又繼續做自己的事,端詳着光學顯微鏡下的玻片。而R呢,默默地關上了門,故作淡定地轉了個身,打開另一扇門又從容不迫走進去,緩緩反鎖了門,動作一氣呵成。
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一步一步走進房間。房間很暗,樺木門擋住了門外的燭光,百葉簾外的窗戶緊閉着,只透進來一點光線,剛好能把這房間大概看個遍。一張單人牀放置在左邊的牆面,右牆邊是書桌,書桌上零散地撒落了幾顆螺絲釘,還有一副扳手和一捆麻繩。木質的衣櫃整整佔了一面牆,棱角分明,而且沒有掉漆,很難想象這是一棟老別墅。其餘三面牆都鋪上了白色瓷磚,暗褐色的木地板讓人很難看清路。
電燈開關很明顯地安在牀頭,R開了燈,突然明亮的房間讓他有些不太適應。整個房間終於看清了。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套茶几和旁邊的沙發,茶几旁邊就是百葉窗。R打開衣櫃,除了一排衣架和一本筆記本什麼也沒有。
R好奇地取出了筆記本,隨意關上了衣櫃門,坐在沙發上。百葉簾的拉線很近,一伸手就可以摸到。他拉起了窗簾,看到風雨呼嘯的室外,短時間內是不可能出去的了。嘆了口氣便看起了手中的筆記本。
這本筆記本已經用過了,上面記載的東西R似乎已經猜到了,絕對是和這個地區有關的。但出乎意料,這似乎是一篇日記,隨便翻到一頁——灰衣人這一個詞吸引到了他。
——我們追到城西的廢墟,那個人忽然就消失了,於此同時,另一個“灰衣人”在背後出現,似乎故意讓我們察覺到他。他向我們發起攻擊,可以確定了,有兩名血族,真相就在這兩個人之間,到底是那個自以爲掌握大局的,還是神出鬼沒的,找到那個他就夠了……
當看到這裡,R瞬間意識到不對,迅速看向窗外,一道灰影突然從窗口掉了下去。
接着,他看起來也不這麼着急,把日記放在了窗臺上。反正這也不是第一次被跟蹤了,灰衣人已經逃之夭夭了,看不看窗外也無所謂。R輕輕敲了下窗戶,確定了比較牢固,很放心能把所有不該出現的人擋在外面,除非把窗戶撞碎,那樣子還沒等敵人進來自己就醒了。
R索然無味地靠在了牀上,牀很舒適,不軟不硬,就像坐在嫩草地上。他開始看起中午發來的信息,也沒有什麼重要的,唯一有點意義的就是那一句——兩棟建築都由黑銀集團資助建造,牆壁內有着大量空洞和水,建築質量極差。
R搖搖頭道:“早晚要知道的,現在就剩下鬼面的標本了。”
但有一段文字吸引到了他——其中一名受害者背後出現嚎叫的面孔似的畫,但在下一秒就又消失了,沒有留下證據。這名受害者背部受傷嚴重,死亡原因爲缺血休克。
“哇哦,居然跟那個人說得一模一樣,他到底是誰啊……一位老人還呆在這個陰魂不散的地區,他到底是誰呢。”
R開始對這位老人感興趣起來,不停地猜想一切可能性,同時也排除了大量可能性,原因都是“房間佈置很好,說明長期有人居住,但一個人不可能一直呆在這種地方。”他一直想着,一直到兩隻眼睛困得打架。剛合上不到五分鐘,漆黑的眼前閃過一個又一個紅色字體,一時間無數個“鬼面”擺滿了房間。他被這些揮之不去的印象驚醒,記憶中的鬼面使他很不舒服。
猛地一睜眼,便看到百葉窗上閃過了的一道影子。皺着眉頭氣哄哄地打開了窗戶,把頭伸出去看了看。風很大,吹亂了頭髮,雨水很快溼了臉。而外面什麼都沒有,而遠處什麼也看不清。
拉上了窗簾重新躺回了牀上,看了看錶,差點讓他倒吸一口涼氣。時間似乎隨着雨水刷去了,居然已經六點了,而在這沒有任何信號的地方,R擔心的並不是任務,而是城市那邊的Y會怎麼處理,自己又該怎麼收攤。他到現在還是無法信任Y。
想着想着,他開始犯困,他也不知道自己將會在這裡度過一個怎樣的夜晚。R開始做夢——幾乎在他還能意識到自己身居何處時就做開了。
“這是在哪裡?我動不了,我可卡不到,只感到能痛苦,我要窒息了,要死了。這是夢麼?或者說我是真的死了麼?額,剛纔腦海裡似乎閃過一個男人,特工J?等等,J是誰?我似乎忘了什麼重要的事,我在哪?我又是誰?”
終於,R睜開了眼睛。空蕩蕩的房間只有一張牀和一張桌子,這就是所有的傢俱了。自己身上似乎有一把槍,不知碰了哪裡,變成了手機。在一座建築的高層,繁華的都市映入眼簾,以及傾盆大雨。
“這是在哪裡,是在夢裡麼?”這時,他感到身後似乎有什麼,還沒有看清,只看到兩顆獠牙,又驚醒過來。
R猛地跳下了牀,大口呼吸着,等稍微緩解了一點,又躺回了牀上,因爲這似乎讓他感覺更舒服一點。狂風敲打着窗戶,R懷疑地聽着,然後又睡着了——做夢了,一個更煩人切甩不掉的夢。
這次他感覺自己似乎躺在一間破舊不堪,漏風漏雨的屋頂閣樓。能聽到窗子啪啪作響,很吵,很煩。他坐了起來,把那本日記插入了滑窗的縫隙,窗戶終於穩定下來了。就在他轉過頭之後,只聽窗戶——啪地一聲作響,R回過頭來,只看到窗簾已經被拉起來,窗戶外面,一隻手一直在拍窗子,似乎在求救。
“讓我進去吧,我迷路了,讓我進去,會出人命的。”
此時R似乎覺得這聲音似乎在哪裡聽過。什麼也沒想,立刻打開了窗子,拉住了那隻手,而那隻手也死死地拽着自己往下拉。R承受不了他的拉力,往窗戶下一看,萬萬沒想到——把自己往下拉的居然是另一個血肉模糊的自己。
已經晚了,R在大叫,卻發現自己的叫喊聲並不真實。R的半個身子被拉出了窗外,那個他猛一用力,自己就這麼掉了下去,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摔成了爛肉。
瞬間從牀上爬起,夢魘的強烈恐懼甩脫不走。一背的冷汗,他再也受不了了,打死也不會躺回去。似乎又想起來什麼,拉開了窗簾,打開了窗戶,小心翼翼地向窗下看去。幾秒鐘之後,R倒在了地板上——他真的看見了一灘爛肉和模糊的眼睛,他敢肯定,這就是自己。再伸出頭看了看,卻發現什麼也沒有。還以爲是幻覺的他回過頭去——那個血肉模糊的自己就站在面前,眼珠從腐爛的眼眶中滾落而下,手上還拿着一件灰色的衣服,衣服合適地披在了那個人的身上,又跳出了窗外。
想要呼救的R發不出一點聲音。
R從牀上驚起,回想了一會兒,甩了甩頭,看了看窗外。什麼也不想做,自己背後沒有出汗,這更讓他懷疑自己是否真的醒來了。似乎想起來什麼,看向百葉窗,百葉窗居然沒有關上,關上了的只有窗戶。
“我在做夢?還在做夢!”
在他進退兩難的時候,門劇烈地響了,砰砰砰地發出有節奏的聲響。R還在顧慮着剛纔的夢,而自己還不知道現在到底是在做夢還是現實。
慢慢地走了下去,門還是砰砰砰地敲着。這扇門沒有門眼,R站在門口,一直站着,站累了就靠在牆上,們還在敲着,R也就在這看,看着這扇門。過了很長時間,敲門聲終於停下了,一種莫名其妙的緊張感佈滿全身,R還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
手機已經變成了槍握在手中,靜靜地等着。他知道,門一定會開的,反正自己不會去開。
幾分鐘過去了,R還是靠在門邊的牆上,窗戶遠遠的就在對面,這能給他一些安全感。又有動靜了,門餈拉一聲開了,砰地一聲像是被很大的力撞歪了。
R感覺不對,死死握緊了槍,轉了個身到了門前正要開槍時,手臂被死死拽住,一時間忘了開槍,就這麼拉出了門外,沒有一點聲音死氣沉沉地拉出了門外。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