滲銀血毒破甲重箭成本昂貴,可不是普通小兵能隨隨便便帶在身上閒逛的。瑞卡瓦腳下的死去夏丹兵盔甲普通,不會是精銳貴族兵,既然如此,他攜帶滲銀血毒破甲重箭的原因就很值得考究了。
也許,他在和他的戰友圍殺血族。
瑞卡瓦繼續仔細檢查敵屍,很快又有了新發現,死者腰間的匕首居然也是滲銀的。
“救命!救命!”林外有人在恐懼地叫喊,聲音聽着有點耳熟,“有沒有人救救我!我會給他豐厚的補償的!”
聽到叫喊,瑞卡瓦隨即從夏丹士兵的箭壺裡抽出一支普通破甲重箭,搭在弦上,側立拉弓,穩穩地瞄準着方纔夏丹士兵瞄準的方向。
沒多久,一位狼狽不堪的血族騎士出現在瑞卡瓦的視野裡,他的武器和頭盔都不見了,衣物和甲冑分外雜亂,亂糟糟的頭髮下滿臉灰土。他慌忙衝進林中,一個踉蹌撲倒在一棵大樹下,他顫抖着扶住身側的樹幹,想要支撐柱發軟的雙腿站起來,他的血瞳裡寫滿了絕望。
下一刻,一位甲冑輕便的夏丹士兵騎在駿馬上從騎士身側掠過,他揮出彎刀,砍向騎士的脖頸。
“嗖!”未等夏丹士兵的刀砍到騎士的髮絲,一枚箭矢從草叢中飛出,攜強大勁力直衝他胸口射去,破甲重箭頭輕易刺穿了他的盔甲,插進了他的心臟裡。他彷彿一個忽然斷線的木偶,無力地從馬背上滾下。
在死亡的恐懼中慘叫了數秒的血族騎士沒有等到敵人的斬擊,他疑惑地止住了叫喊,四下觀察,立刻發現了中箭死去繼而跌落馬下的夏丹騎兵的屍體,他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哈哈!哈哈!莉莉絲保佑!莉莉絲,我讚美你!”
同時,射殺敵人的瑞卡瓦的臉色卻越變越差,不遠處這位被救的血族的臉他實在太眼熟了,甚至剛剛在戰場上他還見過對方。
昆庭·韋德洛特。
毫不猶豫,瑞卡瓦低頭撿東西。
“瑞卡瓦……是你!謝……謝謝了,抱歉,我以前不該……”昆庭也發現了瑞卡瓦,在短暫驚呆後,他忽然感激地笑着走近,說。
“哦。”瑞卡瓦把滲銀血毒破甲重箭搭上弓弦,拉滿瞄準射出,一套動作行雲流水,異常熟練。
同時,深紫光暈隱約在他的右臂處浮現。
今日的第二次逐影劍,目標武器是箭矢,攻擊目標是……
“你!”昆庭到底是解放了血能的血族,反應極快,見瑞卡瓦朝自己放箭,立刻側身閃避,然而,附有逐影劍效果的箭矢哪是那麼好躲的?箭矢在昆庭血能的牽引下速度猛增着在空中劃出一條優美的淡紫光弧,眨眼間沒入了昆庭的胸膛。
昆庭不敢相信地盯着瑞卡瓦,他捂住鮮血橫流的傷口,無力地後退兩步,顫顫巍巍地倒下。在他倒地前,瑞卡瓦已大步走到他跟前,瑞卡瓦猛力地伸出左手,一把揪住他的肩膀,把他癱軟下去的身軀支撐起來懸在:“騎士應該站着死去。”
說完,瑞卡瓦乾脆利落地把右手的滲銀匕首插進了昆庭的喉頭,左右攪動,三兩下把昆庭的腦袋切割得只剩後頸一層皮仍連着身體,他的鮮血流淌在瑞卡瓦血污遍佈的盔甲上。瑞卡瓦面無表情地架着昆庭的屍體轉身,直到把他的正面轉向東方,瑞卡瓦松開手,任屍體面對着夏丹軍的方向頹然倒地,平淡地說:“騎士應該面對着敵人死去。”
最後,瑞卡瓦把左腳踩在昆庭的後背上,伸出右手抓住他的頭髮提起他的腦袋,輕易地扯斷了連接他身首的最後一層皮,把這顆死去的血族的頭顱高高舉起。
“爲了亡者,爲了……苔絲!”說完,瑞卡瓦把昆庭的腦袋奮力擲了出去。
環顧四周,沒有人跡只有林鳥,真是完美的兇殺現場。
他緩慢地走到林邊,仰望東方的曠野和高地,在躁亂的沙揚間,賽梅聯軍的追兵們正在潮水般退卻,反攻的夏丹騎兵們死死攆在他們身後左突右衝,瘋狂砍殺。在肆意追殺潰敵的夏丹騎兵背後,高地上,血紅的賽梅聯軍騎兵仍陷在夏丹步兵裡往來衝殺,奮力攪亂敵人的陣型,儘管數不清的夏丹騎兵從四面八方涌去圍攻他們。
瑞卡瓦無聲地嘆了口氣,他看也不看腳下昆庭無頭的屍體,步行返回拴馬處。阿坎達爾的事沒人發現,想必今天昆庭的事也一樣吧。
重新坐回馬上,瑞卡瓦愛憐地撫了撫戰馬的頭頂:“今天真是辛苦你了,等回去了餵你吃蘋果好不好?”
馬兒溫馴地任瑞卡瓦輕柔愛撫了好久,終於,瑞卡瓦輕輕拍了拍馬兒的背,再一次出發了。
他一路南行馳出林地,爬上一座剛剛看到的小山坡,掉頭東去。俯瞰北邊,樹林的東側,慘烈的屠殺正在上演,樹林的西側,剩下的重整完畢的賽梅聯軍在沉穩地走入樹林,向東進軍。仰望東北的山坡上,身陷敵後的布洛德騎兵在重圍之下浴血奮戰,終於支撐不住了的沃爾納降軍掉頭逃散,憤怒的人馬將領和他的親衛們奮力衝到他們面前,截斷了他們逃跑的路徑,揮舞鞭與刀把他們驅趕回戰場。
忽然,瑞卡瓦注意到,夏丹人似乎被某種異像嚇到了,好多夏丹士兵都呆滯地望着東方,可惜,高地阻攔了瑞卡瓦的視線,他沒能觀察到底是何物使敵人如此震驚。
瑞卡瓦輕夾馬腹,加速前進。他看到混亂的戰場上開始有夏丹士兵不管不顧地向南移動,哪怕他們的大旗在背後發瘋地舞動。
瑞卡瓦再不吝惜馬力一路狂奔,想要在南逃的潰兵擋住他的路前衝到東方,他急切地想要看到,敵人恐懼的到底是什麼。
南逃的敵人越來越多,尤其在賽梅聯軍整齊的軍列踏出樹林的一刻,剩下的夏丹人幾乎是一鬨而散,四下奔逃,其中,南去者最衆。
同時,終於繞過高地的瑞卡瓦躲在一塊巨石的東面鬆了口氣,山石的西側已跑過三三兩兩搶先開溜的夏丹潰兵,他們正馬不停蹄地南下。好不容易重穩心跳的瑞卡瓦最終毫無牽掛地擡頭眺望向東方,他看到了今晨他和先鋒騎兵們追蹤夏丹人所達的最前端,夏丹人和他們對峙的鎖河堡前的高坡,坡頂上,一杆大旗正在飄揚。
那是烏爾法的軍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