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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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光中,冷凌風長身玉立,剛毅的臉龐染上淡淡粉色,但整個人還是充滿男兒的陽剛氣息,不知道爲什麼,他一出現,我立刻覺得這山頂顯得狹窄多了。

“你怎麼來了?”我愕然地問,對他的突然出現,我實在很意外,他這段時間不是很忙嗎?

“我再不來,你被人拐跑了。”冷凌風不冷不淡地說着,這傢伙說話能不能不那麼直接?

“本來就是我的人,何來拐跑?合歡我們下去,這裡空氣不好,沒看到別人在親熱嗎?還跑來打擾,真不知趣。”公孫宇一邊嘟囔着,一邊拽着我的手下山,他的手勁大得嚇人,我感覺整個手腕幾乎要碎了,我眉頭不自覺皺了起來,公孫宇緊張的時候,總會如此。

“公孫少爺,她什麼時候成了你的人?”我剛邁開一步,冷凌風的手拽住了我的右手,我一時動彈不得。

“冷大少爺,君子有成人之美,你放手。”公孫宇的聲音冰寒,這兩個傢伙莫非認識?居然能喊出彼此的名字。

“我不是君子,我也需要別人成全,你那麼大力,弄痛她的手了。”冷凌風說,這傢伙教我練武的時候,似乎沒這般憐香惜玉,公孫宇冷冷瞧着他,卻沒有要鬆手的跡象,但力度卻小了很多。

“冷大少爺不是喜歡男寵嗎?什麼時候對女人也有興趣了?”公孫宇那聲音帶着諷刺,我被兩個男人扯住,進退兩難,有點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有人明明是女人,偏要穿得像男人那般,弄得我聲名狼藉,我有什麼辦法?”公孫宇一聽這話,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楚合歡,你弄得我沒人敢嫁,莫非你想拍拍屁股就走人?”冷凌風將臉轉向我,我愕然地擡頭看他,他竟然叫我楚合歡?我像被雷擊那般呆呆地看着他。

“你——你——”既然他知道我是楚合歡,爲什麼還會——說話間冷凌風都目光落在石頭上的那些字,他看了很久很久,久得我有點呼吸不暢。

“這字勾畫得不錯,蒼勁有力。”他很認真地說,似乎真的欣賞上面的字體,我愕然地擡頭看他,這字他覺得漂亮?

“但刻得再深,總有一天會被風雨磨得一點痕跡都沒有。”依然是平淡得不能平淡得聲音,但卻透着一股無堅不摧的力量,真的有一天會被風雨磨得一點痕跡都沒有嗎?爲什麼四年再來,依然如此清晰?

“冷凌風你先回去,我處理好一些生意上的事情,我就回涼州。”與公孫宇在短時間吞了那麼多鋪子,還要很多問題要商量着解決,不可能現在就回去,但我又不想冷凌風跟着我們,公孫宇那傢伙的住處,全是機關陷阱,去了討不到便宜去。

“我這段時間也不忙,我等你,等你將所有事情處理完,我們再回去。”聽到冷凌風這話,公孫宇的眉頭皺得更厲害,剛剛鬆開的手,又暗中使勁,但我的身體剛剛向公孫宇傾那麼一點點,又被冷凌風扯了回來。

“既然冷大少有這種雅興,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吧。”公孫宇笑得極爲親切,但眼神卻甚爲陰鬱。

“如今甚好,公孫少爺帶路。”兩人的話客套而有禮,外人看來還以爲他們知己好友。

我下到山下,馮豐已經帶着侍衛守在山腳下,見到冷凌風也不愕然,顯然剛剛已經見過,三人上馬,然後策馬前進,我的侍衛有一批走在我前面探路,馮豐則帶一批人跟在後面。

一路上公孫宇哼着曲子,神態悠閒自在,另一邊的冷凌風嘴角微勾,笑得雲淡風輕,似乎心情也不錯,唯獨我渾身不自在,明明野外遼闊,但我卻覺得四周的空氣壓抑的我喘不過氣來,冷凌風什麼時候知道我是楚合歡了?

一靠近桃花塢,我就覺得有點不對勁了,門前排着兩排長隊,女子穿得暴露而誘人,拿着手帕搔首弄姿,真是春色無邊,只是那胭脂味有點濃,不過估計男人會喜歡。

“姑娘們,全都出來,來貴客了,誰服侍得這位爺開心,獎白銀五百兩。”老鴇一聲令下,整個妓院的女人全都像餓狼撲虎那般涌向冷凌風,她們似乎是故意的,一下子將我和冷凌風隔開了,那人頭洶涌的場面,真是壯觀得驚心動魄。

冷凌風一時被衝過來的女人上下其手,那臉黑如鍋底,公孫宇勾脣一笑,笑得像一隻老狐狸,我就知道這傢伙沒那麼好心邀請冷凌風過來。

“立刻給我讓開,如果不想你們的臉多幾條疤痕。”冷凌風身姿挺拔,渾身上下散發出讓人膽寒的光芒,那冷冽的目光就這麼一掃,那羣女子竟然不自覺讓開一條路,這傢伙兇起來,連我都覺得害怕,何況這些嬌滴滴的女子。

不過還有膽大不怕死的,雙手攀爬上冷凌風的脖子,然後在脖子吐氣如蘭,搔首弄胸,這女人簡直是在獅子頭上抓蝨子,絕對好不了哪裡去,想不到果真如此,冷凌風那冰霜夾雷電的眸子近距離掃過,這個女人嚇得頓時軟倒在地。

“那麼多女人,冷大少爺隨便挑一個,銀兩我替你出。”公孫宇說。

“謝公孫少爺好意,我只有你身旁這個。”說完很不客氣地握起了我的手,並且輕輕摩挲着,那指尖還要輕輕划着,這傢伙竟然在衆目睽睽之下勾引我?我的臉騰一下紅了,是我這臉皮越來越薄,還是這傢伙的越來越厚?

“你們放手,你們沒有看到有多少雙眼睛盯着嗎?”我壓低聲音惱怒地說。

“看到又怎樣?誰敢亂說?”公孫宇說。

“不放——”冷凌風答得更乾脆,我想甩開他們的手,但兩個人的手卻像鐵鉗一般,甩得越用勁,我就越遭罪,這兩個男人惹上一個都不得了,我卻偏偏惹上了兩個。

“是不是想娶我?是就給我鬆手。”我低聲怒吼,想不到這話十分有效,兩人鐵鉗一樣的手迅速鬆開了。

“我鬆了。”公孫宇說。

“你鬆得太快,我不嫁。”公孫宇一聽,那臉黑得簡直冒煙了。

“那我呢?”冷凌風問,嘴角微微翹了一下,但卻感覺笑意在整個臉蔓延,像一朵花迫不及待想要綻放……

“你鬆得太慢,我也不嫁。”我乾笑着說,我這話一出,一旁的公孫宇撲哧一下笑了,臉龐一掃剛剛的陰霾,反倒冷凌風的臉陰鬱的嚇人,看到我的心寒寒的,竟然不敢擡頭與他對視。

“我累了,要睡覺了。”我說。

“那你去吧,我要與冷大少爺把酒言歡,不醉無歸。”公孫宇說。

“嗯,我正有此意。”兩人相視一笑,笑得十分親切,如果不是我知道來龍去脈,我還真以爲他倆是知己好友,

“那我去睡了。”我沒想到會那麼順利,但邁開腳步之後,又覺得有點不安,生怕會發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去吧,我一會上去陪你睡覺。”公孫宇溫柔得滴水,但他這話似乎夫君對妻子說的話,用在我倆身上不大適合吧,果然冷凌風那臉冷得幾乎成冰,冷冷掃了我一眼,弄得我肝膽俱裂,只得快步逃離。

“你要什麼類型的女人,我找給你,唯獨這個不行,楚合歡是我的,我不會給你,要看我們親熱就閉嘴,看不下去給本少爺滾。”遠遠傳來公孫宇的聲音,聲音有點低,聽得不夠清晰,但還是能感受到語氣的兇狠。

回到房,關上門,一整夜都睡不得安穩,大半夜牆壁突然發出微響,一條黑影朝我靠近,尚未睡着的我,立刻驚起,忙拔刀刺去。

“合歡,是我。”公孫宇的聲音微微沙啞,與平常很不一樣,這傢伙的地方真不能住,他想來就來。

“發生什麼事了?”雖然他什麼都沒有說,但我心中卻有一股很不好的預感。

“合歡——”公孫宇在我的牀沿坐了下來,然後一把將我摟在懷中,黑暗中他的心砰砰跳得極快,我沒有推開他,因爲他此刻的身體有點涼,而不是**上來的滾燙,他一定出了什麼事。

“公孫宇,怎麼了?”我試圖擡起頭看看他的臉,但他卻將我死死禁錮在他懷中。

“別動,讓我好好抱一會,就抱一會,我怕不抱一會,這輩子沒機會了。”公孫宇喃喃地說,如此反常的他,讓我覺得很害怕,究竟出了什麼事?

“我要走了,並且馬上,剛剛有消息傳來,閩城之戰,秦劍大哥秦天戰死,頭顱被敵軍懸掛在城牆之上,下一個是我哥了,如果我不去救他,他一定會死的,我知道我這麼一走,我沒有機會再擁有你了,再也沒有機會了,但我不能不走。”公孫宇的聲音說不出的悲涼,秦天死了?那個與秦劍有着七分相似的英挺男兒?

“我哥公孫琛是西凌大將軍,握有兵權,地位顯赫,秦天只是他麾下一個先鋒,但合歡你知不知道,行軍打仗,運籌帷幄的那個人不是我哥,而是籍籍無名的秦天,我哥武功比我高,但卻抵擋不了秦天五十招,秦天才是整個大軍的魂,雖然握着兵權的似乎我哥。”

“如今秦天死了,下一個人是我哥了,接着是整個公孫家了,但我真想不到會那麼快,我怕我趕不及了,我怕,楚合歡,我這次真的怕了。”公孫宇的身體微微顫抖着。

“合歡,你一定要等我,你一定要。”公孫宇狠狠地吻了下來,瘋狂得如野獸,我舌尖被咬破,濃濃的血腥味在口腔。

公孫宇走了,走得很匆忙,只留下一個很疼痛的吻給我,第二天冷凌風見到我那紅腫的脣瓣,臉黑了整整一天,而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公孫宇雖然走了,但卻留了很多東西要我替他完成,我累得幾乎眼睛都睜不開了,很快又有新的消息傳來,公孫宇的大哥公孫琛被革職查辦,原因通敵賣國,貪污軍餉,被暴怒的將士殺死,頭顱從城牆扔下去,慘不忍睹。

聽到這個消息,我一整天吃不下一粒米,我想到了公孫宇,他聽到這個消息會如何難過?他現在怎樣了?我一直以爲他不在乎這個家,在這一刻,我才知道他一直拼命地守護着自己的家人。

公孫琛死後,軍隊亂成一團,很多親兵根本不相信他們的大將軍會通敵賣國,貪污軍餉,大軍瞬刻分成兩個陣團,只是礙於大敵當前,兩撥人沒有打起來罷。

繼任大將軍的人叫吳天豪,出任大將軍之後,兵強馬壯,所向披靡,迅速收復失城,而接下來的日子,朝廷的大批軍餉依時送到,與之前兵困馬乏,糧草奇缺的情況截然不同。

原先信誓旦旦說公孫將軍,絕對沒有叛敵,沒有剋扣軍餉的將士紛紛動搖,就在這時關於公孫通敵賣國的罪證層出不窮,坐實了公孫浩公孫琛的罪名。

這種冤屈,沒有人比我體會得更深刻。

丞相公孫浩跪倒金鑾殿,頭都磕破了,細數公琛的赫赫戰功,以性命擔保兒子的清白,但就在這時,公孫家一樁又一樁罪行被人揭發出來,並且鐵證如山,樁樁罪誅殺九族。

皇上震怒,下令賜皇后公孫雅毒酒,將公孫家族之人收押天牢,牽連九族,第二天午後處斬,這西天翼手段狠辣,速度迅猛得讓人無法喘息。

這一,壓迫得我喘不過氣來,但最讓我恐慌的是公孫宇,有沒有逃過這一劫?