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他啊?他不打仗,也打不了仗,但他在關鍵時候能起大作用,我們得帶着他去找鬼子,讓鬼子全都回老家。你們八九十個人打不過二三十個鬼子,我們這點人馬恐怕也夠嗆,就算能打過自己傷亡也非常大。但我們有了這個老傢伙,事情就好辦多了,他是我們的福星,也是我們的救星,當然還是鬼子的災星。你們好自爲之,實在不行就散了,千萬別去害老百姓,小心別人把你們當漢奸給辦了!我們走了,咱們後會有期!”張賢拍拍王鐵貴的肩膀,帶着遊擊軍大踏步向西走去,尋找鬼子的蹤跡。
走了不到五里地,還沒找到鬼子的蹤跡,就聽見後面一陣鼓譟。張賢回頭見幾十個人追了上來,帶頭的正是絡腮鬍子王鐵貴,心頭大喜,命令部隊停下,等待王鐵貴他們。
“長官,幹嘛跑那麼快啊?也不等等我們,看把我們跑得……”王鐵貴氣喘吁吁的跑到張賢跟前,右手擡起來,滑稽的敬了一個四不像的軍禮:“報……報告長官,我們四頭山四十三個弟兄不做土匪,也不要山寨了,跟隨長官打鬼子報仇,請長官收留我們。”
“我說王老大,你們可想好了,跟着我們可是九死一生,隨時都可能沒命。你們都沒經過什麼軍事訓練,一旦跟了我們就得玩命訓練,決不能有一絲一毫懈怠,那種艱苦是無法想象的。你們要是吃不下這個苦可不行,到時候別怪我不客氣。”張賢異常嚴肅的說。
“長官,我們這些人本來就有今天沒明天的,早晚都得死,根本都不在乎這條命。大夥覺得你們像是真正打鬼子的隊伍,比八卦山那幫光吹牛不幹活的土匪強,都想歸順你們,也能挺起腰桿做一回人。至於訓練啥的那就更不在話下了,連死都無所謂,還在乎吃點苦?只要能打鬼子,只要能給死去的弟兄們報仇,吃點苦算啥?大夥說對不對啊?”王鐵貴轉身問後面的土匪。
“長官,我們不怕苦,也不怕死,您就收留我們,帶我打鬼子!”幾十號土匪異口同聲。
“好,我宣佈,王老大,不,王鐵貴以及屬下四十三名弟兄正式加入蟒山抗日遊擊軍!”張賢高聲喊道,山谷裡頓時沸騰了,土匪們歡呼跳躍,高聲吶喊。遊擊軍的弟兄也非常開心,爭先恐後的拉人,都想結交朋友,多個出生入死的好弟兄。
經過短暫的“動員訓導”,張賢命令隊伍出發,尋找鬼子的蹤跡。有王鐵貴等人的引導,遊擊軍的行動快多了,不到天黑就找到了鬼子的蹤跡。遊擊軍沿着蹤跡追擊,直到半夜才宿營。
宿營的時候,強子實在耐不住性子,跑到王鐵貴跟前,死纏亂打要他說說是咋當土匪的,這些弟兄又都是咋上山入夥的。大山小山四虎以及鐵蛋孫陽等人也都圍坐在王鐵貴身邊,眼巴巴看着王鐵貴,不讓王鐵貴睡覺,要他說說自己的事情。王鐵貴無奈,只得坐起來,一五一十將自己的事情說給幾個人聽。
王鐵貴出身打鐵世家,尤其以打製鬼頭大刀聞名四鄉。他家開設的王記鐵匠鋪是方圓百十里最大的鐵匠鋪,生意非常紅火,家裡的日子自然也很滋潤。鬼子來了以後,立即搗毀了王記鐵匠鋪,殺了王鐵貴全家,罪名是王記鐵匠鋪打製對付皇軍的武器。王鐵貴因爲外出給別人打造鐵器而逃過一劫,等他回到家裡,看到的是一堆廢墟和滿地的屍體。他含淚埋葬了家人的遺體,背上祖傳的鬼頭大刀出了家門。
鐵匠鋪距鎮子有三四里地,殺害家人的鬼子就在鎮上,想報仇必須進到鎮子裡。然而王鐵貴在鎮子周圍轉了幾個圈,就是進不到鎮子,他是乾着急沒辦法。進出鎮子的所有路口都有鬼子漢奸把守,進出的人檢查的非常嚴格,別說帶刀,連跟鐵棍也帶不進去。
王鐵貴轉了一會,見實在進不去鎮子,只得轉身離開,向山裡走去。鐵匠鋪開不成也不想開了,只有一個信念支撐着他,那就是報仇。他思謀了半天,決定在山裡呆幾天,等有機會再出來找鬼子報仇。
快到山邊時,遇到一羣漢奸押着幾十個老百姓往鎮子方向走。王鐵貴急忙躲避,可還是被漢奸發現了,兩個拿手槍的漢奸跑過來,大聲喝令要他接受檢查。他心想檢查個屁啊,包裹裡揹着鬼頭大刀,這一檢查不就露陷了嗎?可他沒敢動彈,假裝要接受檢查,慢慢將包裹解下,手裡緊握鬼頭大刀刀把。
兩個漢奸跑到跟前,手槍點着王鐵貴的腦袋,喝問他是幹啥的。他爆喝一聲:“*,狗漢奸!”鬼頭大刀一閃,一個漢奸身首相異。另一個漢奸拔腿就跑,可哪裡來得及?王鐵貴一個箭步攆上,這個漢奸被戳個透心涼。
後面的漢奸見這個滿臉絡腮鬍子的大漢眨眼間就殺了兩個人,腿都嚇軟了,好多人連槍都舉不起來。過了一會,這幫漢奸終於緩過神來,舉起步槍就要開火。
這時候那幫老百姓也緩過勁了,見漢奸們都把注意力集中在絡腮鬍子身上,放鬆了看管,不知誰大喊了一聲,幾十個老百姓轉身撲向漢奸,用拳頭、牙齒和漢奸搏鬥。漢奸只有十來個人,根本不是幾十個老百姓的對手,沒多久就被老百姓全部打倒,一個個躺在地上直叫喚。老百姓只有七八人受傷,大多傷勢都不重。
王鐵貴讓衆人把漢奸的武器彈藥全都撿起來,那些漢奸扔在山林不管了。許多老百姓都回了家,但還有一些無家可歸的老百姓沒有走,手持步槍等待王鐵貴的發話。王鐵貴啥話也沒說,帶着這些人進了山。
附近山頭大多都是邱二胡的地盤,王鐵貴對邱二胡不咋感冒,原因就是邱二胡讓他打造大刀,還不給錢,他當然不給打了,就這樣兩人結下了冤仇。現在他進了山,自然也不敢投靠邱二胡,只能自己另立山頭。好在他對這一帶都很熟悉,最後選擇了地勢並不險要的四頭山落腳,周圍就這裡有山洞可以住人,他們別無選擇。
他們沒有給隊伍起名字,也沒有過多的張揚自己,一來怕鬼子漢奸知道了來剿滅他們,二來也怕邱二胡知道了來吞併他們。他們悄悄出了幾次山,搞了一些糧食,還把王記鐵匠鋪殘存的廢鐵等東西帶了一些進山,王鐵貴就用這些廢鐵給每人打造了一把大刀,每天教弟兄們祖傳的刀法。隊伍裡有幾個獵戶槍法不錯,他就讓這幾個獵戶教大夥打槍。只是槍支太少,只有兩把十分破舊的十響駁殼槍,再就是十來支老掉牙的漢陽造,每支槍也只有二三十顆子彈,大夥不敢實彈練習,槍法練得實在不怎麼樣。
儘管王鐵貴一再保密,可還是有不少窮苦百姓前來投奔。這些人實在無法活下去,他們很多人都跟王鐵貴的手下有親戚或是朋友關係,這些手下就悄悄帶信,讓親戚朋友前來入夥。結果不到半年時間就聚集起了八九十號人,二三十杆各式各樣的槍支,在周圍也漸漸有了一點名氣。
“王大哥,看來咱倆的遭遇都差不多。我是全家連同全村人都被鬼子殺害,你是全家以及那麼多弟兄被鬼子殺害,咱們跟鬼子有不共戴天之仇。這個仇一定要報,要把小鬼子趕盡殺絕,讓狗日的全都下地獄!”強子恨恨的說。
“對,報仇,一定要報仇!只可惜老哥本事不濟,沒殺幾個鬼子。不過這下好了,有張司令在,咱們一起殺鬼子,一定能報仇雪恨!”王鐵貴仰望着夜空,一臉的堅毅。
“王大哥,以後你教我們大刀好嗎?聽陳陽大哥說,咱們中國的大刀專克鬼子的刺刀,還說過去有個多少軍的大刀隊威力無比,不知殺了多少鬼子,鬼子聽見大刀隊就尿褲子。你們跟鬼子拼刺刀吃了虧,我估計是訓練時間太短,弟兄們也沒下工夫練,當然打不過鬼子了。以後咱們下苦功練,一定能將大刀練好,再跟鬼子拼刺就不怕了。王大哥的手下射擊都不行,槍支也很破舊,這沒關係,打兩仗啥都有了。我和其他幾個弟兄有空就教弟兄們連槍,一定把弟兄們的射擊水平提上去,更好的打鬼子。”強子真誠的說道。
“好啊!咱們一言爲定,我教你們學大刀,你教我們學打槍,咱們練好了多多殺鬼子報仇!”王鐵貴非常興奮,其他弟兄也都不顧疲勞,聚集在王鐵貴周圍,大夥你一言我一語,興奮的談論着,一直快天亮才迷糊了一會。
第二天沿着鬼子蹤跡追了一天,卻沒有走多少路程。不知爲什麼鬼子沒有走直線,而是在山裡繞來繞去,一整天也沒有走幾裡地。張賢、陳陽以及唐榮升等人分析了半天,認爲鬼子可能遇到了什麼麻煩,不得不在山裡繞圈子。一種可能是八卦山的土匪前堵後追,鬼子人困馬乏,不敢正面接觸,不得不繞圈子。還有一種可能是鬼子傷病員太多,這些天隨身攜帶的糧食早就吃光了,可能到周圍的村子尋找給養,也可能是找休養的地方。當然也可能是其他情況,只是他們猜不透而已。不管哪種情況都告訴了一個信息,那就是鬼子行動非常緩慢,說不定現在還在山裡瞎轉。
又是一個風和日麗的早餐,遊擊軍吃完乾糧,再次踏上了追尋之路。強子和王鐵貴猴子帶着黑子前出二里偵察前進,張賢帶着大部隊隨後跟進,八十多人靜悄悄的向前邁進,不敢發出任何聲響。
尋找鬼子的蹤跡很容易,一方面鬼子留下的東西太多也太明顯,另一方面也是因爲強子,他簡直就是天生的痕跡專家,任何細微的蹤跡都逃不過他的眼睛。爺爺曾經說過,高明的獵人不但要會打槍,還得會辨別獵物,要從獵物的蹤跡包括殘留的氣味中分辨出是什麼獵物,值不值得去打,怎麼去打。他非常努力的跟爺爺學,可總是達不到爺爺的境界,老挨爺爺的訓斥。
太陽三竿高的時候,強子等人越過一條山谷,站在半山坡上向四周瞭望。山下有個村子,村子四周全是密密麻麻的樹林,若在山下還真看不到村子。村裡升起幾股青煙,隱隱約約夾雜着噪雜的喊聲。強子和王鐵貴猴子對視了一眼,一頭鑽進密林向山下飛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